209、恰逢风和日丽 ...
-
“老林，我感觉有点不妙。”张佳乐说道。
听到这话，林敬言偏过头来看他。
时值第九赛季夏休期，彼时张佳乐正在用纸巾擦汗。因此刚和他一起从室外回来的林敬言想当然地以为，对方是在说这格外炎热的夏天。
林敬言在很短的一瞬里想到了很多。
早在昨天，细心如他就已经发现俱乐部大楼里有几处地点的制冷效果出现了问题，比如大厅和训练室，还有他的宿舍。
虽然林敬言第一时间汇报上去了，但他并没有急着要求维修部来修，因为霸图现在只有他和张佳乐，以及几个负责值班的工作人员，对空调的需求量比较低。前者是由于夏休期的练习格外辛苦，老板实在看不下去，强行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因此本地的队员们都回家了。后者则是由于正值周末，上班族正常休息。
林敬言将心比心，感觉喊人加班非常缺德，他觉得明早来修也不妨碍正常上班——老板对此表示赞同。
在两个小时之前，张佳乐很没道理地表示既然恰逢周末，不如v他50请他吃雪糕。虽然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还是出去转了一圈。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发现商场的冷气非常充足，和霸图此刻闷热的大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敬言觉得，敏锐如张佳乐一定是发现了不对。
等等，张佳乐说的不是感觉空调不对，而是“感觉不妙”。联想到Q市比他之前长住的K市的温度要高一些，林敬言恍然，张佳乐不会是中暑了吧？
这可是大事。
于是他连忙关心道：“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
张佳乐沉默了一瞬，幽幽道：“老林，你果然是认为我有病。”
林敬言：？
经过一番交流，林敬言这才得知，张佳乐竟然根本没发觉空调系统出了问题。
好吧，是他脑补过度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让这家伙在恍惚中透露着些许严肃，严肃中又夹杂着一些茫然？
张佳乐郁闷地说，他又梦见自己的某颗牙齿掉了。
“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三次。”
早在张佳乐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他就在网上搜过了周公解梦，结果得到的答案是“牙齿掉了意味着亲人可能出现了问题”。张佳乐被这个解读吓到，连忙给家里打电话，最后把因为追剧难得熬夜睡懒觉的母上大人给吵醒了，挨了好一顿骂。
因此当宋奇英偶然提到他梦到自己有颗牙掉了的时候，张佳乐紧张兮兮地说道：“这题我会，这意味着你可能会被长辈骂一顿。”
宋奇英：？
第二次梦到同样的内容的时，张佳乐半信半疑地又往家里打了通电话。这次他直到傍晚才打，倒是没有吵到妈妈休息，但因为她正在打麻将，所以他被教育了两句：“乐啊，你不会是有什么牙齿焦虑症吧？别自己吓自己……诶，我胡了啊！”
牙齿焦虑症，指经常感觉到牙齿不舒服。
在刚才咔嚓咔嚓解决冰棍的时候，张佳乐确信他的牙口很好，完全没有不适的症状，所以他排除了这个可能。
他总不能是只在梦里牙齿焦虑吧？
因为接连做了这种奇怪的梦，张佳乐心底有些不安。他本来想着要不要去找个寺庙拜一拜，但是缺钱要找财神，追求爱情要找月老……掉牙应该找谁？
林敬言速答：“牙医。”
“你还说你没觉得我有病！”张佳乐抗议道。
其实张佳乐心里有点嘀咕，他很怀疑是不是爸爸妈妈故意瞒着什么情况没告诉他。因为他经常在网上看见一些人说，长辈因为不想让孩子分心，就不会说自己的事，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
越是孩子在外地上班而且工作压力很大的那种，父母越不会说自己遇到的困难。
想到张佳乐拿到的亚军数目，林敬言深以为然，这压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大。于是他提议道：“与其在这里乱想，不如干脆飞回去看看？”
张佳乐一拍手掌，大彻大悟：“懂了，突击查岗。”
虽然这是一种堪比“班主任在后门偷窥全班”、“家长突袭房间摸电视后面热不热”的快乐，但张佳乐却有点犹豫。因为他的队友们今晚就会归队，他这也没提前打招呼说自己要回家，感觉太自私了，这样不好。
林敬言说这有什么，我们霸图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地方，张佳乐你过年没回去，平时客场百花比赛时也因为太忙了不回家，现在就坐飞机三个小时的事，大家肯定都会理解的——
他话还没说完，张佳乐就已经放心地买好了机票：“很好，老林知情不报，分你百分之五十责任。”
林敬言没忍住，吐槽他：“你当是逃课呢？”
在和老板汇报过之后，减轻了负罪感的张佳乐又在队群里说了一声，然后在后辈们“一路顺风”的祝福中，很快就飞回了老家。
下飞机的时候，已是暮色西沉之际。
因为这次出行属于心血来潮，张佳乐只打算看看父母的情况就返回霸图，所以他也没拿什么行李，全身上下最贵的就是这个刚开机的手机。
手机上弹出的最新消息来自张新杰。
张佳乐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感到心虚。确实，他突然回家会导致练习阵容需要调整，这是给新杰加了工作，是他不对——他正准备负鲜花饼请罪，却发现张新杰不是来批评他的。
张新杰说，要是唯物主义救不了前辈的牙，可以找个本地的寺庙拜一拜。就算被路人认出来了也没关系，公关部已经做好了准备，前辈只管放心去就好。
张佳乐非常感动，感觉自己好像被加上了“石不转很担心你.jpg”的神奇buff 。
虽然他觉得就算别人认出了他，也不会认为这是“霸图在为了下赛季的成绩而求神问佛”。毕竟老韩自己看起来就像个怒目金刚，他们可以直接拜自家队长。
就是张佳乐琢磨着，要是被认出来了，估计还被集火的还是他。那些人估计会说什么“张佳乐现身寺庙虔诚祈祷，今年不要再拿亚军了”之类的鬼话。
不过确实可以去寺庙拜一拜，毕竟Q市的神佛吃过的他们老张家的香火钱，肯定不如青梅竹马的K市菩萨吃的多。
……说起来，距离他家最近的那座佛寺，好像求姻缘最灵验？
姻缘哦，遥远的像是上辈子一样的词汇，张佳乐思索起来，然后又恍然，可不就是上辈子吗——他爸妈就在那里认识的，总是跟他说可准了。既然很准，那他就帮队友们求一求，他们几个老哥们可以破罐子破摔没什么，但小白小秦小宋他们都还年轻，可不能被这这性别比严重失调的职业圈耽误了终身大事。
尤其是小白和小秦，他前段时间可是听说，这俩人都在被家里催相亲了。
作为称职的好前辈，张佳乐认为他理应解决后辈的烦恼。他正这么想着，恰好听到路过的阿姨抱怨道：“现在寺庙的求姻缘套餐怎么这么贵了啊……”
他停住了脚步。
片刻之后，白言飞收到了来自前辈的消息：“小白啊，我想了想，用钱买来的爱情算什么！只要你脚踏实地，迟早可以找到真爱，前辈相信你！”
白言飞：？
张佳乐没有直接回家。他的父母都已经退休了，平时也不会总待在家里，他决定熟门熟路地跑到了固定刷新点去蹲人。果然，他成功地在附近的湖边刷新出了来钓鱼的老张（一条鱼都没钓到版）。
老张说是小张突然冒出来说话吓跑了鱼，张佳乐说来之前也没见您钓着呀？老张表示他也不算是毫无收获，然后张佳乐就看到了一个坏掉的、扁扁的茶壶。
行吧，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到。
片刻之后，秦牧云收到了来自前辈的消息：“小秦，这是我爹钓到的阿拉丁神灯。我帮你问过了，今年你的事业会比较好，恋爱运要靠后一些，可以让家里先不要着急。就算真的很急，也得等到冬天，毕竟现在的气温是零上三十几。”
秦牧云：？
首先，这怎么看都只是个壶。
其次，不能因为他ID是零下九度，前辈就对他讲这种冷笑话吧……
随后张佳乐带着老张在棋牌室门口蹲到了刚搓完麻将的母上大人，她一见到他就开始皱眉，说他面色苍白的像十年没晒太阳的吸血鬼。
张佳乐说那太好了，谢谢夸奖，吸血鬼都是大帅哥。然后他赶在太后娘娘震怒之前脚底抹油，主动跑去了超市买食材。
路过大蒜区的时候，张佳乐忍不住看着它们发怔。他想，既然血族都有尖尖的牙齿，那他们会不会换牙？青春期的吸血鬼会不会因为牙齿松动而梦见牙齿焦虑症？他们的下牙也要像他小时候那样丢到房顶吗？
那颗他最近总是梦到会掉落的牙齿，就是颗下牙。
张佳乐记得，小时候他们家还没住进楼房，所以妈妈轻而易举地就把它丢到了平房的屋顶。在搬家之前，他踩着梯子跑上去找过，看见了因为潮湿而长出来的不知名菌菇，却没能找到那颗牙。最后他站在屋顶上抬头看天空，看到晴空万里，小鸟自由自在地飞过，于是他猜，搞不好是被鸟儿叼去做了筑巢的零件。
采购结束，张佳乐拎着袋子往家的方向走。天边的晚霞漫出好看的色彩，他忽然就猜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他沿着熟悉的路走，发现他才离开这里一年，再次重逢时，这座他闭着眼走都知道路况如何的城市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他在这里读书、长大，在路边的网吧买了人生里的第一张账号卡取名为百花缭乱，他加入了第一个战队，收获了第一批粉丝。也失去了他们。
以前读书的学校扩建了操场，网吧写了吉房转让，百花战队也搬了新的大楼，上次客场比赛时路过发现在装修。走在这条他走过很多次的回家的路上，张佳乐想，那颗突然托梦给他的乳牙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何突然来搅乱他的心情？
他拿出手机，想对林敬言说，也许他的乳牙和恒牙之间有什么心灵感应，属于一种另类乡愁。
解决它的办法并不难，一道家常菜足矣。
张佳乐回到家，听到老张说业主群里讲，有人把手机掉到小区门口的水沟里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倒霉蛋，真好笑。
“你为什么不笑？”老张问他。
“你猜。”张佳乐面无表情。
可能这是手机的乡愁，他想。
家常菜熟悉的风味让张佳乐就此安心，看来所谓的解梦是无稽之谈，因为他的父母的身体确实非常健康，他们在骂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手机掉水沟里的时候，依旧中气十足。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觉得很累，虽然张佳乐今晚没有手机可用，但他也懒得再打开电脑登录□□。反正他下飞机之后有跟两位后辈进行胡诌，也算是报了平安，有什么事还是等到他明天去专卖店修好手机再说吧。
夜色沉沉，他安心地睡过去，没有再做奇怪的梦。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张佳乐吃过早饭，去店里修好了手机。他打开一晚上没看的手机，突然有一种只是漏了一集电视剧没看，结果剧本直接演到了大结局的感觉——不是，老韩他们几个工作狂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来K市旅游的？
啊？已经下飞机了？？
宋奇英说，老板低估了空调系统的维修状况，现在霸图的冷气系统直接挂掉了，因为没办法正常练习，干脆又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白言飞说，他爸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K市某寺庙灵验到堪比“包办婚姻”，让他赶快去买个998的套餐。
秦牧云说K市比Q市适合避暑，张新杰说刚好想买点鲜花饼回去，总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由，韩文清干脆说他们就是来K市团建的，正好可以和张佳乐一起回去。
张佳乐心想，他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还需要家长来接他回家。但既然大家来都来了，正好可以一起去寺庙里拜一拜，组团过去，熟悉的菩萨说不定能给个优惠价。
还是林敬言解答了他的疑惑。
鉴于张佳乐昨天对两位后辈说了非常莫名其妙的话，导致他们非常担心前辈的精神状态，又因为他当晚突然失联，让大家对他精神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度雪上加霜……于是在一番讨论之后，老板和老韩难得达成了一致，拍板决定全员飞K市。
好热血，张佳乐想，就是在这个“瓦达西、友情、振作”的主题里，他扮演的角色好像需要去一趟圣伊丽莎白。
林敬言还说，老板原本想让他们来到张佳乐家附近，假装和他偶遇，顺便拜访一下他爸妈。说是这种重逢会降低刻意的程度，既充满了不经意的浪漫，又能体现战友情的缘分。
“老板最近小说看多了吧。”张佳乐说。
林敬言说可能是吧，总之韩文清说了，搞这么麻烦做什么——作为本地人，张佳乐你赶紧过来和我们会合做向导。
张佳乐说OK知道了，然后离开了修理店。目前他的父母身体健康，梦里的牙齿十分安定，晒过太阳之后的肤色也不再惨白，就连手机都已经解开了乡愁，他不再惦念过去，眼下一切让他非常满意。
恰逢风和日丽，是时候去和队友们重逢，然后再出发了。
END
作者有话说第209章 恰逢风和日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