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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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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玉山回来,戚瑶再度病倒,清荷小筑一日请了两次大夫惊动了闻老夫人。
老夫人赶来时戚瑶刚用过药,有气无力地靠在竹月身上。
咳声急促得让人心疼,未施粉黛的脸色一片惨白,老夫人瞧清她的模样顿时甩开搀扶着自己的嬷嬷,心急如焚地跑到床前,“好端端的怎会病得这么厉害?”
“不碍事……咳咳。”
话未说完戚瑶再次忍不住喉间痒意,咳了出来。
老夫人眼底泛着泪光,回头看向众人,厉声呵斥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这两日是谁守的夜?”
竹星还端着药碗没来得及送出去,闻言急忙跪下。
戚瑶努力抬手,扯了扯老夫人衣袖,哀求她:“不怪她们,是我自己身体不好还连累外祖母担忧。”
闻老夫人回头,同竹月一起扶着戚瑶躺下,放缓了声音:“刚吃了药你先歇会儿,外祖母心里有数。”
哄着戚瑶躺好,老夫人问姜嬷嬷:“大夫走了吗?”
“大夫还在外面守着,这次用的药烈,大夫待会还要再给姑娘把脉。”
老夫人示意姜嬷嬷扶自己起身,准备去外间见见大夫。
王大夫是侯府府医,从戚瑶来侯府后喝的每一碗药,都是出自他写的药方。此时他坐在外间仔细地对比着两张药方,确定无误后,将新写的药方放下,准备一会交给小筑的下人。
他刚放好药方,就看到闻老夫人走来,急忙起身行礼。
老夫人冲他摆手,“年前你还说,若是疗养得当,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为何她这次看起来病得这么厉害?”
王大夫颔首:“表姑娘身子弱是打小的病根,只要一直服用先前开得滋补药方,身体只会越来越健朗。只是这几次把脉发现表姑娘忧思过重,这才病来如山倒。”
“忧思过重……”
老夫人沉声重复了一句。
王大夫跟着叹了口气,“心里若是想不通,就算是再名贵的草药也没办法治愈。”
时间到了,王大夫被竹月请去内间把脉。
等王大夫离开小筑后,老夫人屏退左右,一个人走进内间。
走进内间能闻到浓重的药味,老夫人缓缓行到床前,她撩起安静地垂着床幔坐下。
戚瑶侧躺着,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大夫说你忧思过重,能和外祖母说说吗?是这府中有人欺负你,还是……”
戚瑶哭着摇头,她吃力地靠近老夫人,伏在老夫人腿上,“我想爹和娘了,昨晚我还梦到他们,他们说下雪了、好冷。”
来侯府这些年,戚瑶每次哭起来都不出声,柔柔弱弱的。到了此时老夫人才知道,比起不出声的落泪,病糊涂的嚎啕大哭更让人难受。
“瑶瑶乖,等病好了,外祖母陪你回汝阳看爹娘。”
伏在老夫人腿上的戚瑶忽然止住哭声,她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真的吗?”
老夫人替她擦着泪,“当然,外祖母何时哄过你。”
“外祖母是这世界上对瑶瑶最好的人。”
戚瑶对着老夫人傻笑,眼中的泪再度滚落。短时间内,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让老夫人知晓她留在西京只会加重病情,日后提起回汝阳一事才好顺顺利利的。
陈家那边怕夜长梦多,要求婚事必须尽快。
为了闻谵的婚事,侯夫人这两日忙得是脚不沾地,她听说戚瑶病倒的时候,正要拿着聘礼礼单去一趟雁安院。听说老夫人刚从小筑回去,她就准备先去雁安院,处理完礼单一事再去瞧瞧戚瑶。
按理说聘礼礼单这种事应该有二房那边处理,但是侯府还未分家,聘礼大头都是由侯府公库出的。所以先由侯夫人这边确定公库要出的,随即将礼单递给二房,二房要添什么再添上。
闻老夫人回到雁安院后一直在想她同戚瑶的对话。
她的小女儿,当年远嫁到汝阳后,从未回过西京。直到离世,才在给她的信中道,自己选的路,从未怨恨过任何人。
她想去汝阳看看,看看小女儿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
“奴婢见过夫人。”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老夫人回神,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坐直身子。
侯夫人刚踏进屋子,就道:“母亲,你快瞧瞧,若是缺了什么东西我赶紧添进去。”
等她说完刚好走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接过礼单,微眯着眼睛打开礼单册子。
进来时侯夫人就注意到了老夫人的小动作,现在又看到老夫人眼眶泛红,当即就开始担心戚瑶。
老夫人将礼单从头看到尾,她点了点头,“二房的情况你也知晓,这桩亲事都敢往谵儿身上推,她还敢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待会我再往里添些东西,到时候你可要盯好了,她可以不添,但不能私吞谵儿一个铜板。”
闻谵的出生是对不住李氏,可这么多年二房对闻谵的态度,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过问半分。而这桩亲事并非是她嫌弃陈家门户低,而是不该以这种方式推给闻谵。
这次是闻谵自己愿意,不然就算送完信物,她也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儿媳明白。”
侯夫人也是真的心疼闻谵,她这次挑的东西并非是走个过场,礼单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
礼单一事谈妥后,侯夫人准备离开。
“还有一事。”
侯夫人不解看向老夫人,却见老夫人叹了口气,转头从支开的窗户往外看,“你让人准备准备,过阵子天暖了,我想陪瑶瑶回趟汝阳。”
侯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母亲,不妥。西京距离汝阳有千里之遥,乘坐马车要在路上走一个月,儿媳担心你身子承受不住路途颠簸。”
“马车颠簸,那就走水路!”
老夫人回头,那双泛红的眼睛满是坚定。
侯夫人着急道:“就算是水路,也要坐四五日的马车。瑶瑶来时就在路上病倒好几次,你要同瑶瑶一起,让儿媳如何能安心?”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说完老夫人疲惫地往后靠,伤怀道:“阿越嫁到汝阳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她说着不怪我,可这两年她连我梦里都不愿来。”
眼下她尚且能强撑着去一趟汝阳,若是再等两年,只能去下面见她的阿越了。
“你去按我说的办,谵儿的婚事过后,我和瑶瑶就启程。”
侯夫人想劝她,可心中又清楚,汝阳老夫人是铁了心要去。
都是为人父母,她太清楚老夫人对闻越的思念。
从雁安院离开后,侯夫人去了趟小筑。
戚瑶用过药睡得正沉,她没让人吵醒戚瑶,自己轻手轻脚地去内室看了眼戚瑶才离开。
到了晚间,戚瑶病情已经稳住,用过药还喝了几口白粥。
今晚是竹月守夜,怕烛火扰到戚瑶,她将内室烛火吹灭后才去外间守着。
闻诩就坐在院外那棵梧桐树上。
直到外间仅留一盏小灯后,闻诩扔了手中的梧桐花,利落从树上跳下来,避开小筑内的耳目,蹑手蹑脚地跑到戚瑶屋后。
白日里为了内室通风,最靠近外间的那扇窗半开着,这个时候唯有那扇窗能从外面推开。
寂静的夜晚,推开窗的吱呀声格外响。
闻诩屏住呼吸声,等了两息,确定没吵醒外间守夜的婢女后才翻身进屋。
屋内的药味让闻诩皱起眉。
那日在玉山他恼怒离开,在路上他认真想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闻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戚瑶。
但他喜欢看她笑,喜欢收集各种稀罕的小玩意儿送给她。
母亲给他定亲,他想的更多的是她身弱,他是要照顾一辈子的,若是娶了妻子往后苛待她那该如何?
那日他离开并非是恼羞成怒,更多的是心慌。
听说戚瑶生病的时候他就想来看看她,但是他知道她院里的人是不会让自己进内室,而他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她。
可若不亲自将平安符交给她,他又觉得不安心,只能深更半夜偷偷潜进来。
走到床边,闻诩隔着安静垂下的床幔,在心里嘀咕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合适,但我只是想亲手将平安符送给你,送完平安符我立马就走,绝对不多看一眼!
闻诩想隔着床幔将平安符系在戚瑶手腕上。
可隔着床幔,他连戚瑶在哪都不知道,只能将手伸进去随便一扔,又快速将手收回来。
夜闯内室已是出格,他若是再掀开床幔,明日被戚瑶知晓,肯定会想杀了他的。
只是好巧不巧,闻诩偏偏把平安符扔到戚瑶脸上。
戚瑶正梦到刚来侯府那年,那年春节她同侯府几个表哥一起放烟花,还偷偷吃了一口冰糖葫芦。在梦里她刚张开嘴,还没咬住那串挂着晶莹糖衣的山楂,就被一股力从冰天雪地里给拽出来。
她睁开眼,茫然看着四周一片漆黑。
脸上不知道落了什么东西还带着香气,她拿起来咬了一口,咬不动。
晚间那碗药加了安神助眠的东西,戚瑶现在脑子昏昏沉沉地,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挣扎着爬起来跪坐在床边,伸手掀开床幔。
闻诩也听到了动静,以为自己吵醒了戚瑶,刚想往外窜就看到床幔被戚瑶从里掀开。
屋内没有烛火,唯有窗外透过窗户的月光让闻诩看清。
戚瑶跪坐在床上,一只手扯着床幔,另一只捏着平安符的手搁在胸前。她茫然地看了闻诩半天,就在闻诩后背发凉准备道歉时,她歪着头。
“诩表哥,冰糖葫芦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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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