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擒六愈（快穿）》疏兮

5、冲喜小妾5

　　邵亦溱书生模样，头戴儒巾，身量偏高。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襕衫，身形偏瘦，却并不单薄；眉眼清俊，五官线条优美，颇为赏心悦目。尤其一双凤眼神韵内敛，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沉默的看着她，眼中微红，呐呐不语。

　　云清坐下，等着他说话。

　　许是看出她安静的有些不寻常，邵亦溱并没有急着说什么，也跟着坐下，弯腰从地上拿出一个篮子推给她，声音低沉悦耳：“玉姑，这是伯母托我带给你的一些吃食，还有几样针线。”

　　云清还未伸手，跟着她进来的狱卒就走上来，一把拿过篮子提到后面翻检去了。

　　云清没在意，邵亦溱看了眼，又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蓬头垢面，脏乱不堪，身上味道也难闻，长袖中的手悄然握紧，嗓子里哽了哽，低声道：“玉姑，你受苦了。”

　　云清突然道：“我不是玉姑，玉姑已经死了，往后我是云清。”

　　邵亦溱愕然，愣愣看着她。

　　他早已发现玉姑变了，变得和以往那个温柔害羞，腼腆善良的小姑娘截然不同了。但他没想到玉姑会变得这样彻底，神情冷漠，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愿意叫了。

　　她到底在商家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他此时恨极了商锦荣，可眼前这个女子却爱惨了他！邵亦溱心里刀割般的疼，却只能僵硬的笑了笑，安慰她：“好，云轻，天高海阔，云淡风轻，往后你定会一片坦途。”

　　云清下意识的纠正他：“不是这个轻，是一清二楚的清。”她对自己的名字有种莫名的执著。

　　一清二楚？是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么？她能做到么？她会彻底忘掉那个人么？但是他颔首附和：“好，云清，你本就是个清莹秀澈的人，当得起这个清字。”

　　云清隐隐觉得她和这人的交流有点问题，这时狱卒正好把检查过的篮子还回来，她正好趁此机会问道：“我爹娘怎么样了？”

　　邵亦溱一时沉默。

　　在玉姑的记忆里，她临死前最悔恨的一刻就是放不下因为她的执拗而伤透了心的父母，因此她明锐的发现了邵亦溱的异常：“他们到底如何了？”

　　邵亦溱沉沉呼出一口气，尽量平静道：“知道了你发生的事后，玉伯伯气急攻心，当场倒下了……那时我尚未回苏州，还是邻里听到伯母的喊叫帮忙叫了大夫，但……回天乏术，玉伯父当晚就去了，而且……死不瞑目。”

　　“伯母遭受连翻打击，也跟着病重，我回来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滴水不进了，也是邻居大嫂帮着撬开伯母牙关，灌了两碗汤药才救回来。我打听到你的消息后告诉她你还活着，三年后就能出去，但你出去后若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该怎么活下去。我日日说着这些话，伯母总算有了些求生的意志，这两日她好些了，我才来看你。”

　　云清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凉，她抬手一模，竟摸到一手的泪。她顿时诧异，明明自己没有哭甚至没有悲伤的感觉，为什么会流泪？难道是玉姑的眼泪？她还没有离开这具身体？难道那小儿就是她？

　　她看着手上的眼泪疑惑，落在邵亦溱眼里就是悲痛到木然。他有些自责自己不该把事情都说出来，可如果不说，她心里会继续惦记着那个男人，这叫玉伯父玉伯母情何以堪？所以哪怕真相残忍，他也一定要说！

　　邵亦溱僵硬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眼里幽深难明，袖子下的手指却死死扎进掌心的肉里。

　　云清平静的擦干眼泪，哭什么呢，哭是最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这样悔这样恨，那就想办法报仇就是。

　　“还有什么事吗？”

　　邵亦溱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这里面有些散碎银子，你拿着傍身。过些日子我想办法再给你送些来。”

　　云清接过，从里面挑出拇指大小的一粒，剩下的还给他：“这个就够了，其他的你自己拿着吧。”说完起身，显然是要走了。

　　邵亦溱忙站起来：“玉……云清，你放心，伯母我会好好照顾，你自己一切小心，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云清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照顾我母亲一定要花不少银两，家里的粮铺你看着处理吧。出去后，我会报答你的恩情。”说完，提起桌上的篮子，朝他示意道：“谢谢你。”

　　邵亦溱看着她消瘦脏污的背影凝眉不语，狭长的眼里却暗云翻滚，似有风暴凝结。

　　回去的路上，云清将那粒银子丢给狱卒，漠然道：“往后我们再玩游戏时，差爷只当不知道如何？”

　　狱卒把玩着手中近二两的银粒子，盯着她瘦弱的背脊看了半晌，漫不经心道：“可若你们玩出了问题，到时候上头责问下来，老子可是头一个倒霉的。”

　　“放心，不会把人玩死的，毕竟我只有三年，到时还要出去的。”云清的声音极为淡漠。

　　狱卒冷笑：“这点银子就想收买老子？想必你是不知道庞三娘的哥哥每年给老子上贡多少吧。”

　　云清停住脚步回头，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看着她：“我今晚就弄死她，你们还能得到什么？”说完转身离开径直往她所在的牢房走去。

　　狱卒给气笑了，冷冷看着她的背影龇着一口黄牙，暗骂道：“小娘皮，敢威胁老子！真是好样的。”手里攥紧了那粒银子。

　　云清提着篮子回到牢房时，庞老大已经回来了，正盘坐在石床上被一群人边高声吵嚷着围，边着吃肉喝酒。看见她回来喧哗的声音顿时一静，云清对上她不怀好意的冷笑视若无睹，走到墙脚坐下。

　　“哼，小贱人，看你得意到几时！”乔氏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

　　桑柔柔讨好的凑上来，云清转手将篮子递给她。桑柔柔接过看了看，低低惊呼一声：“有换洗的内衣！月底洗澡的时候正好用上。大姐，谁来看你了？想的这么周到。还有药包，有肉……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月底洗澡？”

　　“对呀，每个月的月底，我们能去澡堂洗一次澡。虽然是冷水，但谁会嫌弃？算算时日……”她翘着柔柔的兰花指算了算，水润的眼儿一亮，喜道：“三日后就是月底！”

　　云清把肉干和桑柔柔分吃了，药粉也给了她。

　　桑柔柔当时极为惊诧：“可……可是大姐，你，你自己不用吗？”云清来的那日的惨状及后来乔氏的毒打她可都看在眼里，虽然这几日云清看着能自由活动了，但那些伤口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云清淡淡道：“我用不上。你若不用就放着吧。”她这身体有奇异的自我修复能力，现在伤口的结痂都掉的差不多了。

　　桑柔柔一时犹豫，云清又道：“还有，我叫云清，不叫大姐。”

　　桑柔柔忙讨好一笑：“好嘞，云姐。”

　　云清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没说话。桑柔柔将几包药粉爱惜的收起来，低声道：“等洗了澡再来抹，不然就糟蹋了。”

　　这天晚上云清做了一个梦。

　　梦境有些缥缈，梦里的情境和人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的梦里有两个人，应该是一男一女。他们关系很亲密，一起做了很多事。

　　有两人指挥千军万马征战天下的震撼场景、也有你作画我研墨的温馨时候、还有每日亲密相拥着睡去又相拥着醒来的甜蜜场面。

　　他们仿佛连体婴儿般时时刻刻在一起，一起面对风雨一起享受温馨。梦里的每一个画面都在展示他们的亲密幸福，相信谁看了都会心生羡慕。

　　可不知道为什么，云清却仿佛是个不相干的看客，她无法感同身受，甚至隐隐心生排斥。以至于第二天清醒后她很快就忘了这个梦。

　　三日后一大早，狱卒们果然从前面一个牢房接着一个把人放出。这时云清发现女囚们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各种大小不一的包裹，原来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牢里竟藏了这么多东西。

　　桑柔柔见她盯着那些人的包裹瞧，低声告诉她：“一般都是藏在自己身上的，这样最保险。”

　　云清点点头没说话。

　　他们这个牢房等到午饭后才轮到。十来个人各自拿着包袱或者空着手，排队跟在狱卒后面往外走。

　　到了地方一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挨着东西两面墙修了两个五尺见方的池子。墙上有个手腕粗的洞口，清亮的水正从里面流出来。而池子里面的脏水溢出地面后则汇集到墙脚一条小沟里排出去。

　　一涌进浴室，女囚们顿时兴奋的哇哇大叫，赶紧各自占了个边缘，也没什么羞耻心一说，三两下就脱掉囚服，光溜溜的站在池子边，一边浇水一边清洗，不过片刻池子里还有地上的水就浑浊不堪。

　　几个狱卒在门口巡逻，庞老大一行人抱着衣服走进去的时候和她们打了个眼色，几个狱卒相互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然后关上门。

　　云清和桑柔柔两人占据了右边的池子靠墙的一面，两人脱了衣裳，云清正打算清洗，桑柔柔忙制止她道：“云姐，先洗衣裳，若是先洗澡等会儿一身的水会冷。”现在正是初春的时节，气温的确不高。

　　云清倒无所谓，但她看着脱下来的一堆看不清本色的囚服，还是打算听桑柔柔的先洗衣裳。

　　“滚开，都滚开！这是庞老大要用的池子，都滚那边去，赶紧滚！”

　　这时庞老大带人围过来，一边驱赶池子边的其他人，一边不怀好意的朝她笑。

　　“云姐……”桑柔柔害怕的往她身边靠了靠。

　　云清照旧把手里的长裤浸入池子里，打湿后捞起来将两条裤腿慢慢拧在一起，裤子上的血被拧出来，在她脚下慢慢形成一滩暗沉的红色水渍，看着有些渗人。

　　“你靠后。”她对桑柔柔道，卷成绳的裤脚被她突然朝前一甩，离她最近的女囚被卷着脖子甩进池子里，手一扬，被她当做武器的裤子又从女囚脖子上乖乖缩回她手里。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招呼也不打，先声制人。

　　众人愣了一下，庞老大顿时怒目圆睁，厉声暴喝：“给老子打死这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