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源庚）》苏零

6、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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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特意来这里找我的……”韩庚重新跳上了桌子，腿盘在那里。
　　“以旅游为名。”啤酒被洒了小半罐，再一大口，也就没身多少了。
　　“那岂不是很可惜？”
　　“能新结交到一个朋友不是很好么？”说不沮丧是骗鬼的，毕竟要找到这样一个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朋友并不容易。
　　不过幸好，眼前的韩庚虽然与记忆里的有着天壤之别，但更真实。
　　“那当然。”
　　“这里风景好，空气新鲜，怎么都是个度假的好地方。”始源始终记得初下飞机的一刹那，整个人为之一畅的感觉。
　　“可是会让人很郁闷。”韩庚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啤酒，做了个投篮的姿势，“哐……”掉在离垃圾箱三十公分开外，“意外，这是意外……”
　　“为什么？”始源看着韩庚手一撑，异常轻巧的翻下桌子，一气呵成，熟练的不得了。
　　“你不觉得吗？吸一口气，都是忧伤的味道……”他捡起罐子，一抛，应声入箱。
　　“……看不出你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始源眼里的韩庚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是学摄影的，要是没这种感觉，我混屁啊……”他瞪。
　　“抱歉。”始源笑笑。
　　他很喜欢这种对话，这种自由自在，畅所欲言的感觉。他身边的人都太精于算计，反而错过了很多最简单的快乐。
　　“要不要看看我的作品？都在楼上。绝大多数都是在这里取景的。”他凑了过来，一双星星眼，要多闪亮有多闪亮。
　　“……好。”始源最挡不住的就是热情的人。偏偏韩庚就是一副自来熟的哥俩好的样子，他连摇头的动力都没有。
　　始源是很好相处的人，只是他跟不太熟的人会保持适当的距离，等熟到一定境界，干什么都行。

　　老旧的木梯，很暗，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崔同志，你在磨蹭啥？”韩庚早就一溜烟窜到楼上去了，始源还在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上蹋。
　　“这楼梯不会塌了吧。”没想到外面看看还挺结实，门里面整一危楼。
　　“当然不会。你要相信以前的东西质量好着呢，我从小跳上跳下也没见它塌过。”声音从上面传来，人已经不知道跑哪了。
　　“塌了就来不及了。”始源碎碎念。
　　简单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打在石灰剥落的墙壁上，更显灰败。
　　“你是不是有种特惨淡的感觉？”韩庚的脑袋突然在头顶上方的扶手上面探了出来，他怎么又下来了，“可我不是这种感觉。我觉得这样的环境特温暖，冬暖夏凉的，比钢筋水泥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那倒是。这是你长大的地方，能不有感情么。”说话间，踏上了楼上的房间。
　　一本相册被扔了过来，始源赶紧接住：“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乱丢呢？”
　　“这是小时候乱拍的，只有纪念意义。”韩庚耸耸肩，不以为然。
　　正是有纪念意义才要好好保存。
　　可始源并没有说出口。每个人有不同的处事方式，对待同一件东西都会有不同的态度。他和韩庚本就是天南地北的人。
　　绝大多数的照片都是这条巷子的，有空无一人的，有人来人往的。
　　“那个时候整天端着个相机东拍西拍，也不知道在拍些什么。这些相片中的人，有一大半是一点印象也没的。”他又掏出一本相册，轻轻的翻开，轻轻的抚摸。
　　“但那个时候你不是很乐在其中么。”
　　“那倒是。看看这张。”
　　依然是熟悉的红砖黑瓦，雾蒙蒙的天空，模糊了视线中的一切。
　　“我就是为了这种感觉才回来的。”始源闻言抬头。模糊的灯光中特别柔和的侧脸，柔软的眼神，和之前看到的那个充满朝气，热情开朗的韩庚判若两人。
　　“其实我在这方面并不是很有天分。”韩庚在窗前的凳子上坐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有着挥之不去的茫然，“也许我只是不想安安分分的找个正经工作，过平平淡淡的人生。也许我只是喜欢漂泊的感觉……也许，我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怎么会？我觉得你很喜欢这些。”始源别开视线。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也许再怎么亲近的人也看不透一个人的全部。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的韩庚。
　　更何况，会让他有种和记忆中的他重叠的感觉。
　　“其实，我只是想留住某些回忆。尤其是，这条小巷的回忆……”
　　“为什么？”始源的心没来由的一颤。像是在期待什么，可他自己都不明白。
　　“我总有种感觉，这条小巷想告诉我什么。可是，我听不到……”韩庚站起来，开始整理手边的相册，“对了，你不是来旅游的么……需要导游么？”
　　“啊？”始源有点跟不上跟前那位的跳跃性思维。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带着你到处逛逛好不好？”
　　始源傻傻的看着韩庚突然绽放的笑颜，一时缓不过神来。也许是灯光太过模糊的关系，他又仿佛见到了那种如水的温柔与美丽。
　　“喂，你傻了？”“啪……”这是相册砸上始源脑袋的声音。
　　“没有，我眼前出现幻觉了。”始源摸了摸被砸痛的额角，真是错觉……眼前的人和温柔那里沾边……
　　一抬头，又无缘无故的吃了个白眼。
　　“你到底要不要我给你做导游？”恶狠狠的语气，大有你敢摇头给我看，我要你好看的气势。
　　“要。”始源一肚子委屈。用得着么，我又不会吃亏，干嘛摇头。
　　“那好。向导费什么的，我就不收了，但你要包我的一日三餐，如果要在外头过夜的话，住宿费也是你包……”韩庚扳着手指算的清清楚楚。
　　“哈？”
　　“你敢反悔？”眼睛一瞪。
　　“不是，你继续。”始源暗想，还好我的钱来的容易，否则这个冤大头岂不当的哭死。
　　“没了。这里的水电煤就不用你付了……或者，你想住过来不……”
　　“不用了。”住过来就该他付了是不。始源心里嘀咕。算了，全为了小花着想，这里的环境实在算不上好。
　　还是旅馆来的方便。
　　“随便你。那明天早上八点，在巷口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