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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   番外一 一见如初误终身(下)

      元旦放假,他在家待着没意思,心想还不如回学校呢,约她出来一起吃饭,听她说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倒是津津有味。没想到半路上就碰到她,大包小包累得不行,傻的可以。吃完饭,眼看着她要上楼了,心里突然抑制不住,半真半假开玩笑要跟她交往,把她吓的脸白唇青的,心想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挥挥手一笑混过去了。

      可是第二天就听人说她跟钟越在一起了,气得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巴掌。是清华那边的朋友透露出来的,钟越的名气实在太大,何况是名草有主这样的大事,一夜之间不胫而走。

      郁闷之下,他不顾家里的反对,跟大院里一群爱好冒险的年轻人组了一个团,跑了一趟西藏。冰天雪地,加上高原反应,手脚冻的生了疮,很吃了一番苦头,直到考试前才回来——总要面对的,躲也躲不过。

      他见她为了和姓钟的那小子吃一顿晚饭,从中午就开始等,吃惊过后是心疼。一心想带她出去散心,可是她的心甘情愿以及坚定的摇头,令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是局外人了,完全无立足之地。他跟人出去喝酒,每当喝下一杯酒,她一个人孤伶伶坐在教室里的身影情不自禁滑过脑海。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原来他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么狠的下心肠。

      他一直在学校逗留到她离开,她是跟钟越一起回去的。一大早,他站在窗前看着他们提着行李,她抬头笑盈盈满脸幸福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他照旧是周围人眼中的夏大公子哥儿,要什么有什么。

      过年的时候,他跟一群人出去玩,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是学艺术的,席间听她说是上临人,不由得十分注意她。她立刻察觉了,大概也知道夏原不是一般人,频频对他示好。俩人出去吃了一顿饭。他摇头苦笑,自己大概是疯了,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失常的行为?后来他再也没有联络过她。

      他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哪知道元宵前后,他回宿舍从玻璃门外见她和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大厅说话,俩人长得那么像,不用问也知道是她父亲。她神情很激动,倔着脸侧过头,一脸不悦。他顿住脚步,跟着人进去,背着他们看墙上贴的通知告示以及即将举行的活动。慢慢地听明白了,她父亲要她出国,她不愿意去。他知道,肯定是因为钟越。因为在这里念书的人,迟早都是准备出国的,不然一点前途都没有。

      他笑嘻嘻说:“你们分手吧。”看似无理自私,趁乱打劫,不够风度,却自有他的一番道理。他也不希望她因为钟越耽误了前途,那么,分手是最干净利落的选择。痛虽痛点,可是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大概姓钟的那小子也是为了她着想,俩人最后还是分手了。

      她跟他说话,有气无力,落落寡欢,脸上一点欢容都没有。他为了使她高兴,忘却过往,重新开始,联合整个国际学院的人,上演了一场欢快的“离别宴”,手笔之大,气焰之盛,场面之热闹,可以说是空前绝后,掀起众人茶余饭后一番热烈的议论。有说他哗众取宠的,也有说他浪漫体贴,更有甚者说他至情至性,难能可贵;羡慕,嫉妒,不屑,黯然,什么样的人有……

      夏原本性就是一个嚣张的人,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他呢,恍若未闻,我行我素,依然是国际学院最引人注目的公子哥儿。

      后来许多人见到他就打趣,“夏原,你那个‘一掷千金博一笑’的女朋友怎么样了?”他笑笑不说话,关起门来闷头闷脑念了半年书,把托福考过了,说服父亲母亲,答应取得MBA学位就回国接掌家里的生意。同年秋天,他顺利和何如初在同一所大学就读。

      他这样大动静忙着出国,其心思不言而喻,引得韩张在他临走前灰溜溜说:“夏原,你还真是厉害啊。等我念完本科,我也去美国,你别得意的太早。”他哈哈大笑,与他击掌为誓,“好,我等着。”

      离开前一天晚上,他去找范里吃饭践行,在学生会大楼前碰到钟越。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交谈的意思。反倒是钟越,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听说你要出国了?”他点头。钟越说了声恭喜,顿了顿又问:“美国哪所学校?”语气虽然淡淡的,可是看的出神情有些紧张。

      他不怀好意笑了,告诉他,然后又说:“何如初也在那所学校呢。”钟越脸色明显变了,但是仍然客气说:“祝你一路顺风。”低着头匆匆走了,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夏原并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想起钟越,反而有点悲哀,他还在等她。为他也为自己,还有韩张。可是,这场战争,总要有人胜出才能尘埃落定。箭已发出,不容回头。

      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打电话给她,“你在哪儿?”她说在学校。他微笑起来,又问在学校哪儿,她觉得奇怪,还是说了,“在综合图书馆。”他朝综合图书馆方向走去,“几层?”她叫起来:“你问我在几层有什么用!对了,你最近还好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她一心以为他还在国内。

      他得意地笑,站在大厅里四处张望,“在图书馆看书?你别管,到底几层?”她答:“不是,借一些资料。啊——,我这就下来了,等会儿给你回电话。”隐隐听见她用英语交谈的声音,大概是有什么事,然后挂断了。

      他站在玻璃橱窗前看宣传资料,时不时留意周围的动静。远远地见她的身影在二楼的走廊上穿过,心中一喜,等不及她下来,顺着折叠式楼梯拐上去,转角处见她背对着自己和一个年轻的外国男孩在说话。

      “菲尔斯,对不起,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一块去跳舞,非常抱歉,真的是非常抱歉。”她不断表示歉意,尴尬笑着,可是看神情,额头上都逼出了冷汗,显然拒绝的十分吃力。

      “初,你这是借口。已经下课了,你还有什么事?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你这样一再地拒绝我,非常伤我的心。”脸上露出失望落寞的神情,淡蓝色纯净如玻璃珠似的眼睛有一丝黯然。这个年轻的金发碧眼的帅小伙,自从在一次留学生聚会上见过她之后,到处宣扬他被她的丘比特之箭射中了,已经坠入爱河,无法自拔。自此,时不时找借口约会她,弄的她欲拒无从。

      这个学校不是什么名校,并且学费高昂,所以本地学生居多,留学生很少,东方人就更少了。何如初是其中仅有的几个女性,另外还有几个,一个是台湾的,一个是香港的,还有一个是日本的。这几个女生里,又属她最具有东方神韵,娇小玲珑的身材,细瓷般的肌肤,黑亮的眼眸,一头黑发随意垂下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染烫成奇形怪状的颜色。安安静静,看人的时候总是微笑,不是很喜欢说话,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可是身上又有甜美的女性的魅力。所以,很多外国的男孩都被她这种神秘的东方气质所迷惑,不断有人对她表示好感,言语之坦率,行为之大胆,一开始她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菲尔斯不是为了好玩儿,而是真心诚意追求她,所以她更没有办法面对,叹气说:“菲尔斯,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个外国男朋友——”

      菲尔斯立即说:“初,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邀请你去参加朋友的舞会而已。你不用担心时间太晚,我会送你回去的,我会保护你的。”说着弯起胳膊,演示臂上的肌肉,把她逗笑了。

      但是她还是摇头,“对不起,我不怎么会跳舞,还有,我确实有事——”她不喜欢跟外国人跳舞,感觉怪怪的,心里不舒服。

      “那么,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菲尔斯打断她,问的很客气,可是神情明显不满,觉得她不近人情。

      她张口结舌,绞尽脑汁找借口,身体不舒服还是姑姑看她来了?似乎前几次都用过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对不起,她要陪我这个男朋友一起跳舞。”夏原踏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来。眼睛看着菲尔斯,耸肩摊手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她闻声回头,一时惊的张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大叫着跑过去,“夏原!”说着用力拥抱他,又蹦又跳,兴奋的差点溢出来,简直不敢相信他人就在眼前,感觉做梦似的。

      菲尔斯从没有见过她这么高兴的样子,自然而然认定了他们的关系。心里有些难过,可是同时也祝福她。漂亮的玻璃珠似的眼睛垂下来,看了看他们,最后摇摇头走了。

      夏原得到她这么热情的拥抱,一时间只觉得受宠若惊,反手抱住她,可是她很快退开来,将滑下来的头发别到脑后,笑盈盈说:“你怎么来了?”他双手抱胸,仍旧是那副痞子样儿,“漂洋过海来看你啊。”

      真是漂洋过海。

      她“嗤”的一声笑出来,“夏原,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我真的是很高兴,很高兴——”用力强调心中的欢喜之情。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太孤苦了。每天晚上听着空旷的夜风,耳边只有无穷无尽“呼——呼——呼——”的声音,寂寞的滋味,深入骨髓。乍然下见到旧友,没有热泪盈眶,已经算是好的。

      夏原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笑说:“以后你会天天见到我,希望你每天都能这么高兴。”他很少说这么感性的话,总是嘻嘻哈哈,玩笑话居多。

      待她知道他也在这个学校念书时,拍手跳起来:“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一块吃饭了,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他以为他可以填补她心中的空虚和寂寞,可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她对他的态度和在国内并无分别。说说笑笑的玩伴,但是不是互相拥抱的情人。

      有时候她会提到钟越,大多数是说他如何如何优秀,一脸骄傲的神情,忘了她其实跟他已经分手了。他默默听着,心痛心酸心疼兼而有之,因为她能倾诉过往的对象在这里也只有他而已,她靠着这点甜蜜忧伤的回忆,撑过凄凉寂寞的留学生涯。他想,总会过去的,给她时间,总会过去的。

      直到本科快毕业,接到钟越打来的电话,她一心一意准备回国。他才知道,这三年来,她的心从没有在这里停留过。他曾经试着阻拦过,“如初,你已经获得继续升学的资格,何不留下来继续念?”她甩头,“这里有什么好?我要回去。”天天计算着要带什么东西回国。

      他无奈的想,她要回去,那自己也回去好了。在国内念完工商管理硕士,也是可以的。

      后来因为变故,她决定留下来。一切都不同了,她没有再提钟越,甚至连以前的事都不大说了,失去记忆一般,前尘往事如云烟散了。只是很努力的念书,心无旁骛。她硕士念的课题偏向理工类,本来就不是很有天分,加上课业繁重,又要拿优秀,念的十分吃力,常常有做不完的题目,查不完的资料,弄到深更半夜才睡觉。课余时间还要打工,教外国小孩学汉语,又或是做一点简单的翻译工作,随着她头发的留长,三年的时间也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了。

      他以为以前那些事她已经放下了。

      硕士毕业那天晚上,一伙人喝完庆功宴,他们俩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庆祝。开了一打的啤酒,就着中国菜,俩人开怀畅饮,喝的东倒西歪,她连站都站不直。他只好背她回去。上楼时,听见她嘟嘟哝哝嘀咕了几声,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在意。扶她在床上躺下,看她醉成一朵桃花,满脸春色,怦然心动。

      趁着酒意,尝试着吮了吮她嘴唇,她没反应。于是得寸进尺,趁她嘤咛出声时,舌头滑进她嘴里。手指已经在解她衣服扣子。他今晚也有些醉了,自制力完全经不起挑逗。

      她并没有反抗,还很配合的蠕动舌尖,这使得他更加兴奋,以为她潜意识里终于接受了自己。她无意识抱着他颈项,脸庞不断蹭着他大衣领子,口里喃喃低语。他轻轻吻着她,意乱情迷,直到终于听清楚了她念经似的念的是“钟越”这两个字时,浑身热血如坠冰窖。

      原来并不是忘记了,只是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最深最深处,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不断自欺的同时也欺人。

      他喂她喝了水,盖上被子,头埋在她胸前,摸着她长至腰际的头发,很久很久之后说了一句话:“傻孩子。”说的是她,也是自己。

      他问过她怎么想着留长发了,不是嫌麻烦吗?她那天神情有些异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留长了,更能接近从前。”她告诉他,她以前一直都是长发,有时候扎辫子,有时候梳马尾,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也许想要怀念的并不是这些事,而是人。

      家里在催他回国,他也自由荒唐的够了,该是回去承担责任的时候。他希望她也能回去,可是她的心结依然没有解开。

      他跟她,一直不曾有更亲密的接触,友达以上,恋爱未满。他虽然遗憾,可是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俩人的友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开始工作,因为在公司里算是外国人,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大受排挤,加薪升职的机会可以说几乎没有,做的劳心劳力。夏原回国后直接投入房地产开发,因为北京为了迎接奥运会的到来,到处大兴土木,非常有钱途。不管怎么忙,怎么累,他都会记得打电话给她。她会告诉他所受的刁难,心里的委屈,可是不再哭泣,默默承受下来。这样早已习惯的样子,看的他很是心疼。

      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怂恿她回国。今时不同往日,经过社会上艰辛的摸爬滚打,她对那个永远不属于她的地方早已厌倦,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有一次她还问起她父亲的近况,听说父亲老了许多,近来常常生病,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这使他敏锐的察觉到,困扰她心中的枷锁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悄无声息打开了。他为了引诱她回来,甚至告诉她钟越的消息。

      她回来了,却没有告诉他。

      他回国后从范里那里听到钟越毫不留情拒绝她,一边诅咒他去死,一边却在感叹,这个已然功成名就的年轻新贵,拒绝身边所有美丽女性的靠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的傻瓜吗?他有种惊心动魄的预感,也许这两个人,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幸而范里很快摆脱阴影,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的预感在何如初回国之后很快就应验了。一天晚上,韩张来找他,二话不说,仰着头拼命灌酒,整个人被打击的只剩下一副躯壳,神魂俱散。他知道他一定是出了重大的事故,什么都没问,陪着他喝了半夜的酒。

      韩张喝得大吐特吐,搜肠刮肚几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最后红着眼睛告诉他,她已经结婚了。他愣了半天之后,跟着苦笑。不用问她结婚的对象是谁。能让她这么快心甘情愿签字的人,除了钟越没有别人。他想狠狠找他打一架,可是他已经过了打架生事的年龄,只好用醉酒来发泄。结果借酒浇愁愁更愁。

      她彻底离他远去。

      他跟钟越说:“你不会知道你有多幸福,我有多羡慕,永远不会知道。”肺腑之言。没有人会知道个中滋味。

      大年三十夜里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他抬头看向冲天而起的漫天烟火,璀璨过后的夜空,瑰丽寂静,他轻轻吁了口气,“新年快乐。”

      他是真心诚意祝福她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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