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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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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岁月静好
钟越拉着她坐下,“叽叽咕咕在后面说什么呢,大家都来了,就等你呢。”她连忙撇下林丹云,过零班这边来。众人一见她来了,齐声起哄,“噢噢噢——,咱们零班当年的才子佳人,终于修成正果,可喜可贺,来来来,趁着今天百年难遇的盛事,当众亲一下给大家看看——”
何如初便骂:“刘涛,你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呢,还是这么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当年整个零班就属他最能闹腾,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还是这样。刘涛尚来不及说话,就有人挺身而出:“国外回来的怎么了?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人家开玩笑啊!”众人都点头说是,纷纷说:“我说你们俩都结婚了,喜帖也不下一张,喜酒也没喝上一杯,闹洞房更是不用想了,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多没劲儿啊!都是老同学,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你说我们能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吗?”大家于是拍起手来,吵着嚷着要喝喜酒。
钟越忙站起来说:“好好好,大家不用急,喜酒是一定会有的。”何如初忙跟着说:“红包也是一定要给的。”哄堂大笑,说她小气。有人便说:“你们结婚连招呼都不打,还想要红包,算盘打的很好嘛!我可是吃完就回来,别说红包,就是红纸都没一张!”
张炎岩提议说:“以后再要像今天这样大家都在,恐怕很难,拣日不如撞日,干脆你们晚上就在酒店定下几桌喜酒,大家正好叙叙旧,顺带热闹一番,怎么样?”大家都说好,过了今天,各自奔天涯,再要聚在一起,委实不容易。
钟越想了想,要不是赶上百年校庆,这顿酒还真请不起来,点头说好,当下就转头打电话预定酒席。因为正好过了元宵,酒店餐厅没那么忙了,时间上还来得及。有人忽然说:“你们俩结婚,有一个人不能不请。”眼睛看着教师席。众人反应过来,齐声说:“许魔头!”俩人都点头说请谁都不能忘了请他。期间有人又重提起当年的“许魔头经典语录”,说起“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的典故,众人都笑起来,气氛空前热烈。
大家围在一块说笑,有人抬头说:“咦,何如初,在主席台下跟韩校长说话的不是你爸爸吗?”她忙站起来,探头一看,可不是嘛,正是何爸爸。何爸爸也是“上临一中”的毕业生,只不过比他们早了二十年,何况跟韩校长是挚友,今天这样大的日子,没有不来的道理。
钟越跟她来到前面,当着韩校长等人的面,都叫了一声“爸爸”。何爸爸忙笑说:“你们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知道他们春节度蜜月去了。他们跟韩校长、林丹云的妈妈赵书记、英语组的范主任、还有许魔头等人打过招呼,钟越笑说:“结婚实在匆忙,都没来得及请喜酒,借着今天这样百年难遇的盛日的光,请各位老师晚上务必赏光喝一杯薄酒。”
韩校长转头笑说:“定远,如初我是看着她长大的,钟越又是咱们‘上临一中’鼎鼎有名的大才子,英俊帅气,年轻有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好一门亲事啊,你福气不小哦!”何爸爸忙谦让几句,看着他们年轻人恩爱和睦,心里十分欣慰。
韩校长又笑着对他们说:“这样一杯喜酒,天时地利人和,何况又是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我可是喝定了的!”其他几个世交老师也都纷纷表示会到场。何如初和钟越忙说谢谢。
赵书记没有教过他们俩,听身边的范主任说他们以前在一个班,忙笑说:“是吗?原来高中就认识,缘分不浅啊。如初出了八年国,你们俩该经历了多少事啊,还能在一起,真是难得,难得。就算如初不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今天也该去喝这一杯喜酒,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许魔头看着其他人笑说:“当年他们俩就顶风作案,偷偷摸摸在一起了。幸亏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不然棒打鸳鸯,硬生生给拆散了!”众人都笑起来,纷纷调侃说是。他又感慨说:“回头想想,那会儿到现在应该有十年了吧?俩个孩子分分离离的,从那时候坚持到现在,多不容易啊。没想到今天还能喝到你们的喜酒,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钟越,今天晚上,老师一定要好好跟你喝两杯——”
钟越忙连声答应了。何如初又说:“爸爸,你也来吧,妈妈也会来。”期待地看着他。何爸爸跟何妈妈,自从离婚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有时候何爸爸路过上临,去看何妈妈,她拒不相见,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何爸爸顿了顿,才问:“妈妈,身体还好吗?”她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父母虽说离婚了,可是彼此隔阂成这样,比陌生人还冷淡,她实在觉得揪心。
庆典马上要开始了,俩人回到下面。有人请钟越上去坐贵宾席,他笑着推辞了,说了一番谦逊的话,拉着何如初的手坐在零班的人群中,大家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发出轻笑声。时光一下子倒流,众人仿佛又回到以前还在零班上自习的时候,一群人围坐在一块,讨论问题,议论老师同学的是非,八卦别人的感情……唏嘘感慨之余,再想起年少青春时的事情,恍然如梦,只愿长醉不愿醒。
那些美好的青葱岁月,尽管已经消逝,一去不复返了,却定格在记忆的最深处,永不褪色。每当想起,因为哭过笑过,爱过伤过,不遗余力挥霍过,惆怅伤感追忆之余,流淌在心底的还有感动、快乐、欢喜甚至是幸福。最值得纪念的青春,连回忆都是幸福的。
喜酒订在明珠大厦,虽然略显仓促了些,好在人并不多,叙旧是主要目的,喜酒只不过一个名目,倒在其次,算得上十分丰盛。里面包间坐的是何爸爸、何妈妈、韩校长、韩妈妈、赵书记、范主任、许魔头等人;外面便是以前零班的那些老同学,外带家属,林丹云当然也在内。
何爸爸,何妈妈因为是女儿的喜酒,没有不来的道理,俩人坐在上首,神情淡淡的,没有交谈。何爸爸想打破俩人间的僵局,给她倒了一杯酒,笑说:“素菲,初初大喜的日子,你也喝一杯。”何妈妈冷着脸,无动于衷,若不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今天她哪会坐在这儿跟他吃饭!
韩校长见何爸爸尴尬,忙劝解说:“素菲,初初一生一世大好日子,你不能叫她失望。定远纵然有许多错,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计较又有什么用呢!你看看咱们这几个,头发发白,眼睛也花了,牙齿也不好用了,还能有多少日子好过呢!过去的就算了吧,放下包袱,自己心里也轻松。你不看我跟定远的面子,也该看孩子的面子,这杯酒还是喝了吧。”说着亲自端起来放在她手里。
何妈妈忽然悠悠叹了一口气,当年的恨和怨,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的打磨,一点一点淡去了,只留下一抹疤痕。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也都过去了,好了的伤疤,只要不去揭,慢慢地越来越少想起,一切过往变得薄起来,最后成了一张纸,轻轻压在心底,细节都模糊了。
大家都老了,就是有心计较,也没有那个精力了。转头看了眼何爸爸,好几年不见,真是老得多了。她忽然想起俩人刚结婚的时候,他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是跟她在一起,总还是值得的——突然泄了气,眼睛里涌出了泪,还有什么好气的,就是将这口气带进棺材里,也换不回什么。于是一仰脖喝了,将过去的一切完全尘封在旧日的岁月里。
也许人老了,一切自然就看通透了,无喜亦无悲。
何如初和钟越进来敬酒。钟越倒了酒,她端到父母跟前,喊了一声:“爸爸,妈妈!”眼圈儿突然有点红了,父母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的画面,已经有十来年没看到了。突然有种什么都回来了的感觉,父母还和小时候一样哄着她吃饭,陪着她嬉笑吵闹,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也许人生便是在不断重复一些事情,像用圆规画出的一个圆,兜兜转转,拐来弯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尽管心境大不一样了。
何爸爸、何妈妈忙接在手里,都喝了。何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女儿,感慨地想,一眨眼,女儿都嫁人了!心里一酸,转过头去偷偷拭泪。何爸爸自小疼她,心里更加舍不得,身为男人,又无法用感性的语言表达出来,只能闷头喝酒。一会儿功夫,连喝了数杯白酒,熏熏然有了醉意。
两人又挨个敬其他师长,大家笑着祝福他们,都喝了。许魔头连着跟钟越干了三大杯,伸出大拇指说:“事业爱情两得意,这才是好样儿的,不愧是咱们‘上临一中’的骄傲!”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满脸通红。
敬完里面,他们转到外面来,这下更是热闹的不得了,众人都站了起来,拉着俩人不放,死命灌酒。刘涛头一个不放过他们,他不逼钟越,只一个劲儿跟何如初歪缠。何如初哪是他对手,被迫喝了几大杯白酒,呛的眼泪都出来了。再要喝时,钟越叹了口气,挡了下来。刘涛忙拍手说:“好!”他就等着这一刻呢,务必要把钟越灌倒,口里说:“新郎要替新娘子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喝双份儿。”说着拿了个碗过来,满满倒上了。
钟越已经喝了不少,再这样灌下去,非得醉倒不可。何如初站出来,指着他鼻子忿忿说:“刘涛,你以后别结婚啊!不然记着今天。”刘涛得意地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只问钟越,这酒你到底喝还是不喝?”钟越摇摇晃晃扶住桌子站稳了,点头说:“能不喝嘛!”端起碗,一气喝干了。
众人轰然叫好,拼命鼓起掌来。张炎岩打趣说:“钟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来来来,我可以算得上是你们的半个媒人,兄弟的这杯酒可不能不给面子啊。”举起杯子给他倒上。钟越因为跟他熟,没好气说:“张炎岩,你也来凑趣儿,嫌我今天喝的不够多是吗?”他笑:“谁叫你今天是新郎官呢,要想享艳福,总得先受点罪。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都点头说快喝快喝,哪来那么多废话。何如初见他脸色整个变了,眼睛全红了,几乎能滴出血来,求饶说:“实在不能喝了,再喝就得吐了。大家都是同学,相煎何太急!”有人笑说她夫唱妇随,说:“喝喜酒不把新郎官灌醉,有什么意思!”把何如初气得牙痒痒,下死劲儿瞪了他两眼。
韩张看不过去了,捋起袖子站出来,拍着桌子说:“你们谁要不服气,冲我这个伴郎来!”一伙人拍掌叫好,目标转移,端起酒杯灌起他来。何如初感激地看着他,拍着他肩膀说:“从小一块长大的就不一样,还是你跟我亲啊!哪像他们,一点旧情都不讲!”
韩张轻轻拍了拍她头,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微笑说:“有什么事,哥哥给你冲锋陷阵!”说着拍了拍胸膛,一副一往无前大无畏的样儿。何如初不由得笑起来,小时候他要逞强时,就老说这句话,挺起个胸膛,目中无人的样子,神气的不行。
又是划拳,又是吆喝,又是吵闹,一席酒直喝到夜深人静才散了,宾主尽欢,满载而归,基本上都醉得差不多。钟越喝了酒店里特意送上来的醒酒茶,才稍稍缓过劲儿来,出来时,寒冷的夜风一吹,倒清醒了不少。俩人踩着夜色,缓步往酒店方向走去。
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车子“哗”的一声驶过,然后重归于寂静。路灯从树杈间照下来,路上像摸了一层淡黄的乳浆,薄如轻纱,将俩人的脚步拉的老长老长,交叉重叠在一起。周围十分安静,只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往前走,稳定的,安心的,甜蜜的,幸福的——
何如初跑在前头,正对着他,伸开双手,逆风倒着走——
“等我学会了编织,我给你织一件毛衣,宽宽松松的那种,窄窄的心字领,奶白色的,好不好?”
“恩——”
“我跟妈妈学会了做‘珍珠丸子’,糯米和果馅儿,回去后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他赶上她,拉过她的手说:“明天就回去。”
俩人肩并肩,手牵手,相互靠在一起,彼此依存。她手照旧搁在他大衣口袋里,磨磨蹭蹭。
“明天啊,那你要记得早点叫我起来哦。”
“好——”
……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一步一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