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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老人(九) ...

  •   周九昆见苏兰泽投鼠忌器,不敢动手,又料定杨恩无力反抗,笑得更是放肆而大声:“这一切,感情、容貌、武功、幸福……随时随刻,都守不住,都随时会离我们而去!我失去过感情,你失去了傲视天下的武功,我们也都会失去自己的幸福……你看,天下的女子都想要得到玉琳琅!连皇太后都想得到它!因为谁都想要得到一样不变的东西!女子要永不衰老的容貌!男子呢?当然要靠长盛不衰的名利!若不是为了皇太后的容貌,若不是为了我们各自的名利,今日我们又何必在此相聚呢?你说是不是?捕神大人!”
      “不对。”杨恩静静地道:“我恰恰觉得,感情、武功、幸福……都容易守得住的,看上去失去了,其实一直都在。唯有容貌和名利是变幻不定的东西,今天得到了,明天说不定就会失去。”
      周九昆只觉眼前一花!两根修长细白的手指,清晰无比地伸到了他的眼前,准确地夹住了那泛出青气的相思剑锋。说来奇怪,伸指、夹剑,这两个动作,周九昆看得十分清楚,却让他根本无法拦阻,甚至无法及时反应过来。
      “寸短光阴!”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一晃而过。
      “寸短光阴”,捕神赖以成名的武功,看来舒缓清晰,实则迅疾如电。恰如人生过去的时光,一幕幕记得清晰无比,但只在一瞬之间,已经物是人非。
      长剑一沉,已被杨恩两根手指牢牢扣住,就势一捺!
      啪地一声,长剑受这二指之力,竟然应声而断!
      杨恩长笑一声,指尖微弹,半截剑身脱手飞出,扑噗一声,落在戏台之上。
      周九昆身形突然跃起,如流星般,自半空中疾坠而下,手中半截断剑突然往前一伸,奇迹般地弹出三尺寒锋!其寒逼人,其锋凛然,更甚先前的剑刃。
      那一瞬间,他说过的话语,仿佛清晰地响起在鲁韶山的耳边:“相思剑,长相思。这剑的长短,便如人的相思一般,说不清,也道不明。”
      剑身晃动,寒光乍生!秦全只觉眼前一花,咽喉已感觉到微腥的锋刃凉意。
      鲜血喷射而出!秦全瞳孔陡然睁大,手腕欲动,却再也无法使出半分力气,那软剑已是“铮”的一声轻响,跌落在地。
      周九昆伸长手臂,几乎是粗暴地把青婉夺了过来!他紧紧地抱住青婉,仿佛唯恐谁要抢走最珍贵的宝物。
      青婉突然尖叫一声:“羽林郎!我的羽林郎!他……他手中……”
      秦全轰然倒地,他张了张嘴,但只见鲜血自咽喉汩汩流出,却发不出半分声音。他的一只手中,紧紧握住一个小布偶,正是方才撕夺之时,原在青婉手中的东西,却无意间被他抓了过来。
      秦全嘴角一动,目中射出莫以名状的怨毒和兴奋。他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大串血泡从他的喉管中涌出来。他突然奋起最后的力气,举腕高高一掷,那小布偶划过一道弧线,直向塘中落去!
      青婉尖叫一声,毫不犹豫,和身向那个“羽林郎”小布偶人儿扑了过去,浑然不管足下落空,已是深深的塘水。
      “小婉!”有人掠身而过,疾若闪电,竟然抢在最后一刻,一把抱住青婉,双双滚落在地。“羽林郎”宛如流星,向着水面疾速降落。
      “小婉,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只有你是靠得住的,这么多年了,你一直……”
      “放开我!”那人只是紧紧抱住青婉腰身,她挣扎不脱,叫道:“放开我!我的羽林郎!玉树……”情急之下,她的手掌突然在地上摸到一物,想也不想,抓了起来,用力扎下!
      夺!
      轻微声响,伴随一蓬腥红血雨!几乎与此同时,扑噗一声,那小小的布偶已应声落水。
      紧抱的手臂陡然一僵,终于软软松开,青婉挣扎起来,浑然不管自己手掌已被割破,奋力爬到塘边,哭叫道:“我的‘羽林郎’!‘羽林郎’”!
      水面平静,唯有一圈圈涟漪缓缓漾开。一片片的雪花落入池中,稍瞬即逝,消失不见。
      “小婉……”
      “小婉,拿出玉琳琅吧……”一只苍白的手掌,终于拭探着摸索过来,再一次紧紧抱住她的左足。半截相思剑刃,深深没入他的胸中,气若游丝,唯有鲜血从胸口怒放开来,血丝涸萦,把那袭华丽锦衣染上一朵朵狰狞的暗花:“不然……他们……他们不会……放……放过你的……”
      她一边奋力伸手,企图在塘中摸索那不见踪迹的小布偶人;一边用力地踹开他的手,尖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你真奇怪……你紧抱着我干什么?”
      “青婉……婉儿,我是玉树,我是玉树啊……”
      “玉树?”
      杨恩停住奔上前来的脚步,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涩的笑意:“果然,你就是凌玉树。青小姐,你……”
      原本以为,以青婉如此痴苦,一定会惊喜交加,甚至失声痛哭。谁知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地上血泊中的男子,脸上却是一片迷惘的神情,仿佛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玉树?你怎么会是玉树呢?玉树是琼枝玉树一般的男子,他是我的羽林郎啊,而你……我竟认不得你……”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羽林郎》中的唱段,仿佛在每个人的心中缓缓流过。
      眼前的男子,如果忽略他那块可怕的伤疤,仔细看来,居然依稀有着昔日熟悉的轮廓:虽是肌肉已经松弛,皱纹也深深刻了出来。昔日清秀的眉目,因为发福的关系虽然有些略略的扩张,所幸也并没有变形到不堪的地步。
      她在昨天见过他,可是根本没有在意。因为在她心中,那琼枝玉树般的男子,不是他。
      她探起半身来,迷惑地看了看水面:水中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还是那么美,长发如云,腰肢如柳,多么的纤弱娇娜,是三十年前,那清艳动人的落雪镇青家小姐;她再回头看看他:他,却不再是陌上所遇的,那个令采桑少女铭刻一生的、风流倜傥的羽林郎。
      周九昆失血而惨白的脸上,显出最后一抹凄凉的笑意:“我……三十年前的那天,在渡口,我……怎么也……等不到你,倒是……倒是等来了……青府家人,就对你……彻底死了心……后来我……投奔长安侯……受到重用,闯出青萍……青萍剑客的名头,又……修改……修改了履历……”
      青婉仍是一片茫然:“你……”
      “青婉……当初,我虽是奉令……来到青府,可我……我却爱上了你……”周九昆拼起最后一口气,徒劳地伸出手来,青婉却尖叫一声,本能地缩回双腿,躲避开去。
      “你……你不再爱我了么?我……我才是真正的……羽林郎啊,多么……多么可笑,你居然……居然为了一个……小布偶,要了我的性命……”周九昆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象是真正的鬼魂,嘴角却那样剧烈地颤抖着:“我也以为……我早忘了……你……我是真的很恨你呢……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怕你受到伤害……我想,我对你,应该也是一直没有变的吧……”
      他手掌突地僵住,颓然垂下。青婉却还远远地躲开去,似乎对他充满了惊惧之意。
      “青小姐!”苏兰泽忍不住叫道:“他是凌玉树啊!他就是你三十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凌玉树!他早就认出了你,从在梅林边见到你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凤梅临死前未能送出的信息,一定是关于你的内容。可是他……他投奔长安侯,又破了自己的相,加上岁月悠悠三十年相貌的变化,你根本认不出他来……我也早知道他有可能是凌玉树,因为他的唱腔!他只唱了两句‘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虽然只有两句,我已听出那是非常娴熟的唱腔,八个字中,足足用到了三种吐气技窍,转寰圆熟,过渡自然,绝非我这样的新手可以比拟。”
      “还有他的身法。”
      杨恩突然开口了:“他的轻功很好,当他凌空飞起的时候,也总是有一个习惯的动作,就是在空中稍微的停顿和转折。还有小婉,不,是青小姐,青小姐第一次在梅林中露面,又匆匆离开的时候,凌空飞渡的身法,也会有在空中稍微的停顿和转折。”
      鲁韶山张口结舌,道:“我怎么……怎么没发现?”
      杨恩微笑道:“凌玉树虽是高手,毕竟三十年前是戏班的名伶。梅曲与寻常戏曲不同,且有十二种发音吐气诀窍的原因,便是因为梅曲需要伶人‘声如啸龙,姿如惊鸿’,真正的名伶歌舞双绝,其中对身法的要求,就是在空中稍微的停顿和转折,因为这样可以便于换气提腔,又能在落下地时具有轻盈的亮相。
      青小姐不会武功,却能凭着对凌玉树的思念,三十年来苦练这支他亲自教给她的《陌上花》之曲。不但最后唱得炉火纯青之境,也使得身法轻快,竟不下于一般的轻身功夫。我想凌玉树的轻功这样好,一定也有得益于梅曲练功的关系。
      一个人会利用所学的武功招式,藏住自己最秘密的身法,这样或许会蒙住我们的眼睛,但却一定蒙不过我们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缓缓道:“我没有眼睛,所以常常会通过气流的运转和方向,来判断对方武功的特点和强弱。所以我才惊讶地发现,小婉姑娘与周大人,居然具有同样的身法特征。所以我想,周九昆大人,一定是十分精通梅曲的人。至于后来么,我故意遗下帕子,原是要逼出那神秘的魅影,却没想到,周大人这么快,便显露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青小姐,他是玉树……如果他不是玉树……他怎会如此待你……”
      青婉怔怔地站了半晌,又看了看地上早已气绝的周九昆,久久不语。
      她终于缓缓蹲下身来,伸出手来,仔细地摸了摸周九昆僵硬的脸庞。她摸得极轻、极柔、然而极认真、极小心,仿佛他并没有死去,只是在静静地沉睡,仿佛她只是怕惊醒了他一样。
      苏兰泽有些担心,叫道:“青小姐!你……”
      青婉收回手,在衣衫上擦了擦,又怕冷似地紧紧握在一起。她转过头来,眸光澄澈,神色平静,只是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道:“原来他……三十年前并没有死。我的一颗心,终于可以将他放下了。这些年来,我不老不死,年复一年,保持这样的容貌,过着这样的日子……
      草木可以生长和凋落,四季可以有推进和转移,而我……我不敢老去,不敢有丝毫变化……我每天努力地活在过去的世界里,每天都想着自己还是十六岁的青婉,每天都以为他会归来……他若活着,我不能让他失望。他若死了,我也不能对不起他的魅灵。我不想他回来时,无论是活人还是魅影……却都已认不出我老去的模样……
      阿银跟我说,青春永驻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她还跟我说,这世上有一件珍宝,价可连城,听说能使女子容颜不老,所以人人争夺,人人痴想。可是……这真的是幸福么?这样不老的容颜、这样孤寂的生命……一万年跟一年,永生与一生,又有什么分别?如今,玉树……他终于让我放下了过往……呵,其实,一直想要解脱的人,是我自己呢……我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遇见他,也就不会受这无穷无尽的内心的折磨……他没有死,真好、真好……”
      “可是,他现在……”鲁韶山张了张口,终于把最后“死了”这两个字吞回去。
      青婉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却更象是在自言自语:“三十年来,我终于可以对你说了……”雪越下越大,在满天鹅毛般的雪片中,她向着那血泊里渐渐冰凉僵硬的尸体,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玉树,当时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不过,我早就不再喜欢你了……这么多年了,我欠你的,也该偿还清了罢……我好累,不想再这样撑下去……你们说的不对,爱情和容貌一样,都是容易变化的、守不住的东西……守住的,是自己的心结吧。”
      她轻盈地站起身来,再也不曾回头,恍若卸下所有的重负一般,飘然走下戏台。。
      众人一阵骚动,赵久一欲待拦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杨恩,出声道:“捕神大人,玉琳琅……她的玉琳琅……”杨恩摇了摇头,叹道:“她虽驻颜不老,却根本没有玉琳琅这样的宝物。是一个女子的痴、苦、对逝者的绵绵歉意、对爱的不可承受之重,才阻止了时光前行的脚步,保留了虚假的青春和爱恋……”
      鲁韶山突然叫了起来:“她……她的头发!头发……”
      苏兰泽惊讶地发现,在积雪的微光里,青婉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自发梢而起,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银白,正自缓缓而上,渐而掩盖了从前的润泽与青黑,仿佛是时光的水流哗哗而过,洗去了青春那鲜亮夺目的颜色。
      不用细看,苏兰泽也能猜到:青婉吹弹欲破的肌肤,此时一定迅速失去娇嫩的颜色,并有狰狞的细蛇般的皱纹,一条条爬满了曾经美丽的面容。
      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所有人无声地让出一条通道来,苏兰泽看着青婉孤单的背影,越行越远,直至最后,融入一片模糊的灯影雪光之间,渐渐消逝不见。
      她怔怅良久,若有所感,最后竟然悄悄落下泪来。

      “我只是想不通。”鲁韶山皱着眉头,道:“那个魅影我现在想来,分明就是周九昆假扮。旁人哪能假扮玉树魂灵半分不露马脚?更不用说是骗得青小姐深信不疑了。可我偏偏就是猜不透,当时他人明明在墙外,却怎么来扮这能言能动的魅影,难道他会分身法术不成?”
      杨恩微微一笑,道:“我也瞧不见那魅影,你还是问问乐神大人。”
      苏兰泽嗔怪地瞪他一眼,向鲁韶山笑道:“我也会法术,你瞧!”
      她在烛下合拢双手,手指有伸有屈,轻轻颤动,道:“你瞧那墙上!”
      鲁韶山转身一瞧,差点笑出声来:“苏姑娘,这不是小孩子的把戏么?”苏兰泽手指作形,映在烛光之下,便在那墙上投出一个黑影:“它”双耳上竖,口鼻掀动,或狂吠、或闭嘴、或转头,姿态多变,赫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狗头。
      杨恩茫然道:“兰泽,你在做什么?”
      苏兰泽含笑不语,松开双手,从桌上拿过一卷东西,往地上一掷,道:“鲁捕头,你瞧这是什么?”
      那卷东西,在青石地上缓缓散开,既轻且软,仿佛是某种皮质的画卷。鲁韶山莫名其妙地俯身看了看,不明就里。
      苏兰泽拣起那张皮影,抖了一抖,迎着烛灯展开去。居然是一张维妙维肖的人形皮影!且影上以墨笔描就口鼻俱全,连根根发丝都清晰可辨。她拉拉皮影背面纵横交错的几根皮绳,果然那人形便俯仰展合,做出种种姿态来。她笑道:“杨恩让人去查过戏台背后的墙面,发现离地三尺之处,被人挖了一个茶盏大小的孔洞,那自然是便于周九昆暗中操纵皮影了。他贴在洞中说话,又有皮影人在外迷惑招摇,自然轻易不会被人识破。”
      “皮影!”鲁韶山拍头大悟,杨恩长叹一声,道:“昔日汉武思念李夫人,有方士自荐御前,声称能为他招来李夫人魂,以解相思之苦。他所用的法子,不过也是皮影罢了。是所谓魅影,其实是自己内心的执念相思、久久不能消散,聚而成妖,是以为魅啊。”

      “喛哟!”
      杨恩以手抱头,跳起来道:“你干什么?”苏兰泽正在给他篦头,髻上的结带被她解散开去,一头乌黑长发垂肩而下,此时披得满头满脸,甚是狼狈。
      苏兰泽一手举着柄弯月牛角梳,另一手笑盈盈地翘起两根玉葱般的指头,指间拈着一根半白半青的发丝:“杨恩,你老了,头上居然有了白发。”
      杨恩呲牙裂嘴,敢怒而不敢言:“我都三十了!当然不是少年郎!头发全白有什么关系?啊,好疼,好疼!”
      他揉了揉头皮,道:“兰泽,你这么用狠拔它作什么?横竖不是你老,而我又看不见。你看,四年了,我都有了白发,可你……你还是这么年轻。将来我变成个白胡子老公公,只怕你还是美若天仙的少女呢!”
      苏兰泽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杨恩,”她轻声道:“都说女子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容貌。但是,如果孤零零的一个人活下去,纵然长凋不落,终究没什么趣味。我想每个女子,想要青春长驻,其实是怕在自己最好的华年里,还没有遇见想要的那个人罢?如果真正遇见了那个人,并且长相厮守,心中安定,纵然衰老,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丢开那根发丝,屈起二指,轻拂细密的牛角梳齿,发出瑟瑟的轻响。那样错落有致的声韵,仿佛不是出自于一柄小小的弯月牛角梳,竟宛若是上等的箜篌弹奏一般。乐音之中,只听她轻声唱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四句曲词虽短,但发自于她的齿喉,却分外缠绵悠长,音色清悦之中,又仿佛蕴含有无限的动人柔婉。
      杨恩怔住,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下来,轻声叫道:“兰泽。”
      “嗯。”她拿起梳子,一一梳通他略微打结的发梢。
      “你唱得真好,比起前几天你初唱此曲,又更精进一层了。”
      说话之间,她已灵巧地为他梳好发髻,系上那条简单的素色发带。再仔细拈去他肩领间落下的断发,抿好每一缕毛起的鬓丝。
      末了,轻轻地推他起身,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青府彻底败落,只剩下一个青婉,可玉琳琅并不在青婉的身边……青婉也不是因为玉琳琅才驻颜不老……可是玉琳琅没找到,这次回京,你该拿什么去交给那个人?你……”

      杨恩拥紧大裘,徐徐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若有所思:室内铺有如茵的锦褥、炉上热酒将沸,一旁半人高的金丝熏笼里,散发出温热芬芳的香气,更使人心中多了几分安宁与惬意。他微笑着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蹙眉不安的女子,心中也涌起了春日般的暖意:“玉琳琅,总有一天会找到的。我……会去跟他说……一生安定,莫过于心。心若不定,纵然不老也是没什么趣味了。”
      “呃……喂,小捕快,这一次,你第三只眼,看到了什么?”
      “我一直以为,衰老是人生不可避免的苦恼;谁知到头来,无论老与不老,居然,都会是人生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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