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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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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负担得起一件杜嘉班纳的大衣,只是那也会花费掉我扣税后一半的月薪。我之前已经说过,现实生活不是一个简单的2镑的差距,现阶段,无论如何我也买不起一辆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两座跑车——就像我在自己的中文小说里写的那样,一个男人开这种车的其中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接各种各样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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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Luna,我叫卢娜。
你已经猜到了,我之所以叫Luna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发音跟我的中文名很像。是的,我知道,很多中国人在最初学英语时都根据这个逻辑起英文名。我也知道,等到你足够理解英语文化,你会发现,无论是这个逻辑还是英文名本身的必要性,都是很随意的。
Luna实际上是个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名,多年以前我的一个英文老师带着揶揄的笑意这么告诉我。那是一个极其友善的美国老太太,会在我说我的午餐是巧克力的时候故意露出惊讶和羡慕的表情,说:Good for you。也会在我给她带去我妈妈包的饺子时虚伪地提高音量:OMG sooo delicious。关于这一点,我需要为Ms P辩护。我的妈妈是个南方人,根本不会包饺子,能够做熟,已是不易。没法子,我那时想讨好Ms P,央求妈妈为了我这么做。相信我,这个讨好并没有起到什么功效。我的英文直到我的语言课程结束也没有得到太多提高,但我确实学到了点别的。那就是,MS比MISS更适合我。P女士可能是我女性主义的起源。
无论如何,我仍然叫Luna,我早已习惯了,我周围的朋友也认为我就是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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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 Luna
Happy V day】
我直到回到家中躺到床上才点开WhatsApp看到兰斯给我发的信息。那时距离我给他发信息已经过去接近一个半小时。我可悲地不想让兰斯觉得我同样很绝望。
说真的,我也确实一点儿也不绝望。如果我想找个男人,哪怕是漂亮性感、教育背景良好的男人过情人节,绝非难事。所以我在地铁上就在琢磨,即使兰斯不回复我,我也不会感到难过,我毕竟都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也很确定,我的虚荣心将会受挫。他必须记得我是谁,就算他不记得,我的WhatsApp头像还是挺迷人的——他不可能不回复我。他不能不回复我。
感谢上帝,兰斯回复了,而且祝我情人节快乐。到此为止,他是比较热情的那一个。我最不乐意见到的事情就是在情人节这天一个人度过并且加一条怀疑自己魅力的心情。
我趴在床上在iPad上点开真人秀,然后拿起手机回复兰斯:【Thanks. Happy V day】
兰斯很快上线,他发了一个亲吻的emoji,说:【What you up to?】
我想了想,打字:【Not sure, what about you?】
兰斯:【Meeting you for a drink】
这下我得多想想了。
我于是退出了WhatsApp程序,把手机扔在了一旁。我抱着iPad看起了《Love Island》。我一直觉得《Love Island》里的多位男嘉宾是gay,而且节目本身也卖腐……我骗谁呢,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满是荷尔蒙的真人秀里。
兰斯兰斯兰斯,该死的兰斯。
到底要不要出去跟他喝一杯?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情人节的夜晚寻找ONS。
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是认真的。
我拿起手机,重新进入WhatsApp,他应该是看到我上线了,马上发了条信息过来:【Let’s?】还加了个emoji里小恶魔的表情。
我盯着那个小恶魔的眼睛,快速地动着拇指:【听上去不错,但我得坦白一件事,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联系人里?如果你是一个坏人呢,比如像开膛手杰克那样。】打完字,我犹豫了下,加了个emoji里笑哭的表情,发送。我希望他知道我没那么认真,但也绝非纯粹的玩笑。
在我打字的过程中,兰斯一直在线。所以几乎是我的消息刚过去,就显示兰斯已阅读且在打字了。
他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就是我问他会否是坏人。
他说:【Only in bed.】
我屏住了呼吸半秒,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回复他,他的FaceTime邀请就过来了。
我毫无心理准备,但莫名其妙地点了接受。就像我两个小时前莫名其妙跟他say hey一样。
我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明显的拉丁男性面孔。有一点点熟悉,但我完全不确定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典型的拉丁情人的脸还是因为我真的在哪里见过他。
他笑着说:“Hey Luna!You look stunning!”带着拉丁口音的英式口音。
我掩饰着我的慌张,也笑,“谢谢。……我没想到你会发FaceTime过来,感觉有些奇怪。”
兰斯说:“你担心我是坏人,所以我想这是一个让你放心的方式。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吗?”
我摇摇头。
“几年前,我们见过的,在一个派对上。我当时的女朋友是你的同学,我想是这样。你是XXX的,不是吗?我是XXX的。”
“是的,呃……你提到了你那时的女友,中国女孩儿?她叫什么名字?”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几乎所有的英国的大学尤其是商学院都满是中国人。
他仍然笑着,他的眉毛很浓,胡渣的颜色也如此。他仍然笑着,“不,她是英格兰人,艾拉,你还记得艾拉吗?”
我当然记得艾拉,她是当时专业里为数不多的白人学生。不过,我跟艾拉实在算不得亲近。噢,我想起来了一点,我跟艾拉一起做过一次小组作业。那次小组作业成绩不错。大概就是在那次小组作业完成后正好是艾拉的生日。她邀请了我去她的生日派对。所以,应该是在那个派对上,我记下了艾拉当时的男朋友的手机号码?不会吧,我不是那种人啊。而且,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想你当时喝多了,你问了我几个关于实习的问题,我说你可以记一下我的号码,你说你的手指不受控制,然后你就把你的手机塞给了我。我给了你我的号码,你从未联系过我,直到两个小时前。”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完全忘了这一段。
他看出我的茫然,露出有点无奈和自嘲的笑容。但马上,他变换了语气与表情,回到了主题。“所以Luna,你愿意跟我出来喝一杯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他:“你没有别的计划吗?”老实说他本人长的很英俊,比照片好看多了,我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今晚到此为止还没约到姑娘。
他耸耸肩,“今天有不少工作,刚做完。”说罢,他面上浮出一丝捉弄的笑意,“你被放鸽子了?”
我不知道这算恭维还是诋毁。我说:“不,不是,只是这天气……感觉不那么想出去。”二月很冷,今天还下雨了。所以这是实话,不过也是借口。
兰斯笑了一下,说:“我去接你,你在哪儿?”
他居然直接默认我答应了,但我根本没答应!我那句话听上去无论如何都更像拒绝。
“嘿,兰斯,是这样的……”我只迟疑了两秒,之后变得干脆,“我可以见你跟你喝一杯,但我不能保证什么。”言下之意我未必会跟他回家,也未必会带他回家,我完全有可能不喜欢他。如果我认为他不错,我才会考虑别的。
兰斯苦笑,“你把我当什么人。当然是先喝一杯。”他盯着屏幕,“你很直接。”
“是你的意图明显。”
兰斯定了两秒,道,“犀利。”他又问,“八点可以吗?把你的邮编发给我。”
我告诉了他我的邮编。他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惊讶,他说:“我离你很近,我就住在附近。我可以去接你。”
他说完轮到我惊讶了。
住在肯辛顿,加上他毕业的学校,即便保守推断,他的各方面情况也都很好。
看到这里,你一定认为我是个虚荣的女人,是的,我不打算否认这个。所以我才不跟加雷斯出去,他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差,但我觉得他太普通了。普通。我不喜欢普通。你也得承认,没人喜欢。
“那是幢公寓楼,是么?我在电梯等你?”
我答应。似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我说,那么一会儿见。他说一会儿见。
淋浴时我仍然在思考“电梯”。这个“电梯”包含的含义太多了:他没有说在楼下或是车里等我,那样显然太傲慢,不够绅士;但他也没有问我具体住在哪层哪间,因为那太隐私了,有些冒犯。电梯是个完美的接约会对象的地方,想象电梯门打开,我就会看到等待我的他。噢天哪!再加上我原本就有安全性的考虑,我们都知道电梯口有公共摄像头。
他很聪明而且贴心,还未见到他,我就已经对他有点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