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啼血：鹃花绽放红颜命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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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婚礼当日，阳光灿烂，天空中没有一朵云，湛蓝的天正适合举行婚典，等仪式结束，我和钦的婚宴在草坪进行。这一日，普天之下有多少对才男貌女同样进行着那幸福庄严的婚礼？
我换上那套洁白的婚纱，薄纱被窗口吹来的清风拂起，镜子里纱裙飘逸得犹如蜻蜓薄翼，尚晓蝶亲自为我装点，她的眼光带着一点点羡慕和喜悦，我望着镜子里她微笑着为我补粉、描眉、加深眼线、抹唇彩……
我知道她笑的原因，过了今天，任务就结束了，我们可以远远地离开这个城市去海边度假一个月，她告诉我她已经向往惬意的生活很久了。我不想度假，只想找个安静的房子让自己一个人待一阵子，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生活的戏该怎么演，我需要时间调整，我可以预视自己像躲在洞穴里受伤的野兽，一个人舔舐伤口。
尚晓蝶接了一个电话后出去了，留下我端坐在镜子前，那张美丽的容颜虽然上了妆，却依然现出一丝忧郁和憔悴，昨夜无眠。
“好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尚晓蝶回来，“来！我说过要亲手帮你戴上花环的！”她郑重地将花环戴到我头上，那感觉却像是为祭奠死者而献上的花环，“走吧！只要一会儿，所有的一切就该结束了！”
我任她搀扶着，真不习惯穿这该死的高跟鞋，脚趾头被挤压在尖头白皮鞋里，走路也有点摇晃：“嗯——我说——”我停下脚步。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可不可以换双鞋子？”
“为什么？”
“这皮鞋我穿得很不舒服，夹脚得很，要不……换回我的球鞋吧！”我恳求。
“不行！哪有人结婚穿着礼服，下头还穿双运动鞋的？”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不，裙子长么，可以遮掉的……”
不等我把话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坚决的两个英文单词从艳红的唇里蹦出来：“No way!（没门）”
站在步入礼堂口的墙边，我偷偷往里瞧着。李家的人笑脸盈盈，一个个笔挺地坐成一排，李魏和妻子坐在最中间的位子，李晋、李越坐在大哥李魏的左边，而陈涛则坐在李魏妻子的右边。这次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没有彪悍的大个保镖，我猜想他们一定埋伏在某个角落，这样聚会的现场一定部署了很多人维持治安，要知道做贼心虚，冤家那么多，这票人当然要为自己的生命准备好防线。
我看到钦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的眼神中掠过的惘然，让我捕捉到了，眉头紧锁，焦虑的面色，他不时的看看手表，难道在盘算什么？又或者是因为这一秒的等待？
礼堂里的音乐响起。
不等多想，我必须先演好我最后的戏。我微笑着与他会合，挽上他的臂弯一步一步向前走，似乎要和他走完这一生的路一样！若是真能这样，天空才会真正晴朗吧！
……
“最后，请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司仪把该说的台词都念完了，示意他为我戴上婚戒。
李钦拿起丝绒垫子上闪亮的信物，托起我的左手，正欲为我戴上无名指，戒指刚触碰到指尖，突然滑落下去，在安静的礼堂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琅琅声，滚到一旁的角落里。
“小莜！小莜！”他惊叫我的名字。
手捧的小百合溅上几滴艳红的血，掉落在地板上。
那个名字对我来说，不过是个代号，一声接一声，非常刺耳。
在场的客人们骚乱起来，李家兄弟的保镖不知道从哪里全跑了出来，那些彪悍的大个子紧握着枪四处张望。李魏的妻子惊恐地用手帕遮去眼睛，不敢直视这血腥的场面，紧紧黏附在李魏身上，李晋也惊恐地四下张望，李越让两个保镖站在自己的前后护卫着，陈涛冲上前来查看……
礼堂的钟声还未来得及敲响，丧钟却已在寂静的上空回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滚烫的血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无声的子弹从某个黑暗的角落射出，穿透了我的胸膛。鲜红的血印染了雪白的纱裙。他用力抱住我的身体，周围一片嘈杂，隐约地，我可以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声，余光可以瞥见尚晓蝶的脸上溜过一丝笑意，复杂神秘。
“小莜！小莜！”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抱着我半跪下来。我无力地看着他，忍着疼，把手从流血的伤口上移开，想摸摸他的脸，傻瓜，你就要被捕了，为什么还不跑，守着我做什么，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钦，我冷，好冷！”
“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婚礼还没结束呢！还有蜜月，你还要和我□□，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他捂住我的伤，把我紧紧贴在胸口，感觉离他好近好近，可以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和激动急促的呼吸声。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快要合起来了，任务完成了我却笑不出来，也没力气为自己的死亡哭泣，我的心很痛很痛，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我猛力吸口气，对他说：“李钦，你被捕了，我是卧底，和你结婚是我最后的任务，我真实的名字叫黛薇，但是，但是……”我看不见他眼睛里为此而害怕恐慌的东西，他试图阻止我说那些。
“但是，钦，我是，是真的爱……”
警笛声声响，嘈杂慌乱的人群，他的叫声，转瞬间两眼一黑，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我知道我还是有感觉的，感觉得到他在吻我，我要死了，我什么时候怕过？现在怕了，因为再也见不到阳光，再也看不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翌日，阴天。
闹铃居然没响，我睡过头了，方才那一切皆是梦？只觉得一身冷汗，却忘记梦的是什么了，容不得多想，今天是结婚的日子，我要赶紧起床准备才是，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匆忙洗漱了一下，我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叫，该去吃点东西了，于是，换了衣服准备去买早餐。
“钦——”我到处找不到他，难道昨天半夜走的？
不管了，我饿了，先去买点什么上来，我走出去，按了电梯钮，很快就等到了，没有人，我走进去。好一会，我突然发现电梯指示数不停下降，并且是负数。
—57—68—96—108……
“这是怎么回事？！”慌乱间伸手去按开门键，塑料的按钮被我按得嗒嗒响，却怎么也按不开门。
“有没有人啊！”我踢了一下电梯，清脆的哐啷声上下回荡。电梯坏了吗？我在里面喊叫，不断感觉自己随之迅速下降，速度越来越快，我只能扶着电梯的一面，心脏猛烈跳动，最后电梯重重地震动了一下，终于停下来了，我松了口气。
只听“哐啷”一声，门自动打开了。灰尘滚滚，扑面而来，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口鼻，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地铁商城里，这好像是个餐厅，有很多人，相当热闹，鱼龙混杂。
漂亮性感的女郎正翘着光亮的大腿坐在桌边，陪着那些男人们喝酒。落腮胡子流着哈喇子，大口大口地啃着半只鸡。英俊小生穿着服务员的衣裳托着盘子，在人群里穿梭着送菜。满地的啤酒泡沫在流动，破碎的碗碟被扫在一边的角落里。这里的卫生标准根本是无。脏！乱！差！
我穿过那些人一路向前，看到一个黑白电视机一会翻成雪花一片，一会又出现个什么重要人物在发表演说，看不清是谁，只感觉似乎还是个外国人。我想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混乱，我该怎么出去？
以往坐电梯下了楼就是街心花园，排列整齐的香樟，矮小平头的瓜子黄杨，穿过那条石子路，就可以到小街对面的点心店，从热情可爱的老板娘那里，买到我最爱吃的生煎或者豆浆油条，可现在这里算什么？
“嗯，请问……”服务生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径自走过去了。
“呃，那个……”又见一位带孩子的妇人，我刚想问什么，她就抱着孩子跑开了。
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聋了还是无礼？我有点窝火，看到一个老头子，他似乎瞥了我一眼，就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我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肩膀，别怪我不尊重老人家，我也只能抓到他，总得有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喂，你们……”话到嘴边我就愣住了，他的脸缓慢地转过来，那张木然、扭曲、苍白、眼睛里正爬出蛆虫的脸，我一阵恶心，肚子空空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我松开他的肩膀，他便飞也似地跑开了，步履轻盈，哪有半点老人家老态龙钟，步子蹒跚。
我一回头，才注意到周围所有的人都面色惨白带一点青灰，没有一丁点血色，没错，那些根本就是死人的脸孔，只有死去的人才会有的严肃苍白扭曲的脸面。
这是什么地方？我快步穿过那里，跑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却还是可以踩踏到地面上流淌的啤酒泡沫。乳白色泡沫飞溅起来，在空气中会停留几秒钟然后落地，这里的时间似乎是停滞了一般，一切都是那么那么地慢，至少我觉得自己很快地跑着，也看到周围人忙碌摇晃的身影，但是却跑离不了那里。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刚才那个老头变形令人作呕的脸孔，咬咬牙。
“黛薇啊黛薇，真是笑话，你什么时候怕过？！”闭着眼睛边跑，我边问我自己。
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混乱，到底是清醒着还是梦境？
如果这是梦，我想尽快清醒过来，一秒钟也不愿在这里停留！
——2008.5.28浅霜
（2009.1.11修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啼血：鹃花绽放红颜命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