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眼睛和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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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面？”迹部拿着球拍询问，以此决定由谁先发球，是真的要认认真真打一场比赛的架势。
清漪用随身带着的皮筋把长发高高扎起，随口说了句：“你发球吧。”
见迹部眉头皱起，她眨了眨眼睛反问：“你难道不是在练习新招？”
原来是要当他陪练的意思。
迹部轻轻挑眉，接受了她的好意，清漪却连忙说道：“等一下等一下。”
然后迹部就看见她十分熟练的把长裙提起，露出光洁纤细的小腿，甚至还在继续提高——
迹部：“……”下意识的转过头不看她。
然后清漪把裙子提到膝盖上方几公分，把宽宽长长的裙摆系在腰间，看着像一个松松垮垮的灯笼裤，然后才一脸愉快的说：“好了，开始吧。”
迹部景吾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在挑战他的接受程度下限，额角抽了抽，薄唇毫不客气的说：“真是不华丽。”
清漪笑眯眯的接收了迹部大爷的评价，老神在在的说：“华丽的人在同一场景下有一个就够了，不然谁来欣赏和鼓掌呢。”
迹部剑眉一挑，并不多说。
他长长的睫毛轻颤，像是裹挟着清透的霜气，清漪竟然在自由训练室中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随着迹部抛球的动作愈发强劲。
她眼睛微微眯起，是认真起来下意识的动作，迹部景吾发球的瞬间，眼神扫过她白瓷一般的脸，心中有一丝微妙的感觉。
他绝佳的洞察力在她身上似乎起不到很好的作用。
今天第一眼见到这个女队的队长，就已经在短暂的时间内仔细观察并且对她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
他见过不少带着面具的人。
包括他身边的很多人，忍足，不二，幸村等等。
人前人后，对队友和对手，对朋友和家人，每个人都带着一张不同的面具，在不同的场合下拿出来应对，这并不是说他们为人就不够真诚，而是人的社交安全距离天生就习惯性的自我保护，并不会轻易的将最真实的自己透露给别人。
就像猫不会轻易向人袒露出柔软的腹部一样。
迹部从来不觉得带着面具生存是不坦诚的事情，他也并不喜欢去评价人家的生存之道和为人之道。
对于他而言，每个人能够将自己的风格发挥到极致，就是这个人对团队最大的贡献，他尊重并且欣赏每个人独特的风格和价值，甚至鼓励他们接着发展下去，这也是迹部景吾深藏在高傲和骄矜外表下，温柔至极的处世之道。
但是这个女生让他觉得很微妙。
她明明温柔热情的对待每一个队友，看上去无比随性又洒脱，完全就是现在集众多美好品性于一身的女孩子的缩影。
但是那双眼……
迹部景吾狭长的眼睛锁住清漪沉静下来后意外显得有些冷漠的脸，长臂一展，一球狠狠的砸过她那半场。
那双眼……冷到没有一丝动容啊。
下一秒，球被清漪迅速打回来。
迹部一手支在自己眉间，修长的指节微曲，清漪的每一个动作带动的肌肉和骨骼的细微变动在他眼中都化作一根根线条，包括场地在内，所有他的双眼接触到的信息如同洪流一般尽数灌入他脑海中，然后悉数倾淌。
不存在实体的冰锥遍布清漪那一半场的每个角落，让她一瞬间几乎无所遁形，她绝佳的身体控制力在此刻几乎不起作用，每一个关节似乎都已经扩张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而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够，那个被迹部轻轻击回来的球，明明近在眼前，她却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去接住它了。
果然是……这样的招式啊。
清漪嘴角扬起浅淡的微笑，眼底却古井无波一般，看在外人眼里，奇异的竟然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嘲意。
“破绽太多了。”迹部平静的说。
“先礼后兵，总要先体验一下才算满足。”没有打球的时候，她周身气质都松快了不少，摸了摸鼻子，上扬的尾音里还残留着体验了一下对手绝招的兴奋感。
“呐。”轻松了不过呼吸的一瞬，清漪眼底的笑意淡去了，认真道，“好好感受一下吧。”
“我的回礼。”
跟她刚落下的话音一起飞跃而出的是一个轻飘飘的发球，迹部眼尖的看出了这是她跟龙马对战时候用的那个发球。
她从握拍的方式，到躬身发球的姿态，包括这个轻若羽翼仿佛是一个臂力不够的初学者才会打出来的发球都是一般无二的平淡无奇。
但是迹部却在此刻咬紧了牙关。
这一球的奇妙之处，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他的眼睛告诉他，这一球的实际力道和他看到的一般无二，球轻飘飘的向他飞来，就近在咫尺。
但是理智告诉他绝不仅仅于此。
但是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了，迹部眼神一厉，手腕一转，抱着试探的态度…… 竟然真的接到了球？
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惊讶，然后抓住这个时机趁胜追击。
刚才那仿佛全身关节都被冰封的感觉再次涌来，清漪却轻轻笑了笑，手臂再次似乎不带力量的扬起。
迹部有一瞬间的惊愕。
怎么会呢，在他的王国之下，她所有的破绽都无所遁形，这一球她应该接不到才对。
迹部俊朗的眉宇间挂着一丝困惑，并没有失了一球的遗憾，他隐约感受到了自己对于迹部王国这个还不够完善的招式的存在的那一丝琢磨不到的缺陷所在，但是灵感在脑海中存在仅仅一瞬又立刻飞快的溜走。
黄色的小球无情的落回了迹部的半场，位置竟然是刚才他眼中清漪那个仅存的破绽。
“再来！”迹部燃起了兴致，他也不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凭着自己一球一球丢分的感受，去抓住脑中隐隐闪现的一丝灵光。
清漪心下了然，也不说破自己的手法，保持着先喂球再锁死的模式，两轮很快就过去了。
先前系好的长裙已经被清漪的来回跑动跳散了，这一球不同于刚才的轻描淡写，她高高跃起，长裙宽大的裙摆才此刻彻底散开，迹部一瞬间品出了一丝宛若蝶翼的恍然，下一秒却又觉得她并不同于通常所见的蝶，这一记狠狠的扣杀让迹部生出一种——她可能生着一双钢翼的错觉。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明明被自己锁死了破绽，但是居然还能用和自己前一个相同的手法把球打回来。
就好像……她不过是他的王国中，一个轻飘的幻影而已。
……幻影？
迹部眼睛闪了闪，眼中再次重现了她刚才的动作，模糊的灵光终于姗姗来迟的在他面前现了真身。
清漪轻笑，眼中划过意有所指的深意，通透的红眸微微弯成月牙，轻声道：
“眼睛，也是会被骗的啊。”
她恶劣的笑了笑，又问:“你引以为豪的洞察力反倒成了欺骗你的筹码，你要怎么办？”
迹部手上动作顿了顿，瞬间通透，手腕紧了紧握住拍子，眼中划过激烈的战意，闭眼之后回归到平静。
“啊恩，原来如此。”困惑已久的瓶颈终于在刚才被他冲破了，迹部放声大笑，“你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华丽的嘛。”
清漪把拍子横在脑后，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他的夸奖：“准确的来说，就华丽而言，我刚才的表现我觉得至少能打个五六七八分吧。”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用谢我哦。”隔空一掷，那个比不少女选手的码数都要轻的球拍扔回了迹部手里，清漪有些好奇，她的球拍码数和弹力比一般的女选手都要轻不少，更不用说比男选手了，但是他网球包中竟然有这么合心意的一个拍子，这显然是男网一般不会用到的，不过清漪也并没有问，只是在心中暗暗好奇而已。
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清漪径自准备离开，先前洗完澡之后，并没有想到晚上还有这样的剧烈运动。
虽然今晚的运动量比起平时训练并不算大了，清漪还是决定去冲个凉，她走到门口，安静的训练室传出了迹部低沉醇厚的声音：
“你今天的提案，本大爷同意了。”
清漪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他站在明亮的灯光下，虽然尚且年少，但是已经可以称得上俊美无俦的面容，不解的问：“哈？”
迹部景吾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直泛滥到了眼底：“本大爷同意跟你组双打的方案了，从明天开始实行。”
清漪脑子当机了一瞬间，脖子就着转动的方位僵在了原地，就看见迹部抬手，轻轻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清漪瞬间理解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迹部景吾那双眼睛里，透露出了一句话，清漪也没有想到，此刻竟然就这么心灵相通的理解了。
你看起来，听力不错啊。
迹部眼中满是这个意思。
清漪默默捂脸。
这下真的是……公开处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眼睛和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