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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在秋季日渐消瘦 ...

  •   不知不觉间,绿已经在枯枯戮山生活了半年。

      她在春天时第一次迈入试炼之门,等回过神来时,天气已经由酷烈的盛夏中渐渐透露出丝丝凉意。偶尔闲暇时的晚上,绿便借着夕阳的余晖慢慢抄写着识字课本上的简单句子:“秋天来了,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树枝······”

      识字课本是蓟木给她的。对于她幼儿园级别的文化水准造成的种种不便,伊路米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也有可能是他面瘫所以绿没有看出来),蓟木却在收到她提交的任务报告后把“嫌弃”二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一转身就拿了本《通用语入门》给她。绿很奇怪为什么蓟木会有这种东西,在晚餐时和山治随口提了一句,山治推测应该是为开始学识字的奇犽准备的,这本被挑剩下所以给了她。

      绿算了算,漫画里奇犽和伊路米相差十二岁,伊路米今年十五岁,那么奇犽至多不过三岁。现在的小孩都是这么早就开始识字了吗?她记得她小的时候······想到这里,绿发现她居然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字的了。

      有关“林染”的记忆仿佛隔了层雾气,让她渐渐难辨虚实。恍若隔世,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却是真真切切地隔了一辈子。

      “秋天来了,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树枝。”似乎在前世的小学课本里读到过类似的句子,她想着,把这句话又写了一遍。接下来的句子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在这硕果累累的季节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秋天,本该是个长肉的好季节,即俗话说的“贴秋膘”,而绿却在蓟木的训练下日渐消瘦。

      而消瘦的根本原因,则出在了蓟木所选的教学参照物上。绿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她于鬼门关走了一遭、降临在这个与原先的世界隔了一个次元的枯枯戮山后,居然再次体验了一把“别人家孩子”的噩梦——这个“别人家孩子”,不用猜都知道是蓟木的上一任指导对象,揍敌客的长子伊路米。

      于是一系列妈妈辈的经典句式开始如魔音般萦绕在绿的耳畔——想当年大少爷怎样怎样,你现在又是怎样怎样,你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怎样怎样······蓟木不光说,他还要边说边用打量废柴的眼光对绿饱受打击的精神造成额外伤害。然而众所周知,被如此这般摧残过心灵的小孩,吸引他们仇恨值的通常不是刻薄的家长,而是被拿来当了枪使的“别人家的孩子”。由是在蓟木指导她的时候,绿相当地不待见伊路米,而偏偏伊路米完全没有被嫌弃了的自觉(从他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是奇犽最爱的人这件事上可见一斑),每每溜达过来便悠闲地猫在荫凉处观摩绿在太阳暴晒下被折腾得汗流浃背,训练结束后还要和蓟木凑在一起对她嫌弃地指指点点,把绿气得牙痒痒。

      绿不知道的是,自从上次她设计赢过蓟木一次后,蓟木对她的评价便因此上升了不少,本来在他心中七十分的料子,现在居然让他看到了打八十分的可能性,也许挣吧挣吧还能上九十。于是本着不榨不出油的原则,开始对绿各种挑剔起来——这是刻薄家长们的另一个通病。至于为什么选伊路米作教学的参照物,那则是因为伊路米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蓟木几乎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孩子,在这种父亲心态下,伊路米即便没有一百分,蓟木也能戴个滤镜给他加满了,搞不好还要溢出些附加分。

      于是虽然看上去蓟木是用伊路米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来鞭策着绿,事实上伊路米才是亲生的那个,相较之下绿更像是个被领养的。

      在蓟木那里受一肚子气,回到宿舍后绿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她的舍友杰卡,最近不再像之前那样早出晚归,两人相处的机会一多,矛盾便渐渐凸显出来。绿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但杰卡对她的厌恶却彰显得迅速而明显——绿晚归时房门通常是反锁的,导致她不得不从隔壁阳台翻过去;晾晒好的衣服总是莫名其妙掉到楼下;又及晚上不管绿在做什么,只要杰卡要睡觉了,便一声不吭地径直把灯关掉,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绿一度觉得这些虽然恶劣却没什么杀伤力的手段更像是上辈子学生寝室闹矛盾的画风,放在揍敌客这样的大环境里几乎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决定观望一段时间,两人一直没有爆发正面冲突。

      然而带来的不便却是实际存在的。这天第三次把洗好的衣服晾上阳台后,绿去往餐厅时脸色便不怎么好看。正食不知味地嚼着板栗兔肉烩饭时,山治从厨房里钻出来,手上一成不变地拿着盒牛奶。在等她吃完的间隙,山治观察她一会后道:“你今天似乎有点不高兴。”

      绿阴沉着脸,奋力咀嚼着嘴里的兔肉,以此宣泄着自己的怒火。山治又问:“谁惹着你了?”

      绿不想提杰卡的名字,道:“我只是在想有人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干脆说出来打一架好了,干嘛背地里搞小动作,惹人心烦。”

      若是前世的林染,也许还会想着和对方讲讲道理。但来到这里的半年,她已经明白了拳头才是硬道理,能动手时基本懒得动嘴。

      “你的同级?”山治猜测。

      绿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和她同一批通过见习管家测试的只有三人,其中的那个叫尤多的男子听说前几天在任务中受伤后被辞退了,于是现在能称得上她同级的就只有杰卡一人。

      山治露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嘛,从你打上白色领结的那天我就猜会有这种情况,”他顿了一下想卖个关子,绿却很不给面子地没有接茬,考虑到她现在的心情,山治没有继续摆谱,接着道:“半年内就通过候选,从见习转正的人,在揍敌客的管家里不是没有,却少之又少。大多数人每个阶段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见习了十年的我都见过。你却这么轻易就跨过了这个阶段,你让那些熬了好几年的人怎么想?对你有情绪是很正常的,习惯就好。”

      绿张口想反驳,山治却已经猜出她想说什么:“若是你的能力真的出类拔萃也就罢了,但凭心而论,你觉得自己真的就超过他们那么多吗?”

      绿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甚至有时候会犯大多数新人都会犯的毛病——把自己取得的成绩归结于运气与巧合上。她向来为耐力和腕力拖累,但数次关键时刻都靠急智和过人的反应速度化险为夷,又让她觉得自己也许没那么弱。然而近段时间先是蓟木的训练不断打击着她的自信心,现在山治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让她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揍敌客看中的啊,难道就单单因为这张脸?

      这个困惑带来的烦扰和与杰西那点鸡毛蒜皮的纠纷显然不是一个性质,绿不愿自己的动摇被别人看出来,于是转移了话题:“之前我听说有人因为受伤被辞退了,是真的吗?揍敌客会就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不怕泄露了情报什么的?”

      山治很鄙夷地看她一眼:“每个人离职前都会被清除掉与揍敌客相关的记忆,你签入职协议的时候都不带看的?”

      绿瞪圆了眼睛。且不论她那时候还是个文盲,单说清除记忆这种事,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吗?据她所知对大脑进行实质上的干预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损伤,相关手术有着诸多顾虑······不过转念一想,都要离职了,揍敌客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呢,说不定死了反而更省事。

      想到这里,一阵寒意在绿的心间悄然蔓延开来。在揍敌客待得太久,她经常会忘记这里是脱离了常理与秩序的所在——由血肉铸就的暴力的顶端,怪物林立的修罗场。而弱者的生命,不过是扬在空中随风而逝的一把草芥。

      与山治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然而命运对绿的打击却尚未结束——不久后绿收到通知,所有初级管家都要接受新一轮的综合能力测评,以确定他们未来三年的职责与岗位。

      测试分为实战和理论两部分,分值占比分别为百分之七十和三十。实战中又分射击,潜行,近身搏击等十数项。由于整个实战考场分散在整个枯枯戮山进行,绿在测试中没碰到几个人,也就无法估计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准;而理论因为是笔试,所有人都集中在一个房间里,绿这才得以看清都有哪些人参加了考试。然而笔试这种东西,基于绿有限的文化水准,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是垫底的那个阶层。

      静悄悄的考场内,绿在试卷上写上名字后盯着卷面发了半小时呆,目光无聊地四下游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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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秋季日渐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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