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还倾》故人知酒

96、第 96 章

　　昌月被关了将近一年也没说出长宁的下落。听看管的人说，她整日神神叨叨的，老说胡话。
　　灵神今日去看她，算是最后一次去问她吧，反正她也不抱什么希望。
　　牢房穿着精致的女孩，正照着铜镜，听到身后牢门开了，也不回头看一眼。
　　灵神打量着牢内的环境，问道:“还是不肯说吗？”
　　回答她的是身后的守卫:“这位姑娘，别费口舌了，问不出来，她的记忆里也没有上一任天后的下落。”
　　灵神等了一会儿，自行离开，发现牢门口立着一个人。
　　仙界新一任天帝——照延。
　　照延见了她，冲她微点头。
　　自从上一任天帝退位，他就已经不是那个颓废落寞的仙界二殿下了。
　　头戴紫金箍，眉宇沉稳坚毅，目光镇静，穿着掐丝云锦长袍，袖袍宽大，长身而立，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似乎他已经走出了那段往事。
　　“你有事？”灵神疑惑道，魔界之事已经全盘托付给明神处理，要找也该找他才是。
　　照延点头:“此事有关魔王之子，想与灵神商议，将人带到仙界来度化他身上的魔气，以免将来留下后患。”
　　阿珏将来的影响会有这么大么？
　　度化魔气那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耗费的时间长，且效果因人而异。况且阿珏年纪还太小，其中的苦头他未必能受得住。
　　再则阿珏心地善良，将来未必会被魔煞之气吞噬心智。
　　“你敢说，这事你没有私心么？”灵神目光幽幽瞅着跟前的人。
　　“没有。”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了。
　　灵神拒绝的干脆:“不。你放心，我会让人好好教导的，不劳你费心 。”
　　说完，灵神自行离开。
　　回灵山的小院后，灵神见明神独自靠在繁华盛开的树旁假寐。
　　听见响动，便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乌黑浓密，眼眶了瞳仁黑漆漆、亮锃锃的，唇瓣饱满诱人。甚至可以用花一般的年纪形容他，奈何已被她采撷。
　　微风徐徐，月华长袍扬了扬，身后用布条半扎着的墨发翻飞，禁欲的面孔，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灵神走近他，刚要试探性开口，就被人忽然反转身姿，将她摁在树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好一会儿，灵神感觉快要窒息了，奋力推开他，努力大口呼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但是她必须停止。
　　说来也奇怪，近日她越发感觉疲惫，每日不睡个七八个时辰就要喊累，这就委屈了眼前这位小郎君，成日里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一起后，他白日忙着处理魔界的事，几乎是夜夜与她耳鬓厮磨。但前些日子她感觉身体突然大变，身子骨一点也不能折腾，一折腾就疲累。
　　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行那事儿了。
　　难怪近日眼前这位怨气那么重。
　　“今天……”明神将她紧紧抱着，生怕她跑了。
　　灵神忍住打哈欠的冲动道:“你快点……”
　　话落不禁老脸一红。
　　明神闻言，眼睛越发亮起来，径直将她竖着抱起，往屋里走。
　　进了屋，明神并没有将她放在榻上，而是转到桌案上，难道他今日要在这里……
　　外边已是日暮西沉之景，可屋内似乎还是日出之色。
　　背脊贴在桌上让她浑身不禁哆嗦了一下，胃里也是一阵抽搐，陌生头晕恶心之感袭来，她飞快翻身恶心干呕了一阵。
　　“你怎么了？”明神神色惊惶，手足无措，查看她是不是刚才伤到了哪。
　　灵神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犯恶心。”
　　话落，她冷不丁看到逐渐沉下去的眉宇。
　　“你已经厌恶我了么？厌恶到犯恶心？”明神寒了声道。
　　她赶紧解释:“我没有厌恶你，我只是突然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有何区别？你不愿就直说，我不会强求。”明神别开眼不再看她。
　　灵神有时候有些直脑筋，一板一眼接着他的话:“可是我看你忍得辛苦，一时不忍……”
　　“一时不忍？我用不着你的施舍。不愿就不愿罢，我走就是。”明神说完就要走。
　　灵神急忙抓住他道:“每次你不高兴，就要走，这回换我走吧。”
　　她听到低低的抽气声，明神转身留给她一个孤寂落寞的背影:“你走了，还会回来么？还是我走罢。”
　　说完他施法甩开她的束缚径直离开。
　　灵神原本打算这回说什么都要把他追回来，可当她刚跳下桌，腹部的异样随即传来，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细究。
　　她身上的气息，轻微的起了变化，或者说是有一股新的陌生的气息在她的腹部环绕。
　　她……怀孕了……
　　这原本就是她计划之内的事，但还是给了她颇大的惊喜。
　　身为神，怀孕原本就是极其难得的事，有的配偶终其一生，也不会拥有，这也是神界逐渐凋零的重要原因。
　　难怪她近日变得越发奇怪，她还以为她的大限将至，害她白担心了一场。
　　她要这个孩子是出于私心，她想把明神牢牢困在身边，可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若是被明神知道了，会不会嘲讽她——她这个老女人简直是老牛吃嫩草。
　　要告诉明神吗？
　　可明神近日本就对她不满，告诉他会不会火上添油？
　　这里暂时不能呆了，她怕明神万一待会回来，发现她的异样。
　　等她想到怎么能说服明神，再回来罢。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灵神心烦意乱的在凡间走着，感觉头上落了一滴水，她摸了摸，自顾自喃喃自语:“下雨了。”
　　话刚落下，天空忽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下的好奇怪，灵神即便是布了结界，也被淋得满身湿透。
　　漫无目的在雨里走着，不知不觉她竟到了万灵台。
　　万灵台是她成为灵主以后的居所，说是居所，也不过是她日常处理事物的地方，甚是简陋，只有一个可以落座的主位，连屋顶都省了，几根柱子上缠着纱帘，算是给灵主留下仅有的体面。
　　后来因为要抚养明神，她便搬到灵山。
　　灵山原本叫隐山，后来因为灵神霸占了哪里，甚至扬言改名为灵山，不知为何，后来的人就真的改了口，称隐山为灵山。
　　万灵台年久失修，又没有灵神的灵力相护，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
　　灵神本来还想在她的王位上坐一坐，但借着灵力的微光，她发现王位机会有些脏。
　　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轩辕氏历代派人看守这里，就不会打扫一下么。
　　正踌躇着要不要惊动周围看守这里的看守人，暗黑的夜空又是一道闪电劈下，闪电触到了跟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还砸下来一个人。
　　雨还淅淅沥沥的吓着，风声滔滔，周遭忽然亮堂起来。
　　灵神往后退了退，看清了来人，那人一袭月华长袍，墨发在他恼火狂舞，眉宇一片阴霾，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雨水一地也未落到他身上，反倒是她早就成了落汤鸡。
　　一道明晃晃的光差点晃花她的眼睛，她寻光而看，原来明神提着一把她从未见过的神剑。
　　没错，剑身浑厚的气息无一不告诉她，那是一把威风凛凛的神剑。
　　神剑弑神，神必死，且魂魄永不入轮回。
　　他提着一把剑来，是作甚？难道是要……
　　“我明明敛了身上的气息，你是怎么找来的。”看着那把剑，灵神边说边往后退，他若真是来杀她的，她在想逃跑有几层把握。
　　她暂时不太想跟人打架，怕动了胎气，伤到腹中的孩子。
　　“你倒是承认的坦荡，不想让我找到，这么不想看见我么？”明神面色阴沉沉提剑抬步上前缓缓走了几步。声音沉的让人不寒而栗，但不包括灵神在内。
　　灵神被他盯得心慌，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你给我些时间，我……”
　　“蛮蛮，不过一年的时间，你就厌弃了我么？听闻你从前是个无情无爱之人，如今我算是信了。”说道最后，他几乎哑了声。他眉宇间有什么情绪破土而出，可灵神没敢看。
　　“没有，怎么会？”她费尽心思缠着他都来不及。可有些让人肉皮的话，她一把年纪了说不出口。
　　左右现在她都没整理好思绪，索性她先躲几天罢。
　　眼睛的余光观察着他的举动，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了，灵神心里一念——溜！
　　可是她发现她的一只脚如同灌了铅似得，重的抬不动脚。
　　明神戴在她脚上的紫晶石圈子果然有问题。他能这么快找到她，也是因为这东西吧。
　　“你不用走，今日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明神周遭开始浑身散发着凌厉之气。
　　灵神很快感觉到了，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场景，她还想着他的下半生该怎么样才能被她牢牢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