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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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没有直接回家。
陆季阳骑着自行车跟在他后头，顾琛先是去了一家面馆，接着又拐进了一家小卖部。
等顾琛从小卖部里出来，陆季阳注意到他兜里鼓鼓囊囊的，手上拿了包烟，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纸后，手顿了顿又把烟塞进了裤兜里。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陆季阳跟着顾琛绕过一个拐角，总算认出了这是他家附近。
眼看着顾琛拐进了另一边的巷子，他正准备若无其事地从顾琛边上骑过去，就听见巷子里传出几声闷哼。
陆季阳犹豫了一瞬，还是放缓了车速，以一个较为隐蔽的角度，以便观察巷子里的情况。
顾琛拎着一个男人的后领，表情冷漠。
被拎着的那一方看着很眼熟，似乎是前段时间水口头跟在黄毛头子后面的那几个黄毛小弟之一。
虽然顾琛声音压得很低，陆季阳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怎么？在这儿蹲了我几天了，有事吗？”
那黄毛小子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手里的瑞士军刀掉在地上，声音抖得毫无威胁力：“你敢动我、你个狗操的外地人也敢动手......”
没等他说完，顾琛直接扣住他的脖子，往墙上重重地摁了上去。
这一下撞击过于猛烈，黄毛小子鼻血瞬间就滴了下来，颇有种一命呜呼的架势。
巷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鬼使神差的，陆季阳没动，而是扶着车把手看顾琛从兜里掏出那包烟，安静地蹲在黄毛边上点燃了一根。
橘红色的火光在他指间忽明忽暗，差不多过了半根烟的工夫，顾琛动了动，朝着巷子里招手。
一只黑色的中华田园犬从阴影里跑出来，绕着顾琛转了两圈。
顾琛从兜里掏出了点东西，陆季阳眯起眼睛看了看，发现他从兜里掏出来的是几根香肠。
不出三分钟，那几根香肠全进了流浪狗的肚子里，那狗吃完后欢快地冲顾琛摇摇尾巴，又跑回了阴影里。
顾琛笑了笑，用黄毛小子的手摁灭了烟头，脚尖轻轻踹了他两脚：“滚吧，给你老大带句话。我们读书人，虽然不轻易动手，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弱鸡就能堵的。”
黄毛小子敢怒不敢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巷子，仿佛身后的巷子里藏着会吃人的野兽似的。
巷子里的顾琛又掏了几颗糖出来，剥了糖纸后丢给那只狗：“自个儿慢慢舔，别给别的狗抢了知道吗？”
陆季阳听了这话隐隐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顾琛这人和同龄人相比有点与众不同。
至少他长这么大，没见过第二个像顾琛这样前脚把人往墙上摔后脚用小零食喂流浪狗的校霸。
在顾琛走出巷子之前，陆季阳蹬着淑女车离开了巷口。
车子骑进花苑小区，陆季阳远远地就能看见自己家的灯亮着。
虽然家里有个外人在，但他每次看到灯亮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一种隐秘的期盼。
上初三前，无论白天有多忙碌，每天从学校回来，他们一家人都会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这么些年过去，陆季阳还是不知道他父母离异的原因。
陆季阳站在门外掏了半天钥匙，最后发现钥匙估计是落在宿舍了，只好认命般地敲了敲门板。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赵友臣。
陆季阳和他对视着，两人都愣了愣。
“快进来，”赵友臣首先反应过来，侧身给陆季阳让了条道出来。他今天似乎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季阳。”
陆季阳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他走进家门，发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都转过头来看着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快被502胶粘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一屋子人，陆季阳早在王女士的婚礼上就见过，这些全都是赵友臣的亲戚。
王女士的婚礼虽然办得很朴素，但赵友臣的亲戚们都是到了场的。
陆季阳甚至清晰地记得当初在婚礼上，赵友臣的二姐拉着几个人在他边上议论纷纷。
“这女的真的能行吗？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这也大太多了吧。”
“是啊，就只有一张脸能看，除了这个破房子身上穷得叮当响。尤其这还带了个拖油瓶，她儿子都能管我们阿臣叫哥了。”
“行了，反正又还没扯证，结个婚花不了多少钱，阿臣喜欢就行。”
......
如今再见到这些人，陆季阳体内的暴力因子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顾琛在巷子里拎着黄毛小混混的衣领把人往墙上撞的画面。
桌上已经摆了几道冷菜，王女士端着一盘红烧鲫鱼从厨房里出来，脸上挂着笑：“季阳回来得正好，我再去盛个汤，就能开饭了。”
陆季阳盯着她，没说话。
王女士被他盯得莫名心虚，湿淋淋的手在围裙上胡乱蹭了几下，笑着说道：“人都不用介绍了吧，这几个姑妈季阳你都见过的......给人打声招呼吧。”
王女士性格向来比较急躁，很少会表现出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来。
陆季阳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恳求，沉默了近五秒，才僵着脖子跟沙发那头的“外人们”打了声招呼：“姑妈，姑父。”
和一开始的态度相比，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有很大改变了。
王慧敏像是松了口气，手终于不再攥着围裙，转身进厨房盛汤。
赵友臣这三个姐姐有两个都带了自己的孩子过来，那两个小男孩特别能闹腾，从上了饭桌开始嘴就没停过，要什么就得给什么，不给就作势要摔盘子。
陆季阳坐在王女士边上，木头筷子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感觉这一屋子的人都在他怒气值的爆/炸边缘上左右横跳。
只要有谁一个不小心踩到那条线，他就会瞬间爆/炸，拉着整间屋子的人一起炸个干净。
“你吃吃这个。”赵友臣一反常态，从鱼肚子上夹了块肉送到陆季阳碗里。
陆季阳看了他一眼，拿着筷子没有碰那块肉。
赵友臣表情有点尴尬，但很快，他又盛了碗汤递到陆季阳面前。
沉默了大概有三四分钟，赵友臣终于开了口：“......那个，季阳，我和你妈打算下个月月初去民政局领个证。”
赵友臣和王女士结婚两年多，只有一个简陋的婚礼，至今证都没领。
陆季阳虽然心里知道自己无权干涉，但亲耳听到赵友臣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冷下了脸。
他放下筷子的同时，在一片吵闹声之中，那两个小孩的其中之一因为没抢到最后一块西瓜，故意捧起盛西瓜的瓷盘子往地上摔。
瓷盘碎裂的声音很清脆，在一片吵闹声中显得刺耳又突兀。
吵闹的声音停了一瞬，摔盘子的小孩突然捂着手指哭了起来。
王慧敏连忙起身，一边说着“碎碎平安”一边找来扫把清扫碎瓷片。
陆季阳抿着唇，突然从脚底涌上来一种窒息感。
赵友臣坐在边上一言不发，而那个故意摔盘子的小孩哭着扑进他妈妈怀里，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妈一边对着他被瓷片割破的手指吹气，一边朝他爸瞪眼睛，嗓音尖锐：“陈勇你是不是瞎啊！不知道赶紧找个创口贴过来？！”
顿了顿她又不满地开口：“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小气的人才给客人准备这么点东西，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吃吧，到这儿来连西瓜都不够吃的。”
反复横跳的人终于踩着了那条爆/炸线。
陆季阳站起身飞快地拿起自己面前的碗，朝着那位仍然在不停埋怨的“姑妈”摔了过去。
碗落在“姑妈”面前的汤盆里，发出“咚”的一声响，没碎，但激起的汤花淋了那位姑妈一脸。
“你疯了吧？！”那位姑妈尖叫了一声，狼狈得很，“你这个拖油瓶活该没人要！”
陆季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森冷，对方的骂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转过身，将筷子摔在全程不敢插话的赵友臣面前，一字一句道：“你真不是个男人，你配不上我妈。”
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后小孩的哭闹声，女人的尖叫声，全被他挡在了门外。
陆季阳坐在床头，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来一沓钱和一包烟。
钱是当初准备离家出走用的，这会儿却是用不上了。
他点了根烟，顺便为自己关了机的手机充上电。
刚一开机，就收到好几条消息，有张嘉年发来的，也有一些垃圾短信，时间最近的一条显示微信联系人顾琛。
-神奇小飞侠：到家没有？
陆季阳吸了几口烟，心情平复下来，分别给张嘉年和顾琛回复了消息。
-那个帅比同桌/老陆：到了。
他想了想，又给顾琛发了一条。
-那个帅比同桌：张嘉年联系你了？
很快，顾琛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神奇小飞侠：嗯，不过大爷你跟了我一路，当我眼睛和耳朵是摆设？
-那个帅比同桌：跟个屁，难道不是摆设？它们在你头上的作用不就只是长着好看的吗。
-神奇小飞侠：为了后半句我选择不跟你计较。
-神奇小飞侠：我刚到家，你家......有点吵，你到阳台上来。
陆季阳扯了扯嘴角，顾琛没直白地说“你家在吵架”就已经算是为他的情商充值缴费了。
他掐灭了烟头，揣着电量不足的手机往阳台上走。
-那个帅比同桌：我出来了。
神奇小飞侠没回，但顾琛的声音从隔壁飘过来了。
“来，给你。”
陆季阳下意识伸手接住，发现顾琛丢过来的是一颗奶糖。
他一下子就乐了：“操，你拿喂狗的喂我。”
顾琛也笑道：“操，还说没跟着我，什么都给你看见了。”
笑过之后，气氛陷入了沉默。
客厅里又吵了起来，有人在敲他的房门，听声音是王女士。
那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陆季阳问：“你家沙发能睡人吗？”
顾琛挑了挑眉，似乎陆季阳的这个提问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大爷要是能飞过来，别说沙发了，那肯定要把床让给大爷啊。”他往后退了两步，向陆季阳张开双臂，眼睛弯了弯：“尊老爱幼，我懂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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