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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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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星到晚间才想起那封没送出去的信。
戚瑶发髻已散,踩着绣鞋正要上榻,看到竹星拿着信左右为难,她接过信用烛火点燃,道:“不送了。”
应该是在忙,等他来找吧。
“姑娘。”竹星脸色不好,总觉得是自己没将事情办好。
戚瑶笑道:“行啦,都下去歇着吧。”
自从戚瑶和闻诩的亲事摆到明面上,许夫人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大抵都是顺宁侯府破落,竟然沦落到让世子娶商贾之女的地步。
许夫人气,又不能站在街上同旁人争吵,于是连写三封信传回汝阳,让自己丈夫尽快将汝阳的财产转移到西京来,她要好好为戚瑶整理嫁妆。旁的她不敢吹,但是按照戚家的家底,十里红妆还是能轻而易举办到的。
林小山此次来西京将戚家过半的财产带来,许夫人这几日总是早早地来找戚瑶,一连几日起早贪黑才将林小山带来的东西清点完。
在戚瑶的授意下,汝阳能转到西京的产业都会转来,所以需要在西京大量购买或者租赁商铺。
清点完现有的钱财,第二日许夫人又来找戚瑶,昨日她们就约好今日去看商铺。
两人携手朝大门走,看到林小山后,许夫人道:“你许大哥领着人去城外看田地,今日就让小山跟着。”
不仅是商铺,田地庄子也都要置办。
戚瑶带着面纱,并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闻家正处于多事之秋,免得她露出真实身份后再惹出麻烦。
前罗大街处在西京城最热闹的地段。
林小山为人机敏,在汝阳时就是许管事的左膀右臂,来西京没两日就将戚瑶想知道的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他坐在马车最靠外的位置,同戚瑶介绍这两日他打听的消息。
“前罗大街靠东的铺子有一处不错,正处于街道中心位置,而且卖家有意将相连的三间铺子一起出售。”
戚瑶:“那就先去看这个。”
地理位置好,又是相连的铺子,价格肯定不会低。
到了地方后卖家出得价格让戚瑶意外,比市场价便宜了两成。三间铺子若是一起买下来,能便宜将近三千两。
戚瑶有些心动,可又担心。
西京地段好的铺子并不愁卖,这卖家看起来并不像是着急缺钱的样子。
许是看出戚瑶的担忧,那卖家道:“姑娘莫要担心,价格低着急出售是因为家中私事不便言明,但我敢保证这几间铺子绝对没有问题,也能去府衙办理转让。”
虽然不相信他说的原因,但听到能去府衙办理契书转让,戚瑶彻底心动。
她道:“银票我今日就能准备好,你若是诚卖就按照这个价格,明日辰正一起去府衙。”
卖家应下:“那明日府衙见。”
离开后,许夫人有些担心,她问戚瑶:“瑶瑶,这会不会太着急了?”
“既然能去官府签转让,店铺肯定是没问题的,待会让小山再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纠纷。”
三间铺子能省三千两,三千两能去隔壁街再买一间铺子。
前罗大街要出售的商铺并不多,价格合适的更少,戚瑶在前罗大街转了一上午,才定下五间铺子,统统都约好第二日去府衙签店契转让。
随后戚瑶又去前罗大街前后两条街看了看,虽然这两条街的客流量不如前罗大街,但比起其他地方还是热闹不少。
于是戚瑶又定下三间铺子。
等戚瑶回到许家时,已近黄昏。
许家门前拴着一匹马,戚瑶越瞧越觉得像玄墨,在玉山时她曾见过。通体黝黑的骏马性格活泼,被拴在原地它急得原地打转。
戚瑶下了马车后四处张望,并未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踏上台阶后,捧着包子吃得正香的文言从旁边巷子里走出来。
文言看到戚瑶双眼一亮,“表姑娘。”
许夫人看了眼,领着小山先回去准备银票。
戚瑶站在台阶上,笑意柔和:“文言,你家世子也来了?”
文言将啃了一半的包子放回油纸内,道:“世子没来,他近日有旁的事情要忙,估计晚上才能回西京。世子让我提前回来问表姑娘明日可有空闲?”
明日戚瑶要去府衙签商铺转让契书,估计最快也要下午才有时间,便道:“后日有时间。”
文言挠挠头,“那行,待晚间我会转告世子的。”说完他走到马前,从马鞍上挂着的包袱里取出一个长形木盒递给戚瑶。
“这是世子让我给表姑娘捎回来的礼物。”
竹星下了台阶,接过那长形木盒。
待木盒送到戚瑶手中,文言才出声告退。走时他想,表姑娘好似有些生气,他得赶紧去告诉世子。
戚瑶拿着木盒回许家。
回到自己院中戚瑶才将木盒打开,木盒内装着一支红珊瑚发钗。
红珊瑚并未过多雕刻,而是保留原有的曲折形状。红珊瑚颜色纯正,无任何异色瑕疵,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戚瑶摩挲着发钗,唇角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
白日在外面跑了一日,戚瑶今晚睡得格外香。
子时刚过没多久,有道欣长的身影翻过窗朝内室走去。
夏季已到,床幔早就换成了轻透的薄纱。
床尾角落里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是为了戚瑶起夜不会磕到绊到。在昏暗的油灯映照下,能清楚地看到纱幔有个小鼓包。
闻诩站在纱幔前无声浅笑,他小心地掀开戚瑶头侧纱幔,蹲在床前盯着戚瑶的睡颜看。
他亥时才回到西京,从庆王府出来后见到的文言。
文言说表姑娘生气,明日不见,要后日。
闻诩身上还有任务,明日下午就要离开西京,等不到后日。
思来想去,闻诩觉得要趁夜来趟。
真见到了她,看到她睡得香甜,反而不忍心喊醒她。
睡梦中的戚瑶仿佛察觉到身侧有人,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侧蹲着一个黑影,被吓得一激灵,滚起来拉着被子往后退。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戚瑶吓到竖起的汗毛顿时趴下,她生气地拎起软枕砸向他,“你怎么又来?!”
这人怎么老爱三更半夜出现。
闻诩接过软枕,又给她丢回去,道:“文言说你生气,不愿见我。”
戚瑶瞪圆了眼睛,“我何时说了?我明明说的是后日再见。”
闻诩干脆坐在床边,道:“就是因为恼我,所以明日才不愿见。”
“我明日有事。”
戚瑶无奈,只能将店铺一事告知他。
三间相连店铺优惠了近三千两,戚瑶提及时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前罗大街的?”
“是呀。”
刚刚他去庆王府时,见到一管事同庆王说前罗大街的三间店铺,说是都按照庆王的要求售卖出去。还有他离开前,庆王似笑非笑地同他说了句,他有件礼物要赠送,算是定婚礼。
所以三间铺子其实是庆王卖的,他口中的定婚礼也是这个。
见戚瑶开心,闻诩并未提及庆王,他揉揉戚瑶睡乱的长发,道:“前罗大街的商铺一般都在权贵之人手中握着,既然也能去府衙转让,就不会有问题的,明日我让文言陪你去。”
“也行,小山刚来西京对于府衙的流程未必清楚。”
昏暗的烛光下,闻诩清楚看到她衣襟散开,露出里面浅青色的小衣。他眸光一暗,伸手将她衣襟拉紧,又用薄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戚瑶只露个脑袋,不解地看着他,他何时变成了正人君子?
闻诩又道:“我明日下午要离开西京,这次不带着文言,等我走后就让他来你身边跑腿。”
“前些日子你也一直不在西京吗?”
闻诩:“不在。”
戚瑶还以为闻诩洗心革面了。
她裹着被子朝闻诩挪来,动作笨拙,“前些日子绣意坊来为我量身,管事的说嫁衣要明年才能绣好。”
“瑶瑶。”
闻诩突然正经,认真地望着戚瑶。
戚瑶被盯的浑身一紧,总有种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等了几息才听到闻诩继续道:“将婚期定在明年四月吧。”
“为何?”
戚瑶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这样显得自己很着急成亲一样,便道:“我的意思是,先前你不是想定在十月。”
闻诩静静地望着她。
先前他是想定到十月,就连嫁衣都出高价加急定制,还不让管事的透露给戚瑶。
可这一个月他在帮庆王做事时意识到,到年底西京势必是最混乱的时候。说实话,他并没有把握能从年底的浩荡中成功脱身,若他出事,他只希望戚瑶不会受到牵连。
如果不是戚瑶太清楚闻诩的为人,被他用这个眼神盯着,她还会以为闻诩在外面有人。
他久久不语,戚瑶再次朝他靠近,问:“不方便说吗?”
能让闻诩持续离开西京要处理的事情,绝对不会是闻家的事。就算是闻家的事,外祖母她们也不会答应闻诩独自出行。还有婚期,她知道这是闻诩最在意的事,若非万不得已,他不可能主动推迟。
离得近了,戚瑶看到他脸上似乎有伤痕。
闻诩刚想点头,就被戚瑶捧住脸。
微凉的指腹在脸侧滑过,闻诩不自然地撇过去,不想让戚瑶看到。
“别动。”戚瑶用力将他脸掰正。
是一道三指长的疤痕,已经开始结痂了。
戚瑶揪着眉,轻轻拂过结痂处,心疼道:“怎么受得伤?还有没有别的伤?”
闻诩拉住她的手,紧紧攥住,“是我不小心,没有别的伤。”
有那么一瞬间,闻诩心虚地将视线移开。戚瑶见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甩开闻诩的手,掀开薄被下床,准备去将油灯端来。
闻诩看出她的意图,连忙拦她,“真的没事。”
被他拦下,戚瑶干脆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油灯前。
闻诩能挣脱开,但见她卯足了劲,就知道她今晚不亲眼瞧瞧是不会信自己的。
到了油灯前,戚瑶小心地端起油灯,先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他的脸和脖子,能看到的只有脸上那道。
戚瑶望着他胳膊,道:“衣袖掀起来。”
闻诩听话地挽起衣袖。
两条胳膊完好无损,没有半点伤痕。
戚瑶只能狐疑地放下油灯。
就在她放下油灯道瞬间,她听到闻诩不自觉地轻吁一声。
戚瑶放下灯,快速转身去扯他的衣襟。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闻诩一愣,衣襟刚扯开一点,他就紧紧握住戚瑶双腕,不让戚瑶进行下一步动作。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扯出事来莫要怪我。”他故意用暧昧的语气,想要吓退戚瑶。
然而倔强扯着他衣襟的手并没有松开,还眼睁睁看着戚瑶双眼溢出水光。
闻诩低头一看,滲着血的纱布露出一角,无意瞧见她居然光着脚。初夏的夜还是有些凉,她身体又不好,他想也不想地弯身将她抱起。
戚瑶不敢挣扎,怕扯到他伤口。
将戚瑶放在床上,闻诩想去找块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擦脚,但她不肯撒手。
闻诩蹲下身,用衣摆擦了擦她脚心。
等他重新坐回床边,戚瑶避开伤口钻在他怀中,“你要做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两人相拥时,戚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闻诩见她时从来没有过这么规矩,没被她发现伤口以前,他今晚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就是揉她脑袋。
他是怕自己闻到血味,怕她知道伤。
闻诩没正面回应,而是轻轻揽住她的腰,承诺道:“我会尽量不再受伤。”
是尽量,不是保证。
戚瑶听后心一沉。
她不知道闻诩在做什么,但看这些伤,他做的事肯定很危险。前几日她还生闻诩的气,气他这么久没消息。
戚瑶想看他肩下的伤,却被阻止。
“乖,别看。”闻诩声音轻柔。
“这次走什么时候回来?”戚瑶抱着他的手臂收紧,既然他不愿,就不看了。
“快则两月,慢则说不准。”
戚瑶声音沉闷:“那就将婚期定在明年吧,过几日我让许伯母将吉日送去侯府。”
闻诩:“好。我离开以后你外出一定要带着文言,若是有事解决不了,就去侯府找人。”
“还有,无事不要出城。”
在他轻柔的叮嘱声中,戚瑶困意再度袭来,她仍旧紧紧抓着闻诩的衣衫不肯撒手。
闻诩就这么抱着她,直到她沉睡。
要离开时发现戚瑶拉着衣袖不肯松,他不敢掰她手指,生怕再将她吵醒,只能将外衫脱下放在她枕边。
天亮后竹月与竹星来喊戚瑶起床。
竹星进内室发现床幔撩起一半,她还以为戚瑶已醒,也就没有放轻声音:“姑娘快些起,今日还要去府衙呢。”
竹月去开窗时发现窗檐上的脚印,她顿时紧张起来,朝床边跑去。
此时戚瑶抱着闻诩的外衫睡得正香。
跑来的竹月看到戚瑶怀中的外衫,心险些跳出嗓子眼,连忙查看戚瑶衣衫是否整齐。心中格外愧疚害怕,昨晚是她守夜,她居然没听到歹人闯进来的声音,若是姑娘遭遇不测,她哪有颜面再面对姑娘。
戚瑶被竹月扒拉醒,她翻个身平躺,问:“什么时辰了?”
“卯正。”竹星回道。
而竹月拿着那件外衫,脸色苍白,想问戚瑶又不敢问,怕惹得戚瑶伤心。
竹星见她古怪推了她一下,“别愣了,快伺候姑娘起床。”
看到竹月手中的外衫,戚瑶顿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眸光一暗,也不知道闻诩是什么时候走的。
戚瑶望着外衫道:“洗洗收起来吧。”
竹月:“这是?”
竹星睨了她一眼,好似再看傻子,道:“这肯定是闻世子的外衫。”
外衫是以名贵布料做的,她家姑娘身边能穿得起这种布料的只有闻世子一人,而且这外衫还被姑娘抱在怀中,哪里还需要问。
戚瑶也点头,“是他的。”
竹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怎么就忘了呢,许家戒备森严,不可能有贼人闯入而不惊动任何人。至于窗户上的脚印估计是闻世子留下的,毕竟夜闯闺房这种事闻世子也不是第一次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