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一品忆

39、陨落

　　亚兰德的家宅里面今天难得是一副沉重的气氛，就连一向善于活跃气氛的林思都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对峙的父子两人一言不发。

　　霍尔身上的军服都还没有换下来，深蓝色的军帽被随手扔在桌子上，一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看起来现在微微有些凌乱。但是注重形象的霍尔将军现在显然没空管这些，他注视着冷着一张脸的儿子，丝毫不准备松口：“这件事与你无关，因斯，上面是直接对李肖生下达的命令。”

　　“与我有关。”与霍尔一脉相承的犟骨头丝毫没有退让，因斯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回答地也很坚定：“如果他这次救不回雅艾.德约斯，那他也救不回他自己。”

　　霍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救不回呢。”

　　“真的要我把话说清楚吗？父亲。”因斯绿色的眼睛里面浮现出罕见的情绪，那是他为好友的惋惜，“从得到被劫持的消息到派遣人员营救，德约斯家族至今都说不清人质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白塔无法提供任何信息，劫持人质的星盗团伙来历不明。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毫无疑问...”

　　“雅艾.德约斯被放弃了。”

　　坐在中间的林思张了张口，看着面色铁青的丈夫又看看神色凝重的儿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你能做到什么呢？因斯。”

　　“如果雅艾被放弃了，那么即使再加上一个你也救不了她。李家的那个孩子终究会痛失所爱，那么你现在能够为他们做到什么呢？”

　　因斯回答的毫不犹豫：“阻止李肖生同归于尽。”

　　霍尔闻言皱眉：“李肖生的营救行动是李华睿亲自签批的，你看起来倒是比他爸都着急。”

　　“李肖生说过，对于未婚妻的事情上老师是无原则的支持他。”这些话对于因斯来说显得难以理解，但是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我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老师同意了让他去，但是他救不回雅艾学姐。”

　　“就这样吧，小蔷薇。”刚被人定义为绝对救不回来的人，此刻正躺在一张冰冷的手术床上，无数冰冷且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导管贴片以及吊瓶针头几乎将她能看见的皮肤扎了个遍。雅艾苍白着脸有些费力地对面前的少女开口道：“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别忘了帮我和茜拉说一声谢谢。”

　　斐手上的迷你端脑疯狂闪烁着红灯，提示着她对这里的系统正在逐渐失去控制。但是她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有些慌乱地拔着雅艾身上数不清的针头和仪器接口：“你，你怎么会，不应该...”

　　说话间不知道扯到哪根针管，残破不堪的洋娃娃轻颤了一下眼睑。斐看着她的眼睛，即使是被折磨到脱相，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依旧和当年在酒吧里面逮住自己时候一样的明亮而狡黠。

　　斐缓缓地停下了手，不再浪费更多的时间：“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到的吗？”

　　“我有一个...妹妹。”雅艾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她叫雅芙.德约斯，如果你能见到她，就帮帮她，不能就算啦。”

　　手腕上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的间隙越来越短，皇家军舰的反应速度一直都是一流的。斐清楚的知道继续在这里停留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是有茜拉的人在牺牲争取这点微不足道的时间。

　　茜拉姐是故意的，她不是为了救洋娃娃而来，是为了让自己见到雅艾.德约斯而来。

　　“YF12336，你是为了这个才要的病毒，你甚至给它取了名字。”斐深吸了口气，本来就声带受损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不堪：“你疯了吗，德约斯小姐，它甚至不是...”

　　看着那双漂亮平静的眼睛，斐接下来的话无法说出口。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雅艾费力地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无奈地样子：“没办法，谁让我知道了呢，为了进白塔可花了我好大的力气。”

　　端脑响起尖锐的警报声，红色指示灯不再闪烁而是彻底变红。此刻红发少女彻底失去了对这艘SA001的所有权限，自动防护系统启动，匆忙的脚步声和自动枪械移动的声音离这间最深的审问室越来越近。

　　但是斐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看着面前仅有几面之缘即将命不久矣的女孩，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

　　雅艾眨眨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动，声音越来越轻...

　　在李肖生带领救援部队出发后不久，就收到了来自绑匪的视频威胁。视频里面的金发少女被捆绑在椅子上昏迷不醒，露出的手腕脚腕上全是烧焦的痕迹。很多人都清楚，那是被电刑过的痕迹。

　　绑匪在视频中自称是第十五星系的荆棘蔷薇，威胁如果不撤军并满足他们的条件的话，他们讲不保证人质各种意义上的安全。

　　收到视频的半个小时后，作为未婚夫的李肖生拒绝了这个要求。并带领军队歼灭当时在第十五星系附近的所有星盗团伙。并在之后对残存的荆棘蔷薇进行了长达数月的追踪，甚至追了三个星系将对方消灭。

　　而雅艾.德约斯，在李肖生发起第一次攻击时就丧失了存活的可能性。

　　经此一战，李肖生声名大噪，十五星系猖狂繁多的星盗团伙损伤大半不成气候，也为之后【红发】率领新荆棘蔷薇的崛起埋下了伏笔。而后李肖生又因为有虐杀嫌疑被审判拘禁，最后判决夺取部分公民权力，手腕上戴上了黑色的限制器。

　　值得一提的是，审判期间李华睿将军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对所有的结果都表示了默许的态度。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绑架事件中，大众关注的是被抛弃的未婚妻，年少气盛的李肖生，或者是达到了数万人伤亡的绞杀战役。极少有人知道，在那天特级犯人运送军舰SA001号发生了一起很小的意外事故。官方资料里面记录了造成的损失是部分自动反击装甲故障和1号备用逃生艇故障，原因是星际跳跃造成的内网失控。

　　“这下你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吧？小美人儿。”躺在逃生艇椅子上的茜拉笑眯眯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斐，她的肺部在刚刚被一枪贯穿，血像是不要命的往外流。

　　这艘逃生艇上只有她们两人，其他被茜拉带来的成员都为了掩护她撤离而牺牲了。

　　斐弯下膝盖与她涣散的瞳孔平视：“我答应你，接管之后的荆棘蔷薇，让十五星系回到应有的轨道上。”

　　听到了这句许诺的茜拉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解脱似地喃喃道：“真好啊，我终于做到了，菲亚姐姐...”

　　斐看着眼前这个狡猾而又肆意的女人慢慢停止了呼吸，她牵起对方伤痕累累沾满鲜血的手：“谢谢你这些年的关照，茜拉.特洛丝。”

　　即使从最初就是怀带着目的的接近，但她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

　　沾着好友血迹的手打开了端脑，铺天盖地的消息蜂拥而至。斐迅速整理着一切能够使用的信息，想要找到一条能够回去的路。

　　终于，一条标红的信息撞入她的眼帘。她瞥了一眼后，灵动的手微微颤了颤。

　　“在拒绝答应绑匪要求之后，短短数十分钟里李肖生已经围剿了第三支犯罪团伙，双方伤亡预计超过千人。”

　　“他没有理会任何对方谈判或者投降的信息，只是对星盗进行机械式的收割。”

　　“李肖生直接单方切断了与总部方的联系，不接受任何指令。”

　　雅艾.德约斯，你可真是一个笨蛋。为了托付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让喜欢的人这么伤心，这种缺德的傻事一般人可做不出来。

　　【为什么？】

　　【小蔷薇，因为你们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