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带你回家》一味良药

57、都回来了

　　问了半天没套出一句话，警察也没耐心再耗下去了，安慰了几句，将春香送回了家。

　　“我觉得那群人一定有问题，请你们帮我多查查。”

　　“放心吧，我们会尽力搜查的。”警察凝眉叹气道：“那间工作室是有点怪怪的，但他们五证齐全，该有的东西都具备，我们也不好贸然下结论……”

　　回家之后春香也没歇着，不停打电话，发消息，刷新春雪的定位信息，结果都是杳无音信。

　　晚上她坐在沙发上看书，原本灵光的脑袋此刻像是生了锈，一行字读了半天也没看懂个所以然。

　　“啊！烦死了……”她把脸埋进书里闷哼，几秒之后又站起身来换上了外套。她打算去春雪常去的地方找找，就算希望渺茫，也比干坐在家里强。

　　她早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因为电话里那个男人说春雪在他那里，而他在哪里，没人知道。

　　春香站在门边，边换鞋边计划路线，她打算先去附近的酒店找一找，然后去她之前做柜姐的商场看看，不过警察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她穿好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准备开门，手刚放在门把上，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声混着说话声，接着就是钥匙插进了门锁里。

　　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印入眼帘的是春雪错愕的脸，以及她在身旁的，高大英俊的男人。

　　“姐……”看到春香冷得掉冰碴子的表情，春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随即又重新绽开，笑得好看极了：“姐，这两天让你担心了，为了谢罪，我们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小龙虾跟蒸饺，还有凉糕和寿司哦！”她将手里的袋子提得老高，一脸讨好。

　　“我们”？她刚才竟然说“我们”，这么快就跟别人统一战线了吗？跟一个外人？春香冷笑，疏离道：“不用了，你买的东西，我这只井底之蛙消受不起。”说完便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撞开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楼道狭窄昏暗，木质扶手散发着一阵阵腐朽的味道，感应灯也很旧了，能不能让它亮起来，得看运气。显然，倒霉体质的春香没有这个运气。她踩着水泥楼梯摸黑一阶一阶往下走，有好几次险些踏空，好不容易下到一楼，刚走上平地就踩到了一块香蕉皮，往后倒下去的瞬间条件反射扶住了墙，倒是没摔倒，但是手在墙上蹭破了皮。

　　火辣辣的痛觉慢慢延伸，放大。

　　她忍痛捡起香蕉皮扔进了垃圾桶，甩了甩手，打算去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个创可贴。

　　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她给警察打了通电话，说人刚刚平安回家了，又客气地感谢了几句。挂掉电话之后，蹲在小区门口发呆，突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心里堵得慌，更多的是委屈。她想问春雪这两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饿肚子，晚上睡在哪里，旁边的人是谁，有没有对她动过粗……可是话到嘴边，却是冷言冷语。因为跟春雪的态度比起来，她的关心显得特别可笑。毕竟在春雪眼里，她只是一顿饭就能打发掉的，无关紧要的人。

　　是啊，无关紧要。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都像个透明人，在复杂的社会结构中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小时候寄宿在舅舅家，为了讨舅舅和舅妈喜欢，她拼命学习，什么家务都愿意分担，舅妈总夸她聪明又懂事，长大之后一定是个人才，春香以为舅妈一定很喜欢自己。但有一次却不小心听见舅妈教训自己的小儿子：“你能不能像丁春香学学，人家没爹没妈没人管都能搞好学习，你呢？我给你报培训班的钱都白花了！明天开始放学之后让春香给你补习，别骂人家野孩子了听见没有……”之后的每一天下午她都在给舅舅的儿子补课，自己的作业做不完，被老师撤掉了班长的职务，打扫了好几个学期的操场。

　　她高中时喜欢高木直子，没事就爱拿笔涂涂抹抹，后来越画越好，竟然画到了学校的艺术部，经常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老师总拿她当楷模给其他学生灌输鸡汤：“你们看丁春香同学，从高中才开始学画画，半路出家，但是人家天赋异禀，能代表我们学校参加这届万盛杯，简直就是给我们脸上添光彩……”尽管同学们不会真正祝福她，但起码老师是喜欢她的。直到有一天，老师来找她聊天，支支吾吾地说道：“丁春香，那个……咱们年级十五班张天华你认识吧？跟你一个画室的，她想考天雄艺术大学，文化课分倒是够了，但是色彩和速写这一块儿……呃，老师希望你能帮帮她，你们是同学嘛，当然，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的，她爸爸开公司，家底厚，到时候报酬你随便开，老师跟监考那边已经谈好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简而言之就是当枪手。不出意外，丁春香答应了，考完试之后她病了一场，老师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也没有得到一分钱的报酬，十五班张天华考上了天雄，她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985大学，选了一个冷门专业，自此再也没有画过画。

　　再后来就是被旭日莫名开除，这些人生路上很重要的决定，她一句话都说不上就被人推倒了，向来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越想越委屈，她起身往小区深处走去，那里暗一些，就没人看到她哭得多难看了。

　　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姬夏丹家楼下了。打开手机，她没有发消息来，朋友圈也没有更新什么。

　　春香在一旁长椅上坐下来，抬头看她房间那里的窗户，没开灯，应该还没回来。

　　她对于来找姬夏丹这件事没怎么纠结过，虽然这个女生有点奇怪，怼人的时候嚣张跋扈，但有时候安静下来好像也蛮通情达理的。直觉告诉春香，她和姬夏丹是一类人。

　　能成为朋友似乎也不错。

　　“丁春香？”姬夏丹拎着大包小包，看到春香便叫了她一声。“你咋在这里？”她走近，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长椅上。

　　春香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结结巴巴道：“卧槽，我不会是见鬼了吧……”

　　姬夏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白了她一眼：“你才是鬼！”说着，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哇，都九点多了，我这会儿还没吃饭，走，帮我把东西提上去，咱俩去吃点啥，我饿死了……”她絮絮叨叨地，边说边摸了摸肚子。

　　“嗯，你一会儿想吃什么？”说着，她作势起身，伸手拎起了两个包。

　　夜色微浓，虽然看不清对方眉眼，但白色的创可贴还是格外醒目，姬夏丹愣了愣。“手怎么了？”

　　“没怎么，挂彩了。”她云淡风轻。

　　“严重不？”姬夏丹把春香手里的包重新放回到了椅子上，拉起她的手看了看：“都渗血了，怎么弄的啊！”

　　春香一怔，心里暖暖的。

　　刚刚她语气里，竟然满满都是关心……

　　姬夏丹站起身，把春香推回到了椅子上：“你先坐在这里等我，我上楼把东西放下，马上来找你。”她俯下身平视春香，声音软软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春香呼吸一滞，只觉得脸上热得慌。“没事，我帮你拿一些吧，太沉了，你提着上楼很费劲的……”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姬夏丹不理会她的提议，已经拎着大包小包上楼了，远远的冲她喊：“没事儿的，你手受伤了，歇一会儿吧，等会儿见啦！”

　　春香忍俊不禁，笑着摇摇头。

　　“笨蛋。”

　　姬夏丹在楼上没有多做停留，放好东西就下楼了，临走之前还换了个外套，抹了点唇彩。

　　春香在楼下等她。她住在五楼，楼梯口的感应灯便跟随着她的脚步声，从五楼一层层亮了起来，二楼的灯亮起来时，春香禁不住握了握拳头，抿着嘴唇，整颗心都好像提到了嗓子眼。

　　春香深呼吸，顺便调整了坐姿——奇怪，我又不是要见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干嘛紧张成这样……

　　姬夏丹带着春香去了趟小区诊所，给手消了毒，又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又拉着她去对面吃饭，姬夏丹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点了一桌子菜，风卷残云般的往嘴里送，边塞边说“好吃好吃”，春香被她的吃相感染了，也跟着狼吞虎咽，一会儿的功夫就空盘了。

　　“哎呀，这才觉得人间值得。”姬夏丹给自己倒了一杯西瓜汁，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问春香喝不喝，春香说现在西瓜不应季，不喝，姬夏丹说“你屁事真多”。

　　吃饱喝足，姬夏丹偷偷摸摸补唇彩，用手机挡着脸，看起来是在借手机反光照镜子，实际上是怕春香看她，她害羞。

　　这顿饭是姬夏丹结的帐，包括刚才看医生的钱也是她结的，非不让春香靠近收银台，说是为了报答上次的夜市和玉米。春香觉得她美名其曰“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其实就是想还清上回那顿饭。

　　想到这里，春香突然就没兴致了，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姬夏丹咋咋唬唬说了一堆，她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喂！”姬夏丹停下了步子，拽住她的后衣襟不悦道：“你怎么了？问你话呢！”

　　“什么？怎么了？”春香回头看着她，面无表情，语气也冷冷的。

　　“问你吃不吃铁板鱿鱼，再往前走就要过马路了，前面没有别……”

　　“吃呗，想吃就去买。”依旧语气冷冰冰。

　　姬夏丹翻了个白眼：“就问你吃不吃，不吃我就不买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看着我吃，那样对你……反正不好。”说道后面，她急得铎了跺脚，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花费天大的力气。

　　春香一怔，思考了一秒，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有仔细听你说话，因为刚刚你请我吃饭让我认为你是在还债，想跟我两清，所以心情有些不好，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不傻，看出来姬夏丹生气了，也不想因为一件小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次恶化，毕竟现在相处的时候不像以前那么简单粗暴，而是渐渐微妙了起来，就比如她见到姬夏丹会很紧张，再比如，姬夏丹不回消息她会很失落，但也不敢主动去打扰。

　　所以，如果这次再搞砸，她就没有勇气再去找姬夏丹了。

　　姬夏丹被她的道歉震慑到了，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我的妈呀，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让你有那种危机感了吗？那我跟你道歉，我脾气直，说话冲，你别放在心上。”她下意识抱住春香的肩膀往怀里揽了一把，又拿出那种哄小孩的语气，温柔道：“好了好了，下次再有不高兴的地方直接跟我说出来，你看，说出来不就顺利解决了吗？你生闷气我又猜不到原因，我这么笨……”

　　春香被她哄的满脸通红，浑身僵直，半天就憋出一个单音节：“嗯。”

　　回到家，春雪已经睡觉了。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觉得起起伏伏，但结局不坏，春雪和姬夏丹都回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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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最近到上海工作了，适应新环境很忙很累，好在大家对我很好，一切都蛮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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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the way 文中春香给同学当枪手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在此提醒大家，善良应该有个度，不能失去底线。祝大家四月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