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府尹》怡然尝小馔

22、齐侯

　　待正殿的芳花之宴结束，大长公主宣布，众人可自去淇奥苑谈文会友，这便是淇奥之会的重头戏了。

　　淇奥苑位于驸马府内南面，苑内有湖，流水潺潺，亭台楼阁临湖而建，碧树蓊郁，花香潆绕。

　　众位受邀而来的宾客入了苑内，临水抚琴的有之，踏浪长歌的有之，当场挥毫作诗赋的亦有之，十分恣意畅快。

　　不分士族寒门，只要寻到志趣相投之人，皆是相谈甚欢。

　　苏子琛笑道：“看来过不了几日，外头便要洛阳纸贵了。”

　　知书奇道：“这是为何？”

　　苏子琛未及答话，便有一道油滑的男子声音由远及近：“小知书，你这一看便是不懂门道了。”

　　只见远处有一风流倜傥的白衣公子，手持一柄水墨折扇，仪态万千地与赵王一道走了过来，身侧还有一文士模样的青年男子跟随。

　　“侯爷！”

　　知书跳将起来，兴冲冲地跑过去，做了个揖，道：“您怎么现在才来？”

　　白衣公子笑眯眯道：“哎呀小知书，我也想早点来见你，只是，今日奉召进宫，皇后多留了一会，便来晚了。怎么样小知书，这淇奥之会还好玩吗？”

　　“不好玩。都是些诗啊词啊的，我也不太懂。”

　　“是吗？本侯也一向做不来这些酸诗酸文，小知书，你我果然投契。”

　　“侯爷，怪不得之前我便觉得心中仿佛是少了一点什么，原来是盼着您来呢！”

　　“好说好说！”

　　苏子琛：“……”

　　云珩：“……”

　　真是一对感人肺腑的“莫逆之交”。

　　来人正是今上的小舅子，齐皇后嫡亲的弟弟，齐侯齐允。

　　他一到，知书便虚怀若谷地对他道：“侯爷，您方才说，我不懂这里面的门道，那便由您与我分说一二如何？”

　　齐允笑眯眯地应了声“好！”，果然说道：“淇奥之会每年汇聚了这许多的才子佳人，出了诗文佳作，历来便会集结成册，在京城广为流传，众人争相抢阅之下，可不就是洛阳纸贵吗？”

　　知书恍然：“原来如此！”

　　苏子琛含笑上前，与齐允见礼。

　　齐允打量了她几眼：“噫！苏大人，几日不见，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最近可有中意的小娘子？没有的话，需不需要本侯出面牵一牵红线？放心，不成不要钱。”

　　苏子琛：“……”

　　“苏大人，莫要害羞，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

　　云珩冷冷地在一旁道：“齐允，你话太多了。”

　　齐允一滞，轻咳几下，“啪”地一声，打开他那把不离身的折扇，摇得风生水起。

　　一时众人相见，齐允便将身侧的那文士也引见给苏子琛。

　　原来这文士是礼部郎中季茂朗。

　　每逢淇奥之会，礼部除了叶尚书会亲自到场，也会派吏员前来辅助大长公主主持事务，季郎中便是为此而来。

　　众人寒暄了一番。

　　齐允笑道：“听闻季郎中好事临门，不日将迎娶香府斋香君姑娘，当真是可喜可贺。”

　　季茂朗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忙笑着拱手道：“届时还请侯爷赏光，到府上饮一杯喜酒。”

　　苏子琛目光微动。

　　她前一阵去香府斋的时候，只知香君即将大婚，却未来得及听杨桃儿提起姑爷名姓，香君也不曾开口。今日才知，原来香君未来的夫婿正是眼前这位，不觉带了几分好奇，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季茂朗几眼。

　　见他穿一身石青缂丝直缀，面容清癯，仪表堂堂，不禁暗暗赞许。

　　她亦笑着恭贺了几句。

　　季茂朗满面喜色，笑着摇头道：“不过区区商户女，难登大雅，众位见笑了。”

　　苏子琛听了，心里却不觉有些不悦，原本对他不错的印象顿时败了几分。

　　她早前便与香君结识，知她虽为弱质纤纤一介女流，却能将手上的一门香料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在这煌煌帝京也有了一席容身之地。如今，她好不容易得了良人，此人却因她出身商贾，便在众人面前这般将她拿来说道。

　　苏子琛忍不住便生出了几分不平之心。

　　她笑着道：“季郎中，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季茂朗忙道：“苏少尹但说无妨。”

　　苏子琛便道：“季大人，香君姑娘为人素有贤名，又颇通商贾之道，想必治理家事也是游刃有余，将来必是大人难得的贤内助。既是自己一意选定的妻子，大人又何须介意旁的？”

　　云珩自方才众人寒暄，便甚觉兴致寥寥，一直在旁不发一言，此时倒是饶有兴味地看了苏子琛一眼。

　　季茂朗听了苏子琛这番话，面色不大好看，讪讪道：“苏大人说的，甚为……有理。哦，下官忽而想起，前头还有些事要去处置，便先告辞了。众位慢聊，慢聊。”

　　他礼数周到，与众人一一道别，便自去了。

　　经了这一段插曲，余下几人又聊了一会。

　　苏子琛想到当日齐允引荐秦谦之事，笑着说：“有一阵未得见，还未谢过侯爷举荐秦司法入我京兆府衙门。秦司法勤于事务，一身家传功夫也了得，很是得力。”

　　齐允笑道：“哪里哪里，本侯与秦家有些交情，那棒槌也算是孺子可教，不枉费我对他一番苦心。”

　　众人一阵静默。

　　……仿佛未曾见你苦心教导于他。

　　齐允却乐得一派心安理得，过不了一会，冷不丁便“啪”地一声合上扇子，拿扇柄指着前方喝了一声。

　　“看！”

　　闻言，知书兴致勃勃，云珩面无表情，苏子琛不置可否，神色各异的三人……倒是都很给面子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前方几丈开外的绿茵丛中，一个文人打扮的英俊男子，斜倚着一株几人合围的古树，身上一袭青色长衫随风飞扬，缥缈轻逸。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一边侧脸。即便如此，已能看出他不俗的容貌。

　　苏子琛还未说上什么，一旁的知书却已是两手托腮，看得呆了过去。

　　苏子琛扶额，心想，若是江湖上有个专司品评美色的帮派，知书倒是定能弄个护法当当。

　　齐允展开扇子，轻飘飘地摇着，道：“叶煦不愧是这京城里，春闺少女们人人为之倾倒的人物，当真是赏心悦目。”

　　知书忙道：“侯爷，既是这般美人，便道些美人的来历与我等听听？都说这京城里的事情，就没有侯爷不知道的，如此，也好叫我等见识见识侯爷威武呢！”

　　“好说，好说！”

　　齐允拿扇柄敲了敲她的脑袋，便在知书崇敬的目光下得意洋洋地说了起来。

　　“嘿，你们别看他长得这般风流俊俏的模样，这厮可不是寻常人。当年他探花及第，也与你家顾府尹一般，可谓少年得志，何等快意。入朝后没多久，他却因了……因了一些事，自请离京外放，硬是在鸣州折腾了一阵，前些时日才回来，由陛下钦点，入了大理寺。”

　　“后来的事情，你们便都知道了。”

　　知书咬着手指，憨笑道：“那……那叶大人在任地，都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齐允笑道，“他还能做什么？那外放的日子里，他自然是在忙着断案。凡是经他手的案子，便没有破不了的。听说，当地百姓很是喜欢他呢。”

　　知书笑眯眯地道：“他能破案，为民做主，百姓自然喜欢他。更何况，他长得又这般好看……”

　　“嗯？”齐允哼了一声，斜眼瞧她，“那我呢？小知书，你看本侯可能得人喜欢？”

　　知书捂着心口，高声道：“那是自然！我知书便第一个喜欢侯爷，侯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乃我辈之楷模，人格之典范！”

　　齐允大笑。

　　苏子琛：“……”

　　云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