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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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雷狮开始减少外出。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窝在山洞里，青年的眼眸愈发暗沉不见光彩，卡米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半透明的纤细手指抬起又放下，卡米尔跪坐在雷狮身前，看着面容深刻清俊的青年闷声灌酒，一向平淡的眉目显出几分难过。
他想劝雷狮别再喝酒了，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是他听得见雷狮的声音看得见雷狮，却偏偏触碰不到他。
他无法提醒他啊。
而对方则是从一开始，便彻彻底底的没有看见过他。
从始至终。
“你在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卡米尔，眼眶有些泛红的少年抬头看向那个低垂着头发声的人，眉眼怔松。
“那个骑士说，有人告诉过他我在哪里，所以他来了……”
沉沉的声音带着细微几乎不可察的沙哑和哽咽，缓缓述说。
“而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啊……卡米尔。”
“我雷狮从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这一次……”
“卡米尔，你能告诉我，你在吗？”
你在吗？
有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争先恐后的落在地面，旋即化为光点迅速消散。
卡米尔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缓缓攥紧了自己的手。
“我在……大哥……我在。”
可是，你听不见。
而我，又不能在你眼前出现。
因为我想，陪着你啊，一直。
可是永远这个词，在他看来如此的美好而又脆弱。
如同小时雷狮给他讲的童话中人鱼公主的故事。。
人鱼在阳光下消失变为泡沫。
最后小人鱼在这世上的痕迹，消失地一干二净。
*****
山洞有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着，佩利早缩在帕洛斯怀中睡着了，不时砸吧着嘴嚷嚷着再战，而帕洛斯只能满脸嫌弃的拿出纸巾给滚到了自己怀里的佩利擦已经流下嘴角的口水。
“傻狗。”
雷狮和卡米尔不在山洞里，他们在山壁下的草丛处。
有半人高的草被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卡米尔站在雷狮的不远处，指尖有散着荧光的小生灵停驻，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小小美丽的生灵，蔚蓝澄澈的双眸有温柔流动。
陡然萤火虫拍打着翅膀摇摇晃晃的想要飞走，却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准确的不伤性命的握在掌心递给卡米尔。
“拿好了。”
卡米尔仰头看着那个敛去了平日邪肆的笑容眉眼被夏夜月光带上了一股罕见温柔的雷狮，眨了眨眼，之后从雷狮手中正欲接过小萤火虫时，却被眼前人一把握住了手。
掌心的温度即便隔着手套也能准确感受到，耳尖染上绯色，卡米尔犹做镇定，想要抽回手，却被雷狮把握得牢牢的。
他能感受到萤火虫扑扇着翅膀触碰裸露掌心的酥麻感觉，但令他浑身发烫的，还是对方那灼热到可以将他整个人燃烧的视线。
“大哥……”
他出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被青年的话夺去一切呼吸声音。
“我喜欢你，卡米尔。”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卡米尔整个人都不自在的瑟缩甚至惶恐起来，聪慧如他自然明白雷狮口中的那个喜欢是指怎样的喜欢，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有表现。
惊讶甚至是不相信。
雷狮曾经和他说过爱情宛如一条锁链或是囚笼，他会使人的思想受到影响甚至动摇到心底的决策和信念。
所以雷狮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人。
而对他说这种话的人，现在在向他告白？
卡米尔缓慢地眨眼，似是在消化这句话从雷狮口中说出来的事实。
萤火虫从二人指缝间隙逃出，感受着对方轻轻揉捏着自己指腹掌心的举动，卡米尔蔚蓝的眸子紧缩，掩在围巾下的细白脖颈如有艳霞浸染而上，他有些蒙蒙地抬头，恰巧撞进那一片瑰美的紫罗兰花海。
“我希望你能接受。”
雷狮大抵是把此生尽数的温柔都倾注在卡米尔身上了，他的脾气并不好，肆意妄为且很少顾忌到他人的感情和想法。
他殴打过他的兄长顶撞过他的父亲，虽说这些都是有理由的而他确实是该生气–––但他表现的也的确恶劣至极。
这个青年懂得蛰伏懂得韬光养晦懂得如何轻而易举的激怒别人……
曾经他是皇子，现在他是强盗。
可他的内心仍旧住了一头狂暴的被他自己所束缚的野兽。
说起来和嘉德罗斯挺像的，但他确实更适合当一个君王。
他不把人放在眼底世间万物皆是掌心玩物，同时他也是高傲的。
可是眼前的少年，总能唤醒他心中为数不多的温柔。
可能因为是喜欢，是爱，所以雷狮会小心翼翼地掩去一身的傲骨尖刺，把最柔软的腹部展露出来。
理应是极美的一副场景，只待另一个主人公点头答应走向皆大欢喜的结局。
之后卡米尔开口，声音还带着细细的颤抖。
“大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因为我想……”
感受着原本一直轻柔握着自己手的双手陡然加大力度，卡米尔垂眼，眼睫遮住眸底肆虐的情绪。声音恢复平静，近乎残酷地回道：
“我可能，只把你，当成大哥。”
怎么可能答应你啊。
这是凹凸大赛。
你是我的大哥。
怎么可能，答应你啊。
大哥。
*****
卡米尔是一个骗子。
这一点卡米尔很清楚。
从小看着把一路风雨挡在身前不让其浸染自己身上分毫的雷狮，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那么感情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亲情？
感激？
孺慕？
信仰？
可能都有。
卡米尔把雷狮当做自己灰暗人生中仅有的光。
雷狮是席卷他整个人生世界的雷霆风暴。
风暴的最深处最为安宁
而在雷霆的最深处，他看到了那个敞怀接受他的人。
理应是美丽的危险、却对他柔和的一塌糊涂。
“卡米尔。”
那个人这样唤他。
“大哥。”
他这样唤那个人。
这就够了。
他卡米尔，哪敢奢求。
五
卡米尔是为了救雷狮死去的。
所以卡米尔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眼前人这种内疚的心理。
愧疚而深受煎熬难以原谅自己。
在这里借酒消愁妄想能麻醉自己–––逃避者的姿态。
这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雷狮身上的姿态。
雷狮应该是那一种永远高傲不羁世间万物都掌握在手中肆意的一个姿态。
他有自己的野心和展望。
那双瑰美的紫色眼眸中，何时那几欲点燃这天穹的火焰，正在缓缓熄灭了呢。
他不该为任何人所束缚。
可是他却偏偏画地自限。
只是为了卡米尔。
只能说卡米尔在他心里的地位过于重要，重要到他猝然离去时，心里那座城市轰然倒塌。
他需要时间。
时间可以抹去一切。
可是大赛不会给他时间。
卡米尔很煎熬。
他可以感受到眼前人那种纠结的清晰，可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出现告诉雷狮一切事情的原委或许能解释一切，可当他烟消云散时，把他看得万分重要的雷狮又会怎样？
卡米尔不敢设想。
所以他只能跟在雷狮身旁，看着他折磨自己，同时折磨着他。
那种看得见听得见摸不着的感觉太过于难受。
你可以想象那种甫一伸手想要像往常搀一下步伐踉跄的雷狮却落了个空的感觉吗？
那是一种心脏都被攫住狠狠反复揉捏疼到极致却又喊不出声的感觉。
卡米尔只能咬牙，承受下去。
幽灵的体质让他几乎不用休息，因此卡米尔可以在第一时间捕捉到雷狮的细微变化，类似于现在–––雷狮突然站起身，扛起雷神之锤向外走去。
卡米尔连忙起身跟在雷狮身后，青年步履踉跄却走的异常坚定。当卡米尔跟着他来到boss点时，看着眼前人举起手中的雷神之锤以雷霆万钧之势砸下时才恍然明白，雷狮是来刷boss的。
其意味何在？
还是与卡米尔脱不了干系。
不过是痛恨自己在面对那个巨怪无力挽救回卡米尔的性命而已。
以此来泄愤。
那天的情形宛如噩梦一样在雷狮的脑海中盘旋不散–––似乎一闭上眼还能看见本来鲜活会跳会呼吸的人霎时躯体破碎鲜血四溅着摔在他面前，然后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他只能抢回来卡米尔的一条围巾。
但是这不够啊。
他想要他的全部，想要那个鲜活会呼吸会在他回头眉眼舒展眸子里流露出隐约笑意的人。
他想要卡米尔。
哪怕他拒绝他的感情也没关系。
雷狮只是想要那个。
和他一起长大，会喊他大哥，一直跟随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他的卡米尔，活生生的卡米尔。
卡米尔这种无声的陪伴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似乎卡米尔生来便是一直围绕在他身边，他只要一回头，一定有一个人会抬起那双蔚蓝的眼，轻声唤一句：
大哥。
而现在，这个人，再也没有了
卡米尔早就融入他的生活，他宛如空气一样，而当雷狮失去时，就连呼吸都疼。
再有一次机会，雷狮在卡米尔死去后如此想过。
他一定会把那个少年紧紧攥紧，再也不会松开。
只可惜，当卡米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与之前一样，毫无作为的，看着那个少年再一次为了挽救他的生命，决绝毅然，却又释然的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