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孤女：梦飘渺骄女心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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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杀——”
黑马背上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悲愤，挥手抽剑。他最爱的坐骑嘶叫着跃起前蹄，刹那间，马蹄引起尘沙飞扬，遮天蔽日。雪亮锋利的长剑直刺灰色天空，兵士的怒吼随之起伏咆哮。纵观天地，一场紧张的战事即将拉开帷幕。天上乌云滚滚翻腾，伴着回荡的雷鸣声，乾坤颠倒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男人的左手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剑，龙兽图腾攀在剑托上，龙眼珠却空着，剑的气势稍弱，可他那坚强的轮廓，马背上笔直的腰杆却不曾弯曲过，一如他永远昂起的高贵头颅。一声令下，击鼓进军，势如惊涛拍岸，骏马奔腾，步兵奋起。金戈铁戟，摩擦有力，飞卷下坡，直迎对岸敌兵。
纷乱的人群里，我的目光追随停留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他身披铠甲，手握乾坤，威风凛凛，驰马而下。战马铁蹄铮铮，尘土滚滚飞扬，歇斯底里的吼叫，回荡在万里河山。转眼间两兵相接，混乱撕杀成一片，叫嚣声淹没了整片战场。
这个男人身手迅猛，准确无误地砍下一颗又一颗头颅，四处飞溅的血，射洒到他的脸上，却不为所动。矫健的身姿，穿梭在刀光剑影，奋力杀敌，所向披靡。凡迎向他的敌人均不得全身而退，由先前的张牙舞爪变得惊恐万分，挣扎数下便仰天倒地。接踵而来，纷乱急促的马蹄，踏过战场上残破的躯体。
他是那么地拼命，为了什么？束缚在左手无名指上突兀的银色戒指，犹如泛滥在血海中冰洁的圣花，和他的戎装是那么不协调，飘摇绽放于茫茫尘沙海。他是谁？他的背影逐渐模糊起来……大地震颤，日月颠倒。回荡缭绕在战场上空的的嘶吼声，深深震撼动摇着我的心。
“七妹！七妹！”恍然中听到有人在叫我，猛然睁开双眼，发现一下子不能适应亮白的光线，赶紧伸手遮挡，却避之不及。刺眼的白光还是透过五指的缝隙扎了眼睛，酸疼地流下几滴泪，“怎么了？”我揉着眼角，眯起眼问。
“飞机遇到强气流，晃得厉害，我害怕……”
“五姐，你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都那么多回了，还不能适应？”低头看着她牢牢拽着我的胳膊，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我一边嘟囔一边看了看手表，再过一会儿就到目的地了。
“就知道你会笑话我，还说我呢！你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一直瞎嚷嚷！”飞机一平稳，她就过河拆桥，放开我的胳膊，开始找茬，数落我刚才笑话她。听她这么一说，梦里战乱的情景又浮现在我面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见到那个男人也不是第一次，他的身影一次比一次清晰，现在可以看清楚他身体的轮廓，却依旧看不到他的脸。我笑着摇摇头，那不过是个梦而已，重复几次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有时候做梦还像电视连续剧一样，连载播放呢！
“义父葬礼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七个帮会集合，虽然三哥第一把交椅的位子是确定了，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大哥他们一直背地里做小动作！对了，就要见到他了，你不激动吗？后天，你可就要做新娘子啦！”这个女人叽叽喳喳，兴奋地和我讨论起最后的任务，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像个孙子一样，可怜兮兮地拉着我，说什么飞机遇到气流震得可怕。
“头不是说了嘛，那是任务需要！我们埋伏在里面那么久，不是一两天就能把这个组织完全瓦解的！而且那天……”想到结婚，我的心就纠结起来，虽然嘴上说是任务，可每当想起他对我温柔似水的样子，一丝愧疚就会在心里荡漾开来。
李钦，我的未婚夫，黑势力帮会第三会长，提到他，我当然心乱。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能爱上我的敌人，可感情却不能自控，如今他却要娶我，现在他是老大，他有权利娶他没有血缘，只是名义上的妹妹了。趁势，头命令我同意与这个男人结婚，成为现任老大的女人！
银色的小型私家飞机，缓慢降落在专用机场。
飞机停稳后，我戴上咖啡色太阳眼镜，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睡了那么久，身子骨有些发麻，转动几下脖子居然还会发出咯咯声响。从箱子里取出外套，现在这里已是深秋，下了飞机没有空调肯定很冷，我披上米色长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从早已架好的梯子上走下去，踏上红色贵宾地毯。
昂起高贵的头颅，挺直脊梁骨，我走在五姐之前，从那些迎接我的男人们中间穿过。他们一个个西装笔挺，站成两排，整齐地弯腰致礼：“欢迎七小姐回来！欢迎五小姐回来！”问候语喊得响亮，气势饱满。
秋天的风带着凉意，拂过我卷曲的长发，吹凉我的脖颈，于是我竖起风衣的领子。我真实的名字叫黛薇，我没有姓，这一年二十五岁。打从懂事起，我就只有一个亲人，她是一位老人——我的外婆。外婆和很多老奶奶一样，满脸沧桑，也很慈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忙碌完一天的家务后，戴着老花眼镜，坐在窗口的夕阳下，那张破旧的褐色藤椅里，看旧报纸。
我的名字是外婆取的，她不肯告诉我，我父亲姓什么，也从不和我提起我的母亲。家里到处也找不到关于我父母的一点点痕迹，哪怕只是一张小小的照片。我知道那是外婆刻意这么做的，尽管她很明显地隐瞒了我一切，我也不想去追问那些关于我身世的问题。外婆很疼爱我，这就足够了。可她因病去世后，我成了真正的孤女，被人强迫住进孤儿院，离开了和外婆共同生活多年的小巷子。
被人带走的时候，我不舍离开住了那么久的小屋。我知道唯一轻松的日子再也回不来，爬山虎爬满了整栋小楼，掩盖了我睡觉玩耍的小阁楼。那一刻真正的快乐看着我离去，深深埋藏在层层叠叠的叶子后面。
在孤儿院里，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待在角落里发呆，不和任何人玩耍，更不和他们说话交流。老师们都以为我有自闭症，其他的小朋友则笑话我是个哑巴。不久后听说有个人要来领养孩子。那个人就是我后来的教官，也就是我的头，他是我的上司，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他从不笑，也不温柔，戴着棒球帽，脸孔的上半部分就这样被遮挡在帽檐的阴影下面。他在孩子堆里穿过，来到角落，站在我的跟前。我从下往上瞧见那双冰冷的眸子，直直注视着我，而我则傻傻地瞪着他。
我在那些孩子羡慕的目光下坐进他的车里。汽车驶离了孤儿院，在安静的小河边停下，我们下车。这个男人抽着烟背靠车门，不时地向空气里吐出一些烟来，他的眉间隐隐透着一丝沧桑：“你看到我不害怕吗？别的孩子都觉得我很凶！”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被他锃亮的皮鞋踩灭，踩灭那最后的火星。
“怕？我什么时候怕过？”我这么回答。他默默地伸手想摸摸我的头，我躲开了，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哪怕是一根头发。
“以后跟着我吧！”他把手缩回，伸入衣袋。
“……”
就这样我跟了他，跟着他去了一个秘密的培训基地。在那里，所有特训的孩子们属我的年纪最小，个子也是最瘦小的。我的身体很不好，但是他从不理会这些，每一天我和所有的孩子一样，都要很早起床，开始训练，从天文地理到鸡毛蒜皮。此外，还有演戏和拳脚。我不想用过多的语言来描绘当时灰色的生活，所以借用队里一个淘气的孩子写的十字打油诗：
一进基地，二眼发黑。
三餐不饱，四肢无力。
五点起床，六点靠墙。
七日无休，八面临风。
九死一生，十分后悔。
我的协调能力很差，就连踏步走也经常同手同脚，所以一直被他恶狠狠地喝斥，也被其他的孩子鄙视笑话。起初他打骂我的时候，我对他很恨，我不哭也不说话，就这么狠狠地与他对望。直到那次我在夜里发高烧，让我记下了他对我的好。
天气预报说夜里有大雨，还有强台风。因为基地的医生有事出去了，他只好抱我去很远的医院看病，他用大毯子裹着我，好让我不再受凉，车子开到半路却坏了，这里很偏僻，根本不会有车经过。他沉默地将唯一备用的雨衣披在我身上，背着我摸黑跑步，风风火火地到了医院。
医院里，他守着我睡，当第二天我朦胧醒来，看到他趴在床边上熟睡的样子，心里一酸，如果他是我的爸爸该有多好，可他不是。我的哭泣声惊醒了他。他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我，抹去我眼角的泪花，启开的唇给了我六个字：“眼泪就是软弱！”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再伤心痛苦我都没有流过一滴泪。我只在这个男人面前，哭过这仅有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的训练我上了心，很快冬去春来，夏去秋到。除了几个学长，基地里没有一个孩子是我的对手。十六岁那年，我提前参加了秘密□□的考核，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一切，通过严格的考核，和另外几个同伴正式成为了他的手下。
更艰巨的任务还在后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不再单纯，也不再明朗，旋涡里陷得太深，便难以自拔，分不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分不清我该爱谁，该有谁来爱我……
他是头，是我的恩人，我什么都听他的，服从他的命令已经成了习惯。我的生活单一枯燥，循环着演戏，带着面具做人。对我来说，只要是他安排去执行的任务就是替天行道，都是正确的，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什么。
偶尔我会觉得自己像个执行任务的机器，没有感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用一切手段，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我轻生，我不害怕任何东西，死亡在我面前，和出生一样，不过是人生需要经历的一个过程而已，有时候真想在哪次任务中结束掉自己无趣的生命，但好强使得我的敌人最终被我用冰冷的手铐铐起来，扔进暗不见天日的大牢，不管他们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看着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的心就特别痛快，他们再毒再狠再阴险狡诈，都还是会在我的手里跌跟头。
这样的心态一直延续着，直到面临死亡的刹那间，我才发现那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过是一个连自己的灵魂有多么肮脏污浊都不知道的傀儡！
可那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
不！
——2008.5.22 浅霜
（2009.1.10 修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孤女：梦飘渺骄女心迷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