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机甲不如种土豆》张雪熊

28、chapter 28

　　鲜少见到如此自信的小姑娘，杨天有些意外地挑眉：“我找你除了是想询问关于我哥哥的事情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他将一份资料面对面地传输到了云渺的终端上。

　　那是关于苏薇霸占她考试成果的证据。他专门拜托军部科技部门的同事调取了当日的考场监控还原了大部分的影响，虽然清晰度优待考据，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写这份试卷的人都是云渺。

　　当然，杨天也足够谨慎，他甚至找人去调查了云渺和苏薇两人在2821工厂的风评，无一例外，大家对于“苏薇考上机械系而云渺没有考上”这件事都觉得很意外。刚才来的时候，他还特地扫了一眼云渺的耳后，那颗他曾经在哥哥记忆芯片里看到的红痣就在那里，连位置都不差一毫。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找错人。云渺就是那个被哥哥救回来的小女孩。

　　“这里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苏薇已经触犯了乐园法。”杨天的目光扫过云渺的脸，女孩看文件的样子认真而严肃。可这也让杨天禁不住皱眉。

　　面对“通知书被换，自己前途被毁”这种事，她没有知道内情时产生的愤懑，也没有破云见雾、沉冤昭雪是迸发的狂喜。

　　她太平静了。

　　“你似乎并不是意外，你早就知道？”

　　云渺点头：“她的骗术并不高明，我和她……也算是多年的朋友，她的破绽太多，很难不被发现。”

　　换言之，苏薇的演技太过拙劣。

　　杨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按照乐园法，她有大概率会去蹲米歇尔监狱。”

　　杨天不做无用功，他搜集证据有一部分原因是恼怒苏薇欺骗自己，而另一部分就是想送云渺一个顺水人情。毕竟，这里面也有他的责任，如果不是认错苏薇，或许云渺也不会成为后勤专业的学生。另外，他更希望云渺会看在这件事的份儿上愿意在哥哥的事上尽心尽力。

　　“将苏薇送进监狱，我能回机械系吗？”

　　杨天为难：“这件事并不好说，得看校方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答案，云渺似乎早有预料，也没有那么失望：“能不能给我三天时间？”

　　“什么？”

　　“之前我找苏薇谈过，我让她在一周内去教务处自首。如今还差三天，我不想失信于人。”

　　杨天愕然，这种事情找当事人对峙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一般他们军部的做法多数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在其还没有意识到犯错时就将人盯死了。提前对峙反而是蠢人的做饭，这样容易打草惊蛇，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不过想想，他就又觉得苏薇跑不了。她进入了基地大学，早就进入了米歇尔的监控区域。

　　不止是她。乐园内，所有基地大学的学生都是米歇尔的监控对象。

　　“你找我只是为了知道你哥哥救的是我？”

　　杨天点头：“我想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他救了你之后发生的事情。”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吗？”

　　“我哥哥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因为清扫异种战死，我很想知道他每一段的经历。而且番西市那一战，他是大功臣。”

　　杨天说这些时候，云渺也看着他。此时人工太阳初升，她的眼睛就像一汪盛满晨曦的泉。她看他时目光坦诚，让杨天莫名有些心虚。

　　这些措辞都是他后来想的。云渺是个刚进基地大学的小女孩，知道真相对她没好处。而且下意识的，杨天觉得云渺或许只是个旁观者，哥哥如何死去的，或许跟那个A级异种有着很大的关系，其中的症结就在于云渺看到了什么。

　　可云渺到底也不是原主，只能从梦中的片段攫取一些重要信息，因此只能答应杨天尽力回忆，把片段记忆整合一下再回复他。

　　云渺：“我还有课要上，杨……长官？”

　　“叫我学长就好，说起来我也是基地大学的学生，只不过比你们高几届，叫长官太过生疏了一些，我还没有那么严肃。”杨天拳心抵着下颚，轻轻咳嗽一声，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住道：“苏薇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让她自己去教务处自首。这样的情况，她或许被关进米歇尔监狱后还能被减刑呢。”杨天心想，如果是在战场上，心慈手软可是会要人命的。不过云渺还是个孩子，确实不能苛责太多。

　　“学长，每个人都会犯错，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我还是给得起的。”

　　杨天看着云渺的，发现这女孩身上有种莫名的大气和淡然，现在的孩子是不是太成熟了一点？想想他十五岁的时候，似乎因为一次清扫模拟比赛还在哥哥那里求表扬呢吧！

　　“云渺，你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

　　云渺可不善良。

　　她让苏薇在七天内自首，看似是为了顾及朋友之间的颜面，但其实却是在熬鹰。

　　主动告发有什么意思？牢狱之苦只会磨炼一个人的身体。七天，内心煎熬的苏薇肯定不好过。

　　这四天里，她们几乎没有见过面。可能是话说死了，再惺惺作态自己都会觉得恶心吧。不过也好，云渺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

　　然而，事情并没有云渺想的这么简单。她在公田刚刚弯下腰准备拔第十九根胡萝卜时接到了苏薇想要一起共进晚餐的邀请，地点在一食堂。

　　桑获益已经坐在田埂上休息，塑胶手套上全是泥，看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很傻缺地在脸上抹了泥，自己都没察觉，转头看云渺发愣还问呢：“怎么了云渺？”

　　“啊，有人请我去一食堂吃饭，你们说去不去？”

　　魏明亮从萝卜地里抬起头：“去，怎么不去啊！那可是一食堂啊！菜价那叫一个高啊！”

　　云渺点头：“有道理。”

　　魏明亮挺胸道：“嘿嘿，等哥以后发达了，请你们到一食堂吃饭，随便点！”

　　云渺：“那岂不是要得等到死？”

　　魏明亮挠头，似乎一时没明白过来，问桑获益：“什么意思啊？”

　　桑获益顶着花猫脸缩了缩脖子：“她说永远发达不了。”

　　魏明亮：“……”

　　*

　　苏薇请云渺吃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云渺也很想看看苏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这场鸿门宴，她“英勇”地去了，并且在坐下之后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

　　苏薇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绿的。

　　云渺：“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我点的太多了？”

　　苏薇内心咬牙切齿，表面还强撑着微笑：“怎么会呢？都说是来你赔罪的，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那真是谢谢你了！”云渺看看菜单，又点了一盘盐焗大虾，连旁边点餐的机器人都为难地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包，机械童声提醒道：“亲爱的顾客，你点的东西太多了，两个人可能吃不完哦！”

　　云渺伸手拍了拍机器人硬壳一般的脑袋：“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打包呀！”被摸了脑袋的小机器人不可控制地低下头，屏幕上一片绯红，害羞地离去。

　　苏薇差点一个仰倒背过气。她怎么就不撑死！

　　云渺伸手拿筷子，苏薇抢先一步帮她拿好，还用随身携带的棉纸擦了擦递给她：“这里的东西不干净，我帮你擦擦。”

　　云渺啧一声，没接她递过来的筷子，反而自己重新拿了一份。

　　苏薇尴尬而羞恼：“云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怕你下毒。”

　　苏薇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辩解：“我怎么可能这么做，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本来我是知道你的，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发现我对你特别不了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惜命，不想死。”

　　苏薇咬了咬牙，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强压下怒意，换上一副笑脸：“云渺，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知道这件事我做错了，所以我今天才求你的原谅。”

　　云渺一边吃一边支支吾吾地点头：“泥的诚意，唔已经嗖到了……”一口肉吃下去，她擦了擦嘴，“但如果你是来求情，让我放过你的，你就不要想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犯错，为什么你就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给你机会，你能把原……我的专业换回来吗？”

　　苏薇：“云渺，你故意的吧？你明知道我根本办不到！”

　　“办不到你说这么多？”云渺看着她，“在2821工厂的那一个多月里，在还没有基地大学报道之前，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你完全可以跟我坦白。我只要帮你作证是拿错了录取通知书，只不过要补办一个程序而已。你不笨的，这种事儿你不可能想不到。可你呢，一次都没有。”

　　苏薇看着云渺，陌生得像刚刚见过一面的人。她以前以为云渺是个什么除了机械什么都不在乎的二傻子，此刻看她像是捏着自己短处看自己笑话还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上位者。

　　云渺一张嘴，几乎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苏薇恨极了，垂在桌下的手捏紧了，垂首，半晌却轻轻道了一声“对不起”。

　　这道歉让云渺有些意外。

　　苏薇：“你不是让我自首吗？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去教务处。”

　　云渺擦手：“那我吃饱了，我们现在就走。”

　　苏薇瞪大眼：“你不是才吃两口吗？”

　　“唔，可能就是看你吃饭没什么胃口吧。”

　　没胃口你还点这么多！苏薇气得差点原地吸氧。

　　云渺招手把小机器人喊过来：“服务员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