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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情若久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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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春尚好,莺莺燕燕笑今朝。
极乐之宴后,白龙便没再来过黄泉。
杨贵妃宠冠六宫,艳压群芳,美若天仙,如此美人也让白龙心动三分,一袭桃红色的霓裳羽衣,那风轻轻的将她裙摆的薄纱吹起,露出肤若凝脂的脚踝。贵妃凤驾刚起,鬓上的翠翘许是没扶紧,像水花一般“嘭”的落地,掉在了地上。
白龙方从御花园经过,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前去请安时贵妃已然上了轿辇。他来到花园,看到那躺在青石地板上的翠翘玉搔头,他俯身捡起,那簪子上还留着她发间的香气。他将翠翘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心中空落落的。
在宫里的时间总是过的缓慢,透过明窗而入的阳光落在院子里,门外的花红落了几瓣。
御花园中杨玉环慢慢的荡着秋千,这御花园也只不过比曾经寿王府多了几方土地,多了奇花异草罢了。
“给娘娘请安。”
正想着,白龙便只身前来请安了。
“起来吧。”杨玉环虚扶一把,唤他起身。
“前些天捡到娘娘的翠翘,正巧碰见娘娘了。”白龙双手将玉搔头奉上,垂眸低头。
杨玉环并未接过,只是莞尔笑笑,“你且拿着吧,这一切不也是也有也无么?”
白龙应承,便收下了。
“这翠翘,便送给你的心上人吧。”
白龙抬起头,坚定的看着眼前的杨玉环。
这翠翘想必便是该送给她的吧。
原来白龙的心是一片白茫茫的,后来他睁开眼时有了一抹红,那女子穿着桃色的襦裙站在黄沙里露出安心的笑容,落在她发间眉睫间的风沙都似有了温暖的温度,她一笑春天便到了。
那天,三七只穿了一件极简单的、毫无花纹雕饰的白纱裙,像盈盈带雨的梨花,不用任何色彩去泼墨都美的让人说不出话。她赤脚站在长街的尽头,微微抬头望向另一端。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美。
白龙想要化为仙鹤盘旋在她身边为她飞翔,为她鸣唱,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失落:
他将手中的翠翘攥的更紧了些,他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
“驾!”
白龙揉了揉发红欲泪的眼睛,回头远远的望了一眼,然后驾马离去。
许是看错了,三七怎么会跑来人间。
三七微微踉跄,她抓紧了裙角,等她定睛再看时,那少年已经不见,远处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斜阳。
白龙,你就不想我么?
远处的夕阳如血,白龙眯着眼睛看着那欲坠的夕阳,这里的夏季是凉爽的,黄泉恐已是又起风了吧。
他想起之前在黄泉和她看的那个夕阳。
“你可是挂念我了?”
他想起当时三七问自己的那句话,自己当时只是羞赧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然后三七笑了,他很喜欢看她笑,她笑得时候感觉自己的心都软成了一片云,融化成了雨滴,风一吹,便化成一场过云雨。
“挂念,挂念黄泉的糕点,挂念黄泉八百里彼岸花,还挂念黄泉的人。”
白龙掏出怀中那支翠翘,用指腹轻轻的抚着,吞吞吐吐地说出以前未能说出的话。他伸手去触碰那夕阳,正如她说的一样,光在指尖流淌的感觉很温暖。
三七,我挂念你,但是,我身不由己。
*
三七睁开眼,黄泉还一片安宁。
她坐起身屋外的阳光洒进来,她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出屋外,昨夜大风刮了一日,今日终于消停了。
“快百日了,他怎么还不来...”
“许是人间繁华,他早已把你忘了!”阿香给她倒了杯茶,苦苦劝着,“三七,他是人,你是孟婆,你们不会有结果。”
“我不信,他说要给我变戏法,要给我带酪樱桃,还说要带我去看大唐盛世,看万千繁华...”
阿香看着三七,心里只剩下不忍,不忍心看着这傻丫头守着没有结果的感情。
散发的三七倚着朱柱子,昏黄的灯打在她的脸上,她抬眼望着已经空空荡荡的苍穹,月朗星稀,碧空澄澈。
三七抚摸着雕着彼岸花的花梨木盒子,打开盒子便透出透花糍的清香,乳色的糯米团透亮着花,仿佛咬下口中便吐出花来,这香味样式和那时一样。
桌上的烛火晃动了一下,三七抬眸望着窗外的树影,一下子晃了晃神,入夜的孟婆庄,万籁俱寂,树上的鹤影轻巧落地化成挺拔瘦削的少年,穿着白衣的少年走进来,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白龙。”
三七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她的眼神中是疑惑是惊讶是质询。
白龙坐到三七的对面,相视无言。
“我刚做了透花糍!快尝尝!”
三七拿起一块透花糍喂到少年唇边,少年乖巧地张嘴,透花糍的清甜在唇齿间流连,黏糯的感觉进入胃里却不让人生厌。
“为何你不来寻我,我怕你再也不会踏进黄泉了。”
白龙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那么狼狈。
“我怎会忘记你,极乐之宴方过,我才得了空来瞧你,这不是来了么?”
三七的眼眸起了雾,便化成了泪珠涌出,声音也如风中摇曳的铃兰般颤抖着。
“我又何曾不想你,我答应的定会做到。”
少年的语气里是厚重的疲惫感和满足感,却依然扯着笑暖暖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白龙,我虽是孟婆,不该奢求你愿意陪我一辈子,但求你别忘了我这个朋友,就好。”
白龙轻抚着三七的发,目光落在她鬓上的凤头钗,从袖口掏出一支翠翘,替她戴上。
“翠翘玉搔头,配最美的孟婆,正好了。”
三七抬手扶了扶鬓上的玉搔头,一双手紧紧拉着白龙的衣袖,“我想你想的厉害,可否陪陪我再走?”
三七的泪滴落在手背上,泪眼婆娑地看着白龙。
白龙颤抖着伸出手擦去美人脸上的泪,指腹竟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少年红着脸轻声安慰道:“别哭了,你的眼睛那么好看,不适合流泪。”
三七醒来的时候,少年已经离开了。
阳光透过雕花纱窗,洒在桌上已经烧完的银烛上和还未吃完的透花糍上。
昨晚少年为她掖好被角,趴在床边,看着她慢慢入睡,轻吻了她的额头,她恍惚间听到少年耳语:
“三七,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