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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君言卿倒是没有拒绝之意,只是问:“蛐蛐为什么想听这个?”

      “因为奶奶说,阁主夫人长得特别漂亮,而且武功高强。当初成亲的时候是奶奶给阁主夫人梳的妆,奶奶后来就和蛐蛐说,她看见阁主夫人的时候都差点以为她不是凡尘的女子呢!可是奶奶说到这里就不跟蛐蛐说更多了。蛐蛐想见阁主夫人,奶奶说阁主夫人去了好远的地方没回来,她也不知道阁主夫人什么时候回来。”蛐蛐的小手指戳了戳君言卿的肚子,嘻嘻道,“蛐蛐想听,阁主怎么会和阁主夫人在一起的。”

      “好,那我和你说。”君言卿从床上坐起,仔细回忆起他第一次见我时的场景

      我才觉我记错了,其实,我和他很早就见过,那时,我十一岁,他十三岁

      那年,他随着上一任长梦阁主来到寒沙派,那次是上任阁主与我师父有一个九年之约,他是跟着前阁主赴约而来的

      他当时虽然只有十三岁,可已经是前阁主最宠爱的弟子

      师父与前阁主的约定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才能结束,这期间,师父没有将我放在寒沙派,而是和长梦阁主对待君言卿一样将我随便放在了山上,连粮食和水都要我自己去找

      我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要和一个男孩子同舟共济四十九天

      我承认我很排斥他,不仅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之说,还有他那生的连女子都妒忌三分的面庞

      所以在接下来的七天,我和他见了面也只是很礼貌地打个照面礼而已

      直到第八天,他为了防止我被一条竹叶青咬,自己受了蛇伤

      我那时慌神了,第一反应是给他解毒,于是直接扯开他的裤腿帮他把毒血吸出来,那一瞬间对他嫌弃全无,我自己都感觉奇怪

      “你盘腿坐好。”我要为他运功逼毒

      他本意想拒绝,但是我表情流露出的倔强让他实在不敢开那个口,只好照我说的做

      待他因运功排毒浑身出了一层薄汗后,我方才放心地将气收回丹田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野果子直接放在他手上:“给你。”

      “谢谢。”他红着脸接过

      这一红脸,更像是女孩子,我对他的厌恶于是又死灰复燃,连话也懒得说,直接走了

      君言卿是后来才从我师父的口中得知,我是特别讨厌缺乏阳刚之气的男孩子的。那时,我误以为他是个阴阳怪气的人,但实际上,他是长梦阁里最有担当也是最为努力的弟子

      从那开始,我依旧不改对他的嫌弃,只是比刚开始好了一点点

      大约是在二十天左右,我清晨一醒来,感觉整个人都十分昏沉,却并没有发烧,脑海便首先想到了为他解毒时是不是自己也染上了蛇毒,只是量少,没有排出去,十几天后愈发积多,如今开始发作了

      我使劲将身体支撑起来靠在树下,连功都没办法运,只是反复在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远处,隐约跑来一个身影,我定睛凝神,才看清,是他,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察觉得到我不对劲,蹲下身问我:“你怎么了?”

      “蛇……蛇毒……”我吃力地回答他

      他便像我当时救他一样给我运功,只是我的毒积蓄略久,他给我运完功后,还采了许多草药用荷叶包起,因为没有锅,他只好自己运功加热那些草药,喂我喝下,一会儿我便沉沉睡熟了

      醒来时已是深夜,夜空星光璀璨,撩人夺目,我重又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只是——除了我枕着君言卿的膝盖

      不过到最后,我终于不再计较这些了,毕竟他救了我

      他一直很好奇,我对他总是有种不算友好的态度,是不是他哪里做得有欠妥当?

      他那几天一直在反省自己的行为

      我忽觉先前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应该,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可也不好意思告诉他真相,只好在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和他同舟共济地度过

      其间我还因为没通知他擅自去摘野果时不小心滑下了山崖,好在也是练过武功,只是擦破了点皮

      外加肩膀被跌了一下

      君言卿是在一个山洞里找到正在休养的我的,他说他在悬崖边发现了我的一只鞋子,就知道出事了

      我抬头望向他时,竟然发现他眼角发红

      出于不忍,我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痕

      他似乎不太领我的情,兀自道:“下次,你再这样丢下我,我绝不原谅你!”

      我僵住了手,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就当哄小孩一样应着他:“好好好,我下次绝不丢下你。”

      他方才破涕为笑

      后来,长梦阁主和师父完成了约定,这表示我和君言卿也即将告别,他问我我的名字,我起先不说,可念在以后难相见的份上,就软了心

      “我叫楚慕。”

      “我叫……”他忙着要告诉我自己的名字

      “停!不要告诉我……”我赶紧制止了他

      他一脸疑惑,我解释道:“有缘自然会相见。”也真的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觉我说得有理,便随着阁主离去,此后六年,我逐渐淡忘了他,不过在君言卿的脑海里,他却记得初见我时我的模样

      后来的故事是从我十七岁时开始诉说的,蛐蛐听得津津有味,直到闻至我死于他怀中的结局时,也情不自禁的伤感起来

      “阁主夫人一定舍不得阁主的。”蛐蛐像个小大人一样握着君言卿的双手

      “阁主,蛐蛐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蛐蛐看了看已经入夜的天空,布满了耀眼的星辰

      “好,蛐蛐说吧。”

      “从我夜观星象察知,天有异变,玄星重启,又有大事要发生了。”蛐蛐兴奋道,只是她不知道,我的星宿之主,正由玄星掌管

      君言卿表情一僵:“蛐蛐,你没看错吗?玄星又亮了?”

      蛐蛐拍拍胸脯,跟他打包票自己没看错

      我握着剑的手指节有点泛白,心里怪蛐蛐怎么能和君言卿说这事

      此时亘古婆婆做好了饭菜,我替君言卿盛好饭,自己尚无胃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享用,时不时抬头望向夜空

      直到君言卿道:“阿木,我们该走了。”我才回过神来,与亘古婆婆祖孙俩道别

      可亘古婆婆竟要求要留我小谈一会,说是要嘱咐我些照顾君言卿的细节,让君言卿先和蛐蛐玩着

      她在君言卿心中也是有一定的威望,君言卿只好听了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抚摸着肚子,跟着蛐蛐进了屋

      我和亘古婆婆在月光下盘腿相坐,她道:“阿木姑娘,我听阁主说你自小患了病,老婆子我刚好会些医术,不如让我来帮你看看。”

      “多谢美意,不用了。”我客气的回她,知道她是想试探我的虚实

      “姑娘不必害臊,既是言卿的侍人,那就算是我老婆子的亲人了,诊个病怕啥。”

      “实在不用了。”我说罢,起身要走,被她先一步定了穴

      “对不起了,按理说,第一次见姑娘不该这样,可是为了言卿着想,我老婆子就冒犯姑娘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在我的头颅、肩颈、手脚及腰身处摸了个遍

      完后,她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断的摇着头,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我,仿佛见到了鬼

      但她很快恢复了情绪,长叹一声,意味颇深地问我

      “阁主夫人,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着言卿?”

      我想再否认她说错了,不过她貌似早一步识破了我

      “你不用再说了,老婆子我一辈子都在钻研这天象和人骨头的学问,我敢说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个骨骼和楚慕完全相同的人,你一定是楚慕。”

      我没有办法再与她诡辩我不是楚慕的话,同时她言语里透出的一种莫名的冷厉让我感觉她貌似是误会我了

      “婆婆,你是在我与言卿大婚之夜为我梳妆,并且也亲自给我穿上嫁衣,是不是那时……”

      “实不相瞒,我的确是在那时偷偷地熟悉了你骨架的构造,不过,这只是作为一个摸骨人的习惯,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死而复生。”亘古婆婆的手腕微微动了动,给我解了穴

      她望着星空,开始沉默,我也没有起身离开,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每一处代表着沧桑的皱纹,或深或浅,印刻着的是她此生的足迹

      我一时有些恍神,似乎她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更像是一尊已经伫立几百年的老雕像

      “婆婆,请你答应我,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言卿。”我终究先行向她开口

      “我会的,但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可信的理由。”亘古婆婆的本来尚且还亮的瞳显得有些浑浊了

      我闭眼斟酌片刻,启眸缓缓开口道:“不知我去了娑婆这个理由,算不算。”

      “什么,你去了娑婆?”亘古婆婆有些吃惊,但还是说,”你没有给我一个理由。“

      我继续道:“我在娑婆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体,同时在娑婆,我呆了二十一年。这期间,我反反复复在夜间做着同一个梦,画面总是我为了救言卿而替他挡下一箭,死于他怀中的那一幕。”

      “后来呢?”她问

      “我恢复了记忆,回来了忘川。”

      “我没有去过娑婆,但我听说娑婆世界的人都是女子生育后代。你在娑婆呆了如此长的时间,多少都要受些娑婆人的影响,现在是不是对言卿怀孕的事有些接受不了,认为他是怪物?”她的口吻有些无奈和漠然,不过也表示出她的理解

      “怪物?不,不,哈哈哈——”我摇摇头,轻轻笑了起来,又慢慢变成了大笑,且越发凄楚,连我自己都快觉得我要疯了

      “阁主夫人……”

      “婆婆,言卿不是怪物,我才是怪物啊……对了,你不是要理由吗,我给你一个理由。”我说罢飞身而去,到了一处离亘古婆婆家较远的地方停下脚,她尾随我后

      “你是要做什么?”

      “看着便是。”我脱下外衣,将腰处绷带打成的结解开,又解开了位于颈后的结,稍稍扯了一下,绷带刹那间全部脱落

      森森渗人的白骨,隐约散发着尸体的臭味,一副腐朽不堪的身躯暴露无遗地展现在这个老人的面前

      “婆婆,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带着略有颤抖的口吻应下了我:“够了,够了。”

      我重新缠好绷带,穿上衣耳边直听着亘古婆婆的呢喃:“为什么会这样,阁主夫人,你和言卿,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是一声悠长无底的叹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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