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
-
7
醒过来的时候一时忘记了身在何处，曾絮呆坐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以及昨天晚上被自己遗漏的事情。
环视了下房间，小小的一间，隐约的有被人动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曾絮不是很舒服。他是有点迷糊，但不代表没知没觉。试了试房门，从外面锁住了，除非用钥匙，要不然别想从里面打开——又被关了。再看书桌上的锁，果然已经被撬掉了。心愈加的下沉，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似的打开了抽屉。
空空如也。
存折不见了。日记也不见了。手机也不见了。连耀哥送的唯一的礼物也不见了。只除了随身带着的钱包里剩下的路费，这几年的存款都不见了。
翅膀，断了。
曾絮颓丧的坐在地板上，抬头看看窗户外的那一方天空，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膝之间。
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然后便是不分晨昏地呆坐着看看天空，或者就干脆的发呆。曾絮想，这算是变相的拘禁吗？就因为自己不顾父母要自己忘记耀哥的禁令还找到了他的墓跑了去看他吗？
如果接受不了自己亲身儿子的性向，曾絮情愿他们打他骂他斥责他，而不是这样一味的选择隔离他、避而不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粉饰太平。
我是病毒吗？
这样的亲情太沉重了，也同样虚假地让人悲哀。
“哥哥……”妹妹担心的看着他，然后便是隔着饭桌，小心的拉起他的手，呢喃的叫唤欲言又止。
“哥哥没事。”曾絮条件反射似的挂上温和的笑来安慰，却惹来妹妹更担忧的神情。另一端的父母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认为里，不断地给曾絮夹菜，一边说着“兄妹的感情真好”“快吃啊，多吃点早点可以康复”“不要担心学校啊，生病了嘛，请假是应该的”……诸如此类。
曾絮笑得无力。
家里静悄悄的，看看闹钟，午饭时间到了。房间里已经放着精致的饭菜，虽然是凉掉的，但吃起来应该还是很美味的。妈妈总是坚持做质量最好的饭菜给子女，正如依旧坚持锁着房门不放自己出去——因为自己还“病”着，还没“痊愈”。曾絮摸摸右边的膝盖，沉沉的疼，和窗外阴沉的天气倒是十分的契合。天要下雨了吧？每次变天就会疼痛不已，膝盖倒是真的一直没有痊愈，医生也说，怕是以后在没有康复的可能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只是疼痛而已。那耀哥呢？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下，那有多孤单——
“……哥？哥哥？”
依稀好像听到谁的声音，曾絮奇怪的起身，是妹妹小紊，她……
“上面~哥哥看上面啊~~”
倚着妹妹的话，曾絮爬上靠窗摆放的书桌，探出身子到窗外往上看，果然看见了妹妹如释重负的笑脸，趴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就是住在楼上的她的同学，他记得好像是叫……小音？好像一直身体不太好，很少去上学的样子。
“小紊？”那么高很危险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还在学校吗？
“我偷溜出来的！”像是知道了哥哥所疑惑的，半露出的小脸也隐藏不住兴奋，“我还怕万一哥哥还睡着怎么办，哥哥拿好！”有什么东西挂在绳子上晃晃悠悠地从上面垂下来。
隔着防盗窗，曾絮的身子无法探出很多，只看着那绳子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却始终坚定的在往下。曾絮伸手抓住了快落到自己这边的东西，握在手心摊开一看，是钥匙。
和钥匙挂在一起的还有那个该是被爸妈一并收走的东西——耀哥送的唯一的礼物——水晶里面镶嵌着一朵纱做的蒲公英，扭一下底座上的小小开关，就会有有七彩光线变幻着颜色照射着那朵透明的蒲公英。
一举两得的做法，妹妹很聪明。
“哥哥！”小紊大声的喊着，声音被风带着有些飘忽，却很坚定，“走吧！妈妈快回来了，快点走吧！”
“那你——”曾絮犹豫着。
“小紊不会怎么样的。哥哥！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小紊想看哥哥笑啊！”
妹妹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哽咽。曾絮的眼里也湿湿的，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有三个字：
“我会的！”曾絮用尽力气大声的回答。
曾絮长那么大，从来都被教育要做个乖巧的孩子。不能大声说话，要有礼貌，要用功学习，听爸妈的话，听老师的话，大人说东不能往西——乖巧的像木偶，透明的像没有灵魂。
直到遇见了顾耀星。
曾絮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笑得那么大声、那么地开心、那么随心所欲。他第一次违逆了父母、凭着自己的心意去学画画，追逐着那个如太阳般灿烂、如繁星般耀眼的人。所以，顾耀星跟自己说“我喜欢你”时，不假思索的，曾絮点头答应了。
后来的事……
曾絮看见妈妈提着菜慢慢的朝着这边走，连忙背好背包，拖着无力的右腿，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自己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错，会不会伤害到谁连累到谁，这一些曾絮都无从再思考了。曾絮说，
他一点都不坚强，他无数次的想要违背和耀哥的约定自我了断这种被禁锢的生活；曾絮说，他对自己伤害着生养自己的父母、连累被责骂的妹妹充满了内疚……但是，即使是再给予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离开。
原本曾絮认为自己只有这个家可以回去，即使是离家出走又能去哪里呢？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什么地方是他想去的。但至少现在，他想在那个小城里，陪在耀哥的身边——这个愿望是那么强烈，强烈到他无法停下脚步仔细思索。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离开这个家，离开让自己窒息的空间，曾絮快要到极限了。再自己崩溃之前，他不得不逃。
曾絮出了居民区，上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如果要离开，他还有个要一并带走的东西。其他什么都不用带，除了蒲公英的饰品，还有那幅画。
而这个时候的成玥正在无所事事的和远在大洋彼岸的好友煲电话粥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