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转星移几度秋》龙庭江雪

5、剥丝抽茧

　　“多谢岩青兄的解药，小弟的毒已解除；另外还要多谢您昨日出手相助。岩青兄此次到来确为南宫家之幸，”我觉得南宫雅总是神医神医很绉人在征得神医本人同意后便让他如此称呼，只见他双手奉上一封红蜡封印的信件，低声继续说道，“此乃盟主给岩青兄的密函，请查看。”

　　盟主？难道是武林盟主？给他密函？这两天有太多的信息让我无法消化，首先是一个村医怎么地就摇身一变成了神医；现在居然还出现武林盟主给他密……函。

　　“你怎么确定他就是那个什么神医？”趁神医大人进屋看他的密函，我非常不经意的和南宫雅攀谈起来。

　　“岩青兄十四岁成名于江湖之时，在下于武林大会曾远远的见过少年神医，虽然牵强但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故此识得。”南宫雅温婉的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不过由于事过多时且那晚灯光昏暗，故此在下并未第一时间认出神医，真是罪过。”

　　“这有啥罪过可言，我倒觉得当年那远远一瞥之后经过这么多年的生长发育，你还能一眼认出他，呵呵这才是神奇。除非……”你当年就暗恋他，哇哈哈哈，不过这种话我当然不会明说，所以我是这么说的“除非当年的一面让南宫公子印象非常深刻。”

　　“确是如此。”南宫雅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记得那时天下各路医师均断言盟主身染绝症，一月之内将不治而亡。于是先父带在下去看望武林盟主，到达时发现盟主庄园之外早已聚集了各路英豪。正在众人焦急议论之时，有一自称为大夫的翩翩白衣少年出现，家丁将之拒之门外，当时众英雄皆笑其不知天高地厚，可奇怪的是当家丁将他带来的书信交给盟主后，盟主竟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开病榻亲自迎接他入园。”

　　“这位白衣少年就是史岩青？”我还是无法将“翩翩”这么有仙味的词和石头联系起来。

　　“是的，不知岩青兄当时用了什么法子，盟主的绝症竟被治愈。接着消息不胫而走，江湖上便开始流传各种关于岩青兄的传闻。”南宫雅一副崇拜的样子看着天空，看来史岩青在他心中的地位应该只有“偶像”二字可以描述，“那之后，岩青兄便开始在江湖上行医济世，江湖传闻没有他治不了的绝症，也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可不知为何四年之后，岩青兄突然从江湖上消失。无数武林人士都寻他不着。”南宫雅轻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此次，在下接到盟主送帖的密令才知岩青兄原来藏身于山林。之后在下见送帖之人一直未有回信，恐防事情有变于是就亲自去查看，不想一道镇上就听闻传言神医在举贤客栈之中，等我赶到时便见贺姑娘你躺在地上，看到你包袱里的请帖，想来姑娘虽然并非神医本人，但能拿到此帖也应与神医有莫大的干系，于是便救回了姑娘。”

　　“少爷，少爷，”管家老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呼……呼……。”

　　“太失礼了，你没见我正在和客人说话么？”南宫雅眉头一蹙，“说吧，何事让你如此冒失。”

　　“回少爷，少奶奶正派人到处找你。”

　　南宫雅的老婆？？真的很难想象他和女人在一起的样子。

　　“她找我干嘛？”南宫雅虽然拿扇子盖着半张脸，但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上，有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反正就是复杂的情感。

　　“少奶奶说和您约好去向庙里祭祖求平安。”

　　“知道了。”南宫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之后他继续慢悠悠的喝着杯中的小茶。

　　“南宫公子，呵呵，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庙宇，你放不方便带我去瞧瞧，我不会妨碍你们，只要远远看看就行了。”

　　“这又有何难，只不过……”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多怕他丢出一个拒绝我的理由。

　　“公子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夏侯小姐可能也会在那儿，在下恐防……”我们可爱的香雅公子是怕大家见面会很尴尬吧。

　　“你是怕她咬我？”

　　“这……”

　　“没事的，我大人有大量不会和她一般见识。”我仗着南宫雅对石头的崇拜，半请求半要挟的拉着南宫雅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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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何姑娘应该就是神医的义妹吧，果然清新脱俗亭亭玉立。”我一出现便有一个比我略长几岁的女人优雅的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而这女人的老公拜完神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少夫人过奖了。”难为本姑娘表里不一，明明心里满是鸡皮疙瘩还要满脸感激的假笑。

　　这位南宫夫人有种说不出的温婉气质，待人接物都十分成熟有分寸，一副名家主母的派头。那不懂事的夏侯茗苑简直被比到尘埃里去了。不过最有意思的发现却是听到南宫雅尊称他老婆为：大姐。据我所知，被自己老公尊称为大姐的古代主母十之八九是——童养媳！！

　　“茗苑，快来给贺姑娘赔不是。”她们不是情敌么，怎么叫的这么亲热。

　　“干嘛要道歉，他们明明也下毒给雅哥哥了啊！大家扯平了。”

　　但南宫夫人显然不会让自己的“好意”落空，忙用自己的另一手闲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夏侯茗苑的手盖在我的手上，并且用力钳住我俩的手不让我们有机会撤开，“大家都是好姐妹，既然那晚是误会，茗苑年纪尚轻不懂事，我想贺姑娘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哼，我才不用她原谅！”说着夏侯茗苑就拉着她的小裙子跑掉了，想来必定是趁机跑去南宫雅那儿诉苦。

　　“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请南宫夫人放心。”这个南宫夫人也不知道是真这么大度还是装的，明明知道夏侯茗苑觊觎她的老公，还这么大方当和事佬，推论一，她心里已经接纳夏侯茗苑为她老公的未来小奶；推论二，她压根就不在乎她那性取向很飘渺的老公，所以自己老公究竟钟情于谁她也无所谓。

　　“你就和茗苑一样，没人的时候叫我素娟吧！”南宫夫人虽然满脸堆笑，但奇怪的是她的眼角竟没有鱼尾纹，看来她的假笑功夫也不咋地。

　　“是，夫人，我是说素娟。”你向本姑娘学学吧，假笑的时候就一定会注意眼部肌肉的运动。

　　“这就好，大家就像亲姊妹一般，这样多好啊！来来，这里有些糕点，我们边吃边聊。”南宫素娟拉着我到庙堂内坐下。

　　而我也想乘机问问，在案发的时候这位可有时间证人。之所以会有此想法，是因为我发动了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宇宙用南宫雅给我的一些糕点，首饰等像南宫府八卦集中营的人们——佣人套取了以下信息：

　　一，据南宫家最老的看着南宫雅出娘胎的佣人的供词，男尸成儿为人谦逊和善很少和人红脸，更别提和人起争执，他可谓往日无恨近日无仇。所以排除仇杀的可能。

　　二，据众家丁供词，男尸成儿工钱并不多，犒赏却不少，不过由于他做人秉承“千金散去还复来”的精神，得来的犒赏大多都与家丁们一起分享。所以又排除了劫杀的可能。

　　三，南宫府并不存在家产之争。

　　四，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情杀。

　　因此，以下涉案人员的信息便成为本案之关键：

　　南宫雅的性取向。

　　男尸成儿和南宫雅也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的感情好的只能用“攻”和“受”这种高级词汇来描述。但由于这样的恋情有损家风的，因此一直以来都还在地下徘徊。不过久而久之，南宫雅的装扮和行为还是给这八卦的江湖充盈了谈资。为了避嫌，南宫雅在其家人的安排下，于小烟雾南宫素娟结婚，但眼前这位南宫素娟又是何许人也？

　　南宫素娟，将军之女，遭遇战乱，亲人死伤殆尽，南宫雅的先父受世交之托收养长大。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被人养大那还不以身相许，于是南宫素娟顺理成章的成为南宫家的童养媳。结婚这小烟雾一放，南宫家又在一片朦胧中升上了半空，那些江湖八爹们也终于拉上嘴重新抬起他们的头颅45度仰望着这个武林世家。

　　夏侯茗苑，武林中不大不小的一个家族长女，梦想着能麻雀飞上枝头为凤凰，做南宫家的媳妇，一直妒忌男尸成儿，时不时便会给男尸成儿吃一两个憋。

　　这种性别错乱的四角关系让整个犯罪的动机变得格外清晰。

　　“轶妹妹，轶妹妹。”素娟大奶把我从YY中叫了回来，我微笑解围，素娟大奶继续说道，“素闻神医精通解毒，没想到对下毒之术也颇为精到。”

　　“这……”看他那晚给南宫雅下毒的技术应该算是精到吧，“解毒和下毒之关系就像鸡和蛋之关系，孰因孰果很难计算。”

　　“那敢问神医是否已经查明成儿所中何毒？”这么机密的事情她怎么知道？难道是南宫雅告诉她的？不过素娟大奶抽搐的小额头告诉我她这种悲伤的神情是发自肺腑的，看来她只是关心死者而非探听虚实，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咦，似乎我还看到了什么。不过我还得确认一下，是不是泪水起了放大的作用。

　　“看来素娟对成儿很是关心啊！”说着我递过手绢给她擦眼泪。

　　“多谢。”素娟啜泣的说道，“我，成儿和南宫雅三人一起长大……”说着说着她又抹起泪水来。我发现这位南宫夫人说话的语序很奇怪，她竟将男尸成儿放在自己夫君前面，而且……

　　“那你们的感情肯定很好。”虽然看似废话实则抛砖引玉。

　　“恩，”说着素娟大奶从袖间掏出一块小狗状的白色玉石，“这是我十岁生日时成儿送的。”从玉石的光滑度可以看出这十几年它已早被摸习惯了，再看素娟大奶无泪的双瞳，我更加肯定一件事，那就是：

　　“你爱他！”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压制我内心对新发现的狂喜。

　　“你……”素娟吞咽的动作尽表她内心的恐惧，随后她轻叹一声，“我不敢。”她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我也不知为何会和你提及此事，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吧。死者已矣，望贺姑娘能保守此事。”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甚至没等我回答便失魂的飘走了。

　　但我仿佛看到她提起成儿时放大的瞳孔，那代表的就是爱，而且是无法骗人的。

　　我原本怀疑素娟大奶因仇恨成儿抢了自己的老公，而对成儿起了杀心，可现在动机不成立，一切又得从头开始。那会不会是夏侯二奶嫉妒成儿而杀了成儿呢？又不对，成儿失火那天中午还和南宫雅一起吃饭，那么他死亡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然而这段时间夏侯二奶有一群时间证人，据说那天夏侯二奶像跟屁虫一样一直黏着南宫雅。

　　那会不会是夏侯二奶派她身旁那个黑衣随从下的手？由于成儿半边没烧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人手捏脸留下的伤痕，所以可以排除被人强制灌毒的可能。据说成儿每天忙着处理南宫雅的事情，喘气的时间都无比珍贵，又怎么会有闲工夫自愿和一个陌生人坐下来吃东西喝。那么换言之，凶手是否有可能是一个他自愿+花功夫聊天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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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相比较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南宫雅身后那淡淡的草药香。

　　“成儿愿意和谁坐下来吃喝聊天呢？”我喃喃的说道。

　　史岩青，我的义兄大哥坐下来给我倒了杯水。

　　“多谢何姑娘仗义相助。”南宫雅抱拳的样子让他还有点man的味道，“要不我们去成儿的房间看看是否能找到蛛丝马迹？”他明明谢的就是我，可说完了又偏偏请示的不是我。

　　“也好。”就算他不带我去，我也会偷跑去看看。

　　其实成儿的房内除了那张床其他地方由于扑火速度很快而未遭损毁，顶多也只是被烟熏成了灰色，“我在床下发现有很不寻常的火烧痕迹，一堆堆成圆圈状烧的很厉害，后经鉴定，发现那些为硫磺。”南宫雅声音变得格外低沉

　　“纵火以毁尸灭迹。那请问南宫公子是在何处发现成儿的。”

　　“成儿仰躺在床边的地上。”南宫雅肯定的说道。

　　“那就有问题了，如果成儿死的时候到被你发现一直是仰躺着，那么他的尸斑应该是在背后，但我记得我义兄曾说成儿的尸斑都集中在胸前。对不对？”

　　“是。”石头义兄答道。

　　“你们的意思是……”这么确认了，南宫雅还不明白。

　　“尸体被移动过。”石头说话多么的客观和不近人情。

　　“我认为凶手想让我们觉得成儿在身体着火时还是活着的，故此才摆出成儿火上身要逃跑滚下床的假象。”这就是为什么尸体是在床边被发现而不是床上。

　　我看着一大块较白的地面问道，“你是在这里发现成儿的么？”应该是因为尸体该在上面的缘故，所以这块地面比起其他地方被烟熏的地方更为明显。

　　“我怀疑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的意思是成儿可能不是在这里被杀的。但我却不知该怎么样证明这一点。”

　　“清扫地面，准备芝麻和火把。”石头有办法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证明技术含量这么高的事实么？

　　亲信小哥很快就将地上的灰扫除只见地面本色，随后又迅速准备好一切，可能他和我一样因为将要见证这么伟大的事情，因此做事的手都有些小抖。

　　只见石头用火将把烤一块地面就撒上芝麻，最后发令道：“扇走这些芝麻。”

　　我走过去，用裙子一扇，当我跟着他一块一块的扇直至扇完整间房子之后，我们发现大部分的芝麻都被扇走，只有数得出粒数的芝麻被粘在发现尸体那块地面。

　　“这又为何意？”

　　“此处仅有微量尸油，故此地并非案发地。”

　　“第一尸斑的位置不正确；第二如果成儿是在这里毒死，那么凶手在他死后首先要搬动尸体然后在床底布放助燃剂，我是说硫磺，还得做点火逃跑什么的准备工作，在这段时间内尸油应该沉积到地上，因此当尸油现在遇热应该沾有更多的芝麻才对。”在得到石头的点头赞许后，我又大着胆子猜测，“很有可能成儿是在其他地方被害，然后凶手偷跑到这里布置好现场，然后移尸到此，最后纵火。”

　　说着说着天早就黑了都不觉得，阵阵阴风吹得本姑娘脊梁骨直发寒，“我们还是走吧！”我大胆的提议道。

　　正要离开屋子，却发现有个下人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的提了包东西向这里走来。

　　难道他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