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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起 ...

  •   光绪年间,昌平州南下七家庄,有一户姓寇的人家。

      昌平州属直隶,民多以田地产业为生,甚富庶。寇家虽不算乡中大家,却也是薄有几口田地,家中佃户老妈子也算是有得使派,门干户净。

      主人寇翁士通有子二人,长子少聪颖,长文采,早年曾中过个乡试,却在进京赴试之际猝死,未有子嗣延后香灯。唯留下一个幼子,名唤成元,却是自小顽劣不堪,从来尽不乐意碰那些经史子集,偏偏却钟爱那算术之道,珠玉之物。长子扼腕早逝之后,寇翁心中只留下一个想念,便是以那幼子代行长子未行之愿,扶持他走上仕途正道,不料此子竟不堪重望,常言日后必行商贾之道,从此顽劣更甚,私塾不去,先生不闻,竟日只跟些狐朋狗友来往,学些京中富少,遛罢鸟儿喝花酒。又打又骂却不见其幡悟,将寇老儿气得只有一个苦字。

      眼见成元渐渐年长,始终不见气候,两次县试均落第而归。寇翁自叹也罢,便早早给他娶了房亲事,聘了邻村张铁匠家的女儿。这张氏虽出身低微,福气倒好,一入门便三年抱俩,更添了两个男丁。怀抱孙丁,宗祧有望,一时喜不自胜,寇翁倒也不再强迫成元上私塾,钻经营,只让他收收田租,管管田产,对其平日里那些惹事生非的勾当,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事。

      那寇成元便如此打混着过了几年,这一日,照例遛了鸟喝了茶,便提着鸟笼子转到花街柳巷,去会那得意楼相好的红姑娘胭脂。

      谁知平日里听得他脚步声便飞也似地扑来的花间蝴蝶,此时却踪影不见。连倒了两巡茶,仍是芳踪杳然。成元不耐,问那管事的,却支支吾吾只会搪塞让他多待一阵。又等了半盏茶时分,成元无心再忍,便一把揪住那管事的,狠声质问,方得知原来今日附近地方来了个大财主,乃是个出了名的色中恶鬼,一上来便问明好歹,硬将胭脂要了去,也不顾她已有定客。窑子里那些人怕惹事,便纵容他破坏规矩,将成元定下的姑娘一把截了去。

      寇成元年少气傲,平日里听惯那些老鸨龟公们一口一个大爷的奉承话,自以为在地方上算个人物,加上这几年也没碰上哪个硬碰硬的敢如此不顾行规,扫他兴头,于是心头火起,便三步并作两步登上那胭脂姑娘的小楼,想要会会这恶霸。

      尚未登上楼,便听到房里头传来阵阵惨呼,只令闻者惊心,门口守着的丫头片子也个个心有戚戚,眼泛泪光,牙关咬得死紧。

      成元心中一紧,连忙一把推开木门,撩开门帘,往里一探,只见遍地狼藉,胭脂那半截羊玉脂般的胳膊挂在纱帐外,那件她心爱的鹅黄衫子早已化作缕缕碎布,四散于地。床木起伏摇撼,惨叫和哼唧仍然不断从帐内传来,可见那恶霸正快活的兴起,未闻他声,仍在作乱。

      成元一时不知哪来的气冲脑门,随手抄起栅门的木条子,跨上几步,掀开帐子,对着那男人后颈便是狠命一击。那男人闷哼一声,便似无力,斜斜趴倒在床。成元一把扯开他,想将他身下早已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胭脂救出,不料那男人竟还有力气,一个翻身下床,转身擒住成元左手,形成背空之势。成元眼见要被撂倒,幸亏平日泼皮打架也没少过,身子还算敏捷,一个反手撩起木条子便捅他胸口。

      如此两人一来一往便贴身肉搏了起来。那男人生得人高马大,四肢有力,反观成元却天生身形瘦小,手脚嬴细,打架向来只凭一股子发疯的狠劲,处时不见颓势,对付时间长了,渐渐地也不支了起来。

      好在外头的人见到这阵仗,早已唤来了护院,并着那恶霸的三五随从,此时一拥而入,几个人并架着一人,终于将两人双双制服。

      停战未几,成元便甩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一边拿袖口擦着嘴角,一边向那人横眼过去,只是冷笑。而那人也正一把推开扯住他的人,边喘着粗气边看着他。

      那人倒不似想象中长得那么凶神恶煞,满脸戾气,甚至可以说是五官端正,年纪在三十上下,可脸皮却是纵欲过度的灰白,一双眼睛更是透着说不出的委顿邪气,和阴冷彻骨的寒意。

      外头人头攒动,许多人出来看热闹,吵吵嚷嚷。房里却只见两人眼神互交,已是肃杀之极,其他人硬是不敢插话,便一径让空气沉默了下去。

      良久之后,只听胭脂发出了一声呻吟,成元转眼一看,只见她原本洁白无瑕,晶莹娇嫩的肌肤布满了瘀青,竟像是被禽兽蹂躏过一般的残败。

      成元见了,心头不忍,连忙去扶她,边上呆立了半日的丫头也急忙上前帮忙伏侍。谁知胭脂刚刚侧起身来,便是一阵干呕,简直是要将瘦小破碎的躯干都要呕出来为止了。

      成元心下觉得可怜,只能掀过一幅尚算完好的布幅,在众人面前掩住她的身子,轻拍她的背部,柔声安慰,心中却是气愤至极。

      此时耳边只听那男人猥琐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敢情是多情恩客替婊子出头啊,哼,你只管嫖你的,我嫖我的,等我用完了自会还给你,犯得着么?”

      成元闻言倏地抬头,鄙夷道:“你这是嫖吗?你这还不是收买人命!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把别人当人看!你这种人渣滓,我呸!”说着吐了成口唾沫在地上。

      男人一楞,不怒反笑了,越笑越大声,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成元也不理他,低头只管扶住胭脂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轻抚她的背。

      须臾,笑声少停,却不见说话声,成元刚一抬头,冷不防看到那男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极近处,正用一种捉摸玩味的眼神紧盯他。成元看见他心头恼火,提起右拳又是狠狠砸上那人脸面,那男人却闪也不闪吃了这一拳,随即一把制住他拳头,立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攫住他的纤细下颌,用力握紧,逼得他高高仰起头来。成元吃痛咬牙,一边松开胭脂的身子,一边扭手去搏他,迷糊中只觉此人竟冲着他□□,心中一凛,脑中掠过一句不妙,谁知还没回过神来,唇上便已感到一阵湿热,抬眼一看,面前冲着的正是男人那张放大数倍的嘴脸。

      鼻子里飘过一阵恶心的男人气味,成元忍不住心中一阵心悸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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