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余野

25、第 25章

　　第25章
　　蓝二高一军训开学早，蓝安不在，叶初阳就骑着小电驴送他去学校报道。
　　“也好，以后每周也能回家，还可以再坐几回你家的车。”
　　“宿雨哥还是没联系你吗？”蓝二笑笑，不再谈选择这个问题。
　　“没。”
　　“我遇上了会帮你问问的。”
　　叶初阳说，“他要是尴尬了呢？”
　　“你觉得会吗？”
　　“我觉得……有很多种可能。”
　　蓝二笑了一会，说，“哥，第一次见你有这么没把握。”
　　“你这会笑我不说你，回去告诉老王我就翻脸不认人了啊。”叶初阳从后视镜里看他，蓝二这会窜的贼快，俯视老王指日可待。
　　“哥你一会记得给他买止咳糖浆，他只喝xx牌的。”王一昨天晚上光着膀子在家拉着两人打游戏，非要打个通宵，半夜被叶初阳和蓝二合着伙拖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是感冒又是咳嗽的。
　　本来说王一送蓝二去报道，也只能临时换人。
　　“行了，记得了，就你真把他当大王。”
　　蓝二笑道，“我不宠着他谁宠？”
　　“好好好，你宠，不跟你抢。”叶初阳试过劝人放下，被蓝二反问一句你放下宿雨试试，从此闭紧了嘴巴。
　　“你有目标了，就不用跟我抢了。”
　　“学什么不好，学老王调侃我？”
　　“偶尔，偶尔。”
　　蓝二偶尔乐了一路，叶初阳也就随他去了，少年才刚刚开始高中生涯，路还长着呢。

　　到了校门口，叶初阳表示自己就不进去了，赶紧买药回去解救还躺着的王一。
　　蓝二就自己拖着行李，进南中报道。校门进去，里面搭了十几个棚子，新生招待的学长学姐们拿着小风扇在底下呼呼的吹。
　　蓝二一路找过去，找到通知上的班级。
　　一个学长起身道，“新同学是吧？在表上登记。”
　　听到熟悉的声音，蓝二刚刚接过笔，一抬头，看见挂着志愿者牌子的甘宿雨。
　　“宿雨哥？！”
　　宿雨露出一个微笑。
　　蓝二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随后想起什么，放下笔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转身就往校门口奔去。
　　几十米的路，突然变得漫长，蓝二差点撞到人，跑到校门口，叶初阳早就没影了。
　　蓝二想起手机，拿出来给他打电话，希望叶初阳速度还没快到现在已经买了药在回家的路上。
　　电话打过去，机械音提醒他，对方已停机。
　　蓝二恨不得马上给他冲五十块钱话费。

　　算了。
　　他这会冲完那边人都在路上了。

　　蓝二又回到甘宿雨面前。
　　甘宿雨见他回来，把表转到他面前，说，“我刚刚看着你的资料帮你填了，你看哪里有问题。”
　　蓝二扫了一遍，表示没问题。
　　甘宿雨走出来，带他去宿舍楼。
　　一路上甘宿雨都尽职尽责的给他科普学校的制度，时间表，各类卡的使用以及充值。
　　就是一句不提他刚刚突然跑掉的事。
　　甘宿雨讲完之后，问他还有什么不懂。
　　“有个人叫我带句话给你。”
　　“嗯。”
　　“确切的说是很多句，一半是重复而又毫无逻辑的，我替他总结了一句中心。”
　　“嗯？”
　　“那天晚上月亮很美。”
　　“嗯，我知道了。”
　　“礼尚往来？”
　　甘宿雨没回答，蓝二等了一会。
　　“请你替我转告他。”
　　“再见。”

　　蓝二在心里把这句话琢磨几次。
　　然后他看向甘宿雨。
　　两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开学，学校里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学校小卖部换老板了。
　　新老板大手一挥，把原来小卖部和旁边房间中间的墙给打通了，强行把空间扩大，货架也换了。
　　叶初阳踏进去之后，在门口愣了下，又退出去，被王一扯回去。
　　“你干嘛呢？赶紧的，一会打铃了。”

　　叶初阳心想，这下是再没机会见宿雨了。

　　他们俩之前的联系，就只有这个小卖部的小房间，和刚刚来往几封的信件。

　　叶初阳回去给甘宿雨寄了一封信。

　　一个月，没有回信。
　　可叶初阳还是坚持一周寄一封。

　　桌里还放着上学期的最后一封信，没打开，居然还真被老王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这可能是最后一封。

　　原因是什么。
　　叶初阳不知道。
　　他也没有任何渠道能去知道。
　　因为宿雨的朋友，他一个都不认识。
　　要说跟宿雨亲近的，他也只能说是前小卖部老板娘。
　　他知道宿雨在南中的宿舍，难道他周末了去宿舍堵他然后问他一句。
　　你怎么不跟我玩了？
　　还小吗？
　　去问这种没脑子的问题。

　　王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哥们早上跑步都跑的偏离大部队百八十米，以前的小组第一也被人抢了，还一脸无所谓的说抢就抢吧。
　　这哪里还是那个热血拼搏的少年啊？
　　叶初阳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少了个周末一起吃串串粉一起开黑的伙伴嘛，虽然之前是确定了挺喜欢他的，世界上有喜欢的多了去，也不是每个都强求在一起啊。
　　他觉得自己也不强求。
　　这会可能就像周总歌里唱的。

　　爱像一阵风，吹完他就走。
　　喜欢的宿雨，你到底在哪里啊？

　　完蛋，他记错歌词了。

　　“你别唱了，瞎唱什么？还给人家改歌词。”王一忍不住打断他，“你光在这里唱在这里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有什么用啊？直接找他去啊。问清楚说明白！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
　　“怎么找怎么说？这是能随便找的吗？万一我这只是单方面那多尴尬啊，以后见面还能说话吗？”叶初阳道。
　　王一被他气死，“你现在不找，以后也不用见面了，那还更好是吧？也不用纠结着该说点什么了。”
　　“你这乱七八糟的龙卷风都吹了两周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我换首歌？”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宿雨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在脑海
　　re so ……

　　王一:“……”
　　他从未见过如此颓废的男人。

　　“要不你找十六让他给你探探风，上周十六跟我说他经常能看见你家那位来着。”
　　“探过了。”叶初阳提起这个又是叹气，“小意说刚入学就碰上了，说宿雨一切如常。”
　　“我当然知道他一切如常，他还能出了什么意外不能亲自来找我了不成？”叶初阳听了跟没听似得。
　　跟他弟一点心灵感应都没有。
　　王一道:“这就说明不是他在刻意避着你啊。你自己想想，他现在又不能来这边住，也没手机，叫他贸然过来找你，也不可能啊。”
　　“南中离这边那么远，谁没事半天假不在宿舍休息跑半个镇来找你啊。”
　　“那他不回我信。”
　　“信差偷懒了呗，十六说他们学校一个月才去收一次信。”
　　叶初阳短暂的相信了。

　　可惜直到期中考试之后，学校宣布要给他们周末放个假，完整的休息一下。
　　叶初阳才惊觉已经五个多月不见那人了。
　　怪不得天天寝食难安的。

　　之前期末成绩发下来，他和王一都过四百了，加上特长生的优势，读个大学是没问题的了。
　　“你之前不是说他考西大吗？那你考西体得了。那不用黏着哥哥我了，哥哥要去读警校。”
　　王一半个学期以来，被叶初阳搅得一个妹子都没看上，以前看妹子的时间都花在叶初阳和成堆的作业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间疾苦。
　　“也行。”叶初阳思考了半个学期，愣是没一鼓作气冲到南中去找人。

　　“叶子，放假两天哦！来我家打游戏吧！”王一刚刚问完蓝二，说南中不放假，还是只休息半天。
　　不得不感慨这就是重点高中与普通高中的区别。
　　之前普中也一直跟风南中那边，南中放咱就放，南中不放咱更不能放。
　　可能是逼得太紧，很多学生高二会考过了就休学去打工了，交高三一年的学费，第二年再回来拿个毕业证。
　　导致普中的高三明显比高一高二少了不知多少人。
　　最后一个学期去自招的估计又有一半，到头来只有几个班的学生参加高考，哪里还能出成绩。
　　怎么好继续下一年的招生。
　　叶初阳想也不想就拒绝，“从小学打到现在，七八年，通关多少次了？你交的哪个女朋友有这么长情？”
　　“那哪能跟游戏比啊。”王一不屑道，“宿雨跟手机里的游戏你选哪个？”
　　“宿雨。”
　　“哇靠，这么果断？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没他，游戏只能自己玩，没意思。”
　　“我跟你玩啊！”
　　“更没意思。”
　　王一:“……”

　　“那我也要挽回一点我的面子。”
　　叶初阳抬眼看他。“不打游戏了？”
　　“那哪行？！”王一道，“我以后要是真找着一个能处七八年的……”
　　“你叫我爸爸。”叶初阳乐道。
　　王一想了想，他真要能跟那人在一起那么久，一起认个爸爸也不亏。
　　“行。”
　　“还要给爸爸敬茶知道吗？”
　　“好的未来爸爸，未来妈妈什么时候去见个面呢？”
　　“去你的！”叶初阳被他的称呼逗死了，边笑边敲打他。
　　王一说完也忍不住跟叶初阳一块笑。
　　上着课，两个人马上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叶初阳终于忍不住去了一趟南中。
　　找到甘宿雨的宿舍，人却不在里面。
　　“他下了课就没回来，应该还在教室里。”同宿舍的人说。
　　叶初阳问清了教室的位置，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过去。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迎面碰上蓝二。
　　蓝二跟几个同学说笑着从校门口的方向过来，其中一个男生不知讲了什么，几个人笑的前伏后仰。
　　蓝二还没发现他，叶初阳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叫。

　　其实蓝二很优秀，各方面都很优秀。
　　性格好，人也大方，压根就不愁找不着朋友。
　　却喜欢跟在他们后面。
　　听他们聊着他听不懂的话题，游戏，特长生的生活，学渣的烦恼，听王一聊他的十几任女朋友。
　　他没必要委屈自己，大可以跟同龄人去聊天吃饭，跟学习好的人聊学习上的问题。
　　蓝二对打游戏没什么兴趣。
　　因为王一喜欢打，叶初阳又经常不在线，他不想王一跟别人玩也不想他自己玩。
　　蓝二从来没对他们的兴趣爱好说过一个字，也甘愿去玩那些浪费时间的游戏。

　　“哥。”蓝二看到他了。
　　“找宿雨哥吗？”蓝二停下，让几个人先走。
　　“嗯，你跟人家回去吧，我这就走了。”叶初阳道。
　　蓝二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好，下回月假去原平玩，你和大王说。”
　　“知道了。”叶初阳回头，目送蓝二一段路，直到蓝二突然举起手跟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叶初阳这才笑了，转回头往教学楼去。

　　宿雨的教室在三楼，叶初阳去到的时候，教室里只有宿雨一个人。
　　宿雨的位置在第四排，站在前面的窗口看进去，一眼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宿雨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笔，脸朝向窗口这边，叶初阳能看到他脸上的倦容。
　　叶初阳心疼。
　　他在窗口站了几分钟，几次想拿出手机来拍个照，都没力气动手。

　　“你这么努力，是为了谁啊？”
　　“为了一个人。”

　　过往走马灯般在叶初阳脑海里闪过，最终停格在眼前的这张脸上。
　　他相信，宿雨有他的理由。
　　不得不忍着不见他的理由。
　　也许是怕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说出喜欢，也许是被什么人发现了而被阻止。

　　叶初阳最终还是没忍住，从前门进去，坐在宿雨旁边的位置上。
　　很轻很轻的摸了一下宿雨的脸。
　　没有再出格的动作。

　　他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夹在宿雨的资料里。那沓资料可能宿雨已经看过了，也可能没有动过。
　　他只是想，有一天宿雨看到了，也会给他一些鼓励吧。
　　毕竟，高三真的很累。
　　他却不能陪着他身边。

　　他还要一步步往前走，才能离宿雨更近。
　　有一天，能有资格走到他面前，说。
　　以后，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