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一时雾

8、老宅怨女08（修）

　　第8章

　　返回高小玉家的时候，高小玉正在做午饭。

　　早上林初一走的早，高小玉没来得及问她回不回来吃饭，但顺手做了她的分量，见到她回来，脸上展露笑颜，看得出来很高兴。

　　梅家坞这段时间搬走的人太多了，再加上频繁出事，邻里关系也不如从前那么好，大家都很防备，能多认识个人，对高小玉这样的全职主妇来说，也是件好事。

　　“你回来啦？正好饭菜快做好了，你再等等就可以了。”高小玉举着锅铲就从厨房里跑出来，语调轻快地说道。

　　林初一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是打扰你了高姐，要找的人还没找到，我再住两天，会按照市场价给你房费的，绝对不是占你便宜。”

　　高小玉嗔怪道：“我家空房间这么多，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着也有人气不是？你要是给我钱，那高姐我可要生气了！”

　　林初一动了动鼻子，“哎呀什么味儿？”

　　“糟糕！”高小玉脸色一变，随机掉头跑回厨房，“我的蛋！”

　　林初一舒了口气，上楼反锁了房门，拿出养魂瓶，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素来生意不好，哪有那么多的魂给她拘，养魂瓶也是有备无患，箱子里头就一个，昨晚上刚刚用它收了那个工人的残魂养着，今天在老宅里昏了头，竟然又用它来收纳女鬼的残魂，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冲突了。

　　打开瓶子前，林初一心里不断地祈祷女鬼魂魄太弱，两魂不会起冲突，可等到她将塞在瓶口的符纸拔出，脸色凝重起来，心中更是懊悔不跌。

　　她错了，真的错了。

　　就不该图方便，把女鬼也收到瓶子里。

　　现在整个养魂瓶内，只剩下一抹魂魄气息了。

　　听说过养蛊吗？就是将很多毒虫关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吞噬，最后剩下来的一只虫子就是蛊虫，威力不俗。

　　两个残缺的阴魂中，一个是怨气凝聚而成的女鬼，一个是受人算计身体不全的残魂。

　　一恶一善，关在一块立马就起了冲突。更别提那林小梅被养在他人手下时，本就吞噬了不少人壮大自身，虽然至今已经濒临消散，可本能却是很难忘记的。

　　一碰见那工人，林小梅的残魂借助养魂瓶的威力凝聚在一块，蚕食对方。

　　等林初一反应过来已经太迟，瓶子里头早就已经只剩下旗开得胜的林小梅了。

　　“惨了惨了，这下子坏事了。”林初一拍了拍脸颊，后悔不跌，“你把它给吞了？”

　　那聚不成形状的魂体摇曳了一下，似乎在回答她的问题。

　　林初一叹了口气，算了，木已成舟，既然成了事实就没法再更改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解放那些被拘束起来的可怜人，替他们出一口恶气。

　　“她现在的状态，适合回答问题吗？”

　　[可以。]

　　这正合林初一的意。

　　“我问你，为什么要害张家磊的老婆？”

　　问题刚甩出来，没想到就戳痛了女鬼的伤心事。

　　它身上原本已经微弱的怨气又开始爆窜，大有突起伤人的意思。

　　林初一掐了个诀，驱散女鬼身上的怨气，换了个法子问它。

　　“你为什么徘徊在老宅里，久久不肯离去？”

　　对方不肯合作，就是不说话。

　　林初一这两天忙里忙外处理这件事，还一不小心让它吞了无辜的可怜人，心情本来就很不痛快，再加上对方不肯配合，就有点怒了。

　　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吧！

　　她记得系统以前跟她说过，跟阴体打交道，除了傻傻的跟对方用语言来交流以外，还有别的方法。

　　只不过那些办法，是有一定修为基础的人才可以使用的。

　　像林初一这般，可以简单画符布阵的人，在普通人眼里是个高人了，但在懂行的人眼中，其实也不过是半只脚踏入玄门的菜鸟，不值得一提。

　　林初一如今唯一的倚仗，就是系统。

　　它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至今碰到的困难只需要求助它，就能够迎刃而解。

　　所以此时此刻，她很自然的在心里询问系统。

　　[可使用搜魂术。]

　　搜魂术并不能让施术者与阴体直接对话，但却可以免去询问，从它魂魄的记忆中直接搜寻想要的答案，可谓是省时省力。

　　但搜魂术属于玄门中级术法，用途并不如符篆来的广泛，再加上耗损施术者的魂力。但凡灵魂不够坚韧牢固之人，都可能搜魂不成，反被阴魂所扰。

　　以前也不是没有学艺不精的人，强行使用搜魂术，后来被所搜之魂影响，导致疯魔失常。

　　是以会使用搜魂术之人，并没有很多。

　　林初一想用搜魂术，一旦学会，问它们问题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也不需要通过系统作为沟通媒介，更不用问它们愿不愿意回答了，多么简单粗暴。

　　当她对系统说，她想要学习这个术法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系统会拒绝她。

　　[你的魂魄还不够坚韧，就算它只是残魂，你要强行使用搜魂术也可能会带来伤害。]

　　——会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林初一需要衡量一下。

　　[头晕目眩，肢体无力，这是轻微受创；恶心呕吐，无法行走，又或者是失聪失明变成白痴，重度受创程度不一，这都是有可能的。]

　　——你能不能帮我施展搜魂术？

　　[我的功能只有辅助，如果我能施展玄术，还需要宿主吗？]

　　系统说话很实在，可以说非常实在了。

　　林初一也明白自己是昏了头，可她一想到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心里头就慌的不行。

　　这是她头回做如此清晰的梦，可以确定的是张家磊肯定是陷入很大的危机中，若是她晚去几步，说不定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任何犹豫，都可能致命。

　　——我的分够不够换？

　　[够。]

　　搜魂术需要3000积分，林初一账上的分恰好剩下3100，可以说是很巧了。

　　[你确定吗？]

　　林初一吸了口气，沉重地点了头。

　　下一秒，她的脑海中就出现了点东西。

　　系统的速度，一直很令她满意。

　　林初一闭着眼睛感受着脑海中的东西，大约五分钟后睁开眼睛，目光直视林小梅。

　　残缺不全的魂魄本就感应迟钝，可刚才那一眼，竟然“林小梅”察觉到些许的锐利，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就想跑。

　　“想得美！”

　　林初一甩出一张镇魂符，将林小梅定在当场后走上前，左手探入残魂中，凝神静气，释放出脑中念力去接触林小梅的残魂。

　　这个举动很危险。

　　即使林初一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当她的念力与林小梅的残魂接触时，深埋在它体内的怨气就像是炸弹一般轰然爆发，顺着林初一的念力将她冲的脑袋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初一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灵台清明，收拢心神，不要被阴体干扰！]

　　系统的声音像一记警钟，蓦然将林初一打醒。

　　好在她虽然脑袋疼痛欲裂，但理智尚存，按照系统的提示，像往常打坐冥想时那般，抛出脑中所有杂念。

　　念力这东西，本就是心中坚定则强，心神紊乱则弱。

　　刚才冲击之下，林初一难免着了道。

　　现在清醒过来，形势顿时反转！

　　怨气被逼到一个角落中，无法作祟，林小梅魂体又残缺不全，极为虚弱，很快就只能任由林初一在它体内施展搜魂术。

　　而所谓的搜魂术，就是让念力与魂魄同化，来感应魂体中的记忆。

　　这也就是为什么，常常有人迷失在他人的魂魄中，直接疯了的原因。

　　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三分钟后，林初一的念力退出林小梅身体。

　　短暂的几分钟，她后背湿透，额头布满冷汗，脚下虚软无力，走了一步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有好长一段时间，站都站不起来。

　　[还是伤到了。]

　　系统说话虽然冰冷，但林初一还是从中听出了些恨铁不成钢。

　　唉，托大了。

　　林初一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揉着太阳穴。

　　好在努力没白费，刚才那几分钟，还真被她拿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她知道这个女鬼叫做林小梅，跟张家磊关系匪浅，似乎是青梅竹马，记忆里还有不少亲密片段。

　　按理说，不该啊。

　　难不成是因爱生恨？

　　林初一还在整理思绪，楼下传来高小玉的声音。

　　“饭做好了，快下来吃饭！”

　　不得已，林初一只好扶着楼梯往大厅走。

　　高小玉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瞧见步子虚脱，脸色发白的林初一，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她，担心得不得了：“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差，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了这是？”

　　林初一摆摆手，镇定道：“没事，大概是昨晚着凉，拉肚子了。”

　　高小玉信了，“哎哟拉到小脸惨白，你这是得跑了多少次厕所啊，还好我今天中午煮的是粥，你多喝点。”

　　她热情的替林初一盛饭，倒让撒谎的林初一有点愧疚。

　　“甭跟姐客气，饭多的是呢。”

　　林初一低低应了声，埋头吃饭。

　　但她心里老惦记着刚才从林小梅记忆里看到的画面，根本就无心吃饭。

　　高小玉以为她是怕生不好意思，给她夹了只虾，笑眯眯地让她多吃些。

　　她手刚晃到跟前，林初一下意识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把高小玉吓了一跳，筷子里的虾没夹住，啪嗒掉在桌上。

　　林初一抱歉极了，“高姐，对不住。刚才在想事情。”

　　高小玉也不在意，笑了笑温和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本就是随口说说，也没打算让林初一真的说。

　　可这变相提醒了林初一，高小玉一家可是在这住了十多年的，对梅家坞发生的大小事情，应该是很了解才对。

　　她怎么就忘了这茬！

　　“姐，你还记得我说来这里找人的吗？”

　　高小玉点头，好奇了起来，“人还没找到吗？”

　　“没呢，姐你是这土生土长的人，不知道有没听说过林小梅这个人？”

　　“嗯？林小梅？”高小玉一听这名字，脸色就变了下，皱着眉问，“你找她干什么？”

　　“我是她远房表妹，家里人去世了，要请他们家去出殡呢。可是我这联系也联系不上她，就只好跑到这里来亲自找她了。”林初一很苦恼的模样，“没想到都两天了，还是没点消息，这可怎么办啊！”

　　高小玉瞥了一眼她身边埋头吃饭的男人，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告知林初一，“你别找林小梅了，她没法去了。”

　　林初一问：“为什么？”

　　“林小梅她，她已经……”高小玉一脸为难，咬牙道，“已经死了！”

　　林初一短促的惊呼了声，“什么？死了？”

　　既然都已经开了话头，高小玉也不藏着掖着了。

　　“早几年前就死了，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那事儿当初在梅家坞闹的可不小呢，随便问一家这里的老人，肯定都知道内情。”

　　林初一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悲恸神色来，“她是怎么死的？出意外？她年纪轻轻地，怎么就……”

　　高小玉拉着林初一的手，压低了声调与她说道：“你既然是她远房表妹，那有些话我也不怕跟你说了。只是你听了，不要到处说就好。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人家还不得说我们家背地里嚼舌根啊！”

　　林初一连忙点头答应。

　　“她啊，哪里是出什么意外死的，分明是自杀的。”高小玉板起脸，严肃起来，“而且，还是吊死在张家的老屋里。这事儿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林家跟张家差点没打起来，从那以后再没来往了。”

　　“吊死？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吊死在他们家？”

　　其实吊死这个事儿，林初一也知道。

　　人是怎么死的，死后的阴魂就会呈现什么状态。

　　比如林小梅当初舌头伸的老长，脸色青紫，可见就是吊死鬼。

　　不过她好奇的是这背后的缘由，当初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人，怎么说分就分了？

　　“呵，还不就是张家好小子占了人家林小梅的便宜，他出去找工作有半年没回来，那林小梅肚子遮不住了一天天大起来，跑到张家要他们负责，可犯事儿的人就不回来啊，村里头那些婆娘的嘴巴厉害着呢，谁不背地里说点什么闲话。人家小姑娘面皮子薄，闲言碎语再加上林家人逼着她打掉孩子，趁着张家不注意，直接就吊死在他们家祠堂里了。”

　　高小玉唏嘘不已，“你也知道祠堂并不是天天都会有人去，那林小梅死了好几天，才被张家人发现，那时候尸体都臭了，也不知道那可怜的姑娘是不是为了报复张家，才选了这么个法子。”

　　高小玉在说话的时候，养魂瓶有了些动静。

　　人死后会久久停留在人间不曾离去，要么自愿要么被迫。而自愿就是如同林小梅这样，因无法了却生前心事，死后郁结于胸，怨气大涨，成了怨鬼。

　　此时听到这刻在灵魂深处的痛楚，不自觉就躁动起来，想要冲破养魂瓶的束缚。

　　好在它还很弱，一张镇魂符足以对付它。

　　“那后来呢？后来有没发生什么事？”

　　高小玉摇头，“后来林家跟张家就相继从这里搬走了，不过——”

　　林初一心念微动，“不过什么？”

　　高小玉神神叨叨地说：“——张家老宅并不太平啊，大家都传言说是不是林小梅心中有怨，所以死后化为厉鬼不肯离去，躲在张家老宅里头吃人，不然怎么去了老宅的工人都出意外死了呢？”

　　“哈！”

　　林初一这突如其来的笑，把身边的高小玉给吓了一跳。

　　“你笑什么呢？”高小玉捂着胸口，嗔怪地掐了林初一一把。

　　林初一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心满意足的埋头吃饭。

　　她想了想还是抽空抬头补了一句：“现在可是和谐社会，子不语怪力乱神，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啊，别信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了，都是封建残余！”

　　见鬼的封建残余，这东西确实存在。

　　但林初一可不能说，高小玉他们都是普通人，本就心中害怕，此时要坚定地给他们灌输没这回事的念头，才不会整天自己吓自己。

　　高小玉咯咯笑起来，“你这孩子，宁可信其有懂不懂。就算没有，也要对鬼神怀着敬畏的心啊。”

　　“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