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桃夭与荷华

5、黒留袖

　　那个女孩子，有点特别。
　　杀生丸这样想。和自己有点像，一样冷酷，一样狠绝，一样缺乏感情。
　　可又和自己不太像，她眼睛里有一种自己永远不会有的东西，是对一个人热切的盼望和等待。

　　杀生丸不太懂所谓情爱，也不屑于弄懂。像父亲和母亲，他们相爱吗？所有人都说他们恩爱如斯，感情忠贞，在他眼里也不过相敬如宾，宽容相待。母亲的撒娇，父亲的微笑，全似青梅竹马般，这是情还是爱？
　　父母相处时间极少，寻常人家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在他们身上也没有发生过。

　　杀生丸是要追求力量的妖，是要走上无人之巅的妖，能伴随他身侧的人也注定强大，他不需要盼望谁，也不需要等待谁，所谓伴侣，不过是能和他一起傲视群雄的人罢了。
　　南宫夜就很适合站在杀生丸身边。

　　然而，杀生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情感的细腻，他对每一个倾慕自己的人都留有温柔的余地，冷硬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或许这就是他能成为天生牙使用者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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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留袖是出嫁后的女子最正式的服装。
　　南宫夜看着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和服，颤抖着抚过丝滑的布料，心猛然抽动。
　　这的确是黑留袖没错，前后都缝制着精美的家纹。女子出嫁便从夫，家纹理应从了夫家，可这华服上绣的，分明是南漓家的蓝月家纹。更离奇的是，这件衣服上竟有母亲的气味，像是在其中沉淀了很久很久，渗透到了一丝一线中去。

　　又发生变化了……
　　上一世，西国最后送来的黑留袖上绣的是正统的西国王室家纹，其上也并无母亲的气味……
　　因为是杀生丸亲自送来的，所以直接排除被调包的可能性，因为是杀生丸亲自送来的，所以表示姨母是认真的。

　　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南漓家的家纹，母亲的气味，杀生丸亲自送来的和服，中间到底有何关联？
　　她是在警告，亦或是提点？
　　不得而知…不得而知……

　　南宫夜的表情渐渐凝固。她不是傻子，姨母更不是傻子。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黑留袖背后，有一个尘封的真相。

　　她疏忽了很多之前不曾留意的细节。若她当时和前世一样，没有挑落杀生丸的剑，没有流露出憎恨和悲戚，或许就不会引起南漓凌月的注意，或许自己眼前的就不会是这件黑留袖和服了。

　　被凌月姬留意是件不太好的事，南宫夜的母亲就曾是最受凌月青睐的那一个。
　　一个不经意的轻微碰撞，却使命运的巨轮偏离了原定的航线。
　　当她想力挽狂澜的时候，命运的轨迹稳如泰山，硬如磐石；当她小心翼翼前行的时候，一个误差，就能被它带去一个未知的危险领域。
　　都说命运弄人，果真不假。

　　杀生丸走时曾说，她择日会来看自己。
　　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精明如她，估计连动身的念头都没起，就等着自己登门拜访吧。
　　还真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呢。她把玩着桌上的杯子，您真让我怀疑，母亲的死，那个名为铃的人类女孩的出现，究竟是不是意外，姨母大人。

　　“嘭”一声，她将杯子敲在桌上，“来人！”
　　“奴婢在。”门外又是一个低低的声音。
　　“通报上去，我要去一趟西国。”声音之低沉冰冷让门外的小妖忍不住打着寒颤。
　　公主是发怒了吗…？

　　握住杯子的手松开，原本完好无损的瓷杯已然四分五裂，成为一摊碎片。
　　风微动，漾起悬挂的竹帘，遮去南宫夜的身形。
　　风止，人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