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还倾》故人知酒

93、第 93 章

　　灵神在小院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明神回来。导致她心里越来越没了底，万般愁绪，总想着那日的行为是不是太唐突了些，从而引起了明神的反感。
　　可是她自认为自己还算美貌，抛开自己年龄不说，明神也不应该那般生气离开。
　　莫不是明神真的嫌弃她年岁大了么？
　　越是等不到明神，她就越发忐忑不安，想想以前她随随便便勾勾指头，都能引来美男投怀送抱……
　　想得心烦时，她就带着阿珏在灵山上乱转，在山上倒是翻出了不少陈年老旧的东西。明神早年练习的字帖、小木剑、打鸟的弹弓……等等被装进一箱子里放着，好在灵山常年不曾落雨这些东西都不曾坏。
　　明神的字写的极好，字体犹如龙蛇腾跃，雄健洒脱，她记得当初还兴冲冲教他握笔写字时，反被他老老实实上了一课，但这人还是极其给她面子，规规矩矩每日练上几篇，到后来……她的字不知不觉越来越像他的……
　　灵神从箱子里拿出字帖，放在桌案上，看着圆溜溜的一双眼睛，露出微笑:“练字有助于修身养性，以后你就照着这个练吧……会握笔吗？”
　　阿珏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点头。
　　灵神拍拍他的头:“写吧。”
　　阿珏的字与明神的截然不同，笔锋细腻不显山不露水，格外的清新脱俗，她越看越眼熟，倒有些像……
　　“锦绣教的？”灵神问他。
　　阿珏沉默抬头，又点点头。
　　灵神忽警醒了一下，她觉得明神的字好，就让阿珏照着写，却没有问他愿不愿意。
　　于是她撤了桌上的字帖，手里幻出一本心经道:“每日抄一抄，能够清心，字嘛，能看就行。”
　　“我会成魔吗？”阿珏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不一定，可能会，但你的根骨是佛舍利所化，也可能成佛。”灵神仔细想了想他将来的去处。
　　“成佛好吗？”阿珏又问。
　　这个灵神做了甚少研究，有些为难道:“成佛需要经历许多东西，爱、嗔、痴、恨、别、离，太苦了……”顿了顿，灵神觉得不能用消极情绪影响小孩子，又道:“成佛可以普度众生……”
　　“可以救锦绣姐姐吗？”阿珏紧接着问。
　　“只要你足够强大，就可以。”灵神鼓舞着他，其实她暗地里召唤万灵也没找到锦绣，哪怕是锦绣的魂息都不曾找到，所以她身为万灵主都有办不到的事……
　　“那我要变强大！”
　　阿珏笃定语气，让灵神越发心虚:“那个，你好好写字，我出趟门，若是碰见一个年轻的哥哥，一定要乖乖的，不许胡闹，等我回来。”
　　明神脾气不太好，她怕这小孩子惹到了他吃亏。
　　到了魔界境内，一路上畅通无阻得诡异。
　　魔族王宫外黑压压一片，全都是魔族的人，不过，他们看起来不怎么好，一个个都受了伤。
　　见灵神来了，又兀自退了退，给她让出一条通往王宫大殿的道来。
　　这里都是些小喽啰，不见魔族大君的踪影。
　　等灵神踏进王宫大殿才有所明白。
　　辉煌的灯火照亮着王宫，却还是有些昏暗。十几个魔族的族君聚于一堂，且纷纷脸上挂彩。一些只是轻伤，不过擦破了点皮，还有的就是鼻青脸肿，但这些对他们也不算什么。但这一点不妨碍不少人缩着身，两股战战。
　　见她来了，有纷纷让向两边，给她腾出新的视野。
　　一白袍公子侧身而坐于高位的扶手上，三千墨丝束城高高的马尾，垂于脑后，轮廓分明的半张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正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而后察觉到灵神的目光才缓缓侧头望去。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食言了。”声音磁性而低沉，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说罢明神起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怀里，动作缓慢而优雅，又向灵神伸出收来。
　　灵神蹲在原地不明所以。
　　“过来。”他说。
　　灵神轻声应了，抬步步履平缓的走到他跟前，任在场所有人注视。
　　见明神的手近在眼前，修长的五指并拢伸直，她的心里隐隐作痒。
　　等了半晌，对方似等得不耐烦了，她都能闻到他长长的呼吸声，就见明神垂下手，在这一瞬间，灵神脑海里闪过悔意，忙伸手去追，恰巧与那只手不期而遇。
　　原来，明神是打算主动出击，本来就是要捉她的。
　　这让灵神不由得老脸一热，被动得被他拉到一个台阶上的王位坐下。
　　“这是你们新的一任王，行礼吧。”明神安顿好她后，对下面的人说道。
　　这么简单么？灵神看着下方一个个面面相觑，又纷纷噗通跪在地上，就要行礼。
　　下方人群，有一人久久而立，迟迟不动身，脸紧紧绷着。
　　是个少年人的模样，身上的穿着跟其他魔君的锦衣华服有所不同，他穿着一身粗布，脸上不过是破了点皮，丝毫不影响他的俊俏。
　　灵神追寻她的记忆，响起了他是谁。
　　明神也注意到了，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是庭眠吧，好久不见。”灵神坐在王位上觉得别扭，随即起了身，下了阶梯，走到庭眠跟前。
　　庭眠抬眼略微错愕，不知道这个不曾相识的女人如何认得他。
　　前日，他和他的兄长带着族人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就被明神找了出来，他们当然不依，以死抵抗，未果，兄长要照顾族人，他便顶替兄长被明神带到了这里。
　　“哼！”庭眠看了她一眼，又想起明神对他们的居心否测，而眼前的女子又与明神一起，顿时对这女子没什么好感，而且这女子浑身的气息无一不在提醒他，她是个大魔头，眼睛红成这样，怕是杀人成狂。
　　灵神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还暗暗赞叹这小子有骨气，一定大有作为。
　　对着所有魔族人说道:“跪拜就不必了，往后我就是魔界的主人，你们要记得收好你们的爪牙，在各自领地相安无事。说完了，都带着自己人回去吧。”
　　不少人面上一喜，正要起身开溜，却被一凉凉的声音叫住:“慢着，我还没说走。”
　　灵神蹙眉:“你不是说他们奉我为王么？怎么不让他们听我的？”
　　明神面上沉静如水:“你这妇人之仁，让他们此时回去，还不等于放虎归山，以后有的是你头疼的事儿发生。”
　　灵神一想觉得有道理:“那该如何？”
　　明神抬步缓缓走到灵神跟前，打量了庭眠一眼:“把他们都关起来看押，这魔界么，还是得效仿仙界管理制度。”
　　“可这么多人关哪里好？”灵神远山似得眉又蹙了起来。
　　“恒源之地吧……”
　　那是一个长年水深火热的鬼地方……
　　下边又是一阵一阵的抽气和求饶声。
　　“饶命，我不要去那鬼地方！”
　　驰藤君满脸惶恐:“这位仙子，之前多有得罪，饶了我吧。”
　　灵神也觉得有些过于严重了，抬抬唇被明神打断:“这事不可商量，这些人，一生恶事做尽，死有余辜。”
　　灵神觉得明神似乎格外恨这些人。为什么？
　　下面的人不过在明神抬手之间便消失不见，独独留下庭眠一个人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是灵神刚才手疾眼快将庭眠抓住，他才幸免于难。
　　其他人都被明神弄到恒源之地了，此生再次出来的机会渺茫。
　　灵神问庭眠:“不知这位公子可有兴趣来这王宫当个官什么的？”
　　庭眠闻言一脸不屑，将头转向一边。
　　灵神但见明神盯着他的脸色不怎么好，便冲庭眠道:“你和你的族人长年居住在狭小的环境中，只求事事太平，你难道不想让他们换个宽敞的地方，过得舒坦些，不再躲躲藏藏？”
　　庭眠有所打动，但那从来都是遥而不可求的，所以他再次偏头。
　　明神似等不下去了，趁灵神不备也把他弄走。
　　“你该不会把他也……”灵神有些急了。
　　“没有，我只是让他回家好好思考一下，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明神的话似是赞叹，这让灵神很是受用,嘴角不经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就见到明神撩起她的一丝发把玩着。
　　偌大的殿宇，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如你所说，我帮你拿下了魔界，总得给点好处吧？”明神说着，不着痕迹地将手扶在了灵神的腰上。
　　两人靠的极近，几乎是贴着的，灵神可以看到他衣服上用黑线描绘着的细细纹路。
　　“我……我仔细想了想，我那把万灵剑是可以重新融了再打一把，到时候可以依照你的喜好，选样式的。”灵神觉得她还是稳妥些，免得再惹他不快。
　　明神闻言愣了一下，脸色黑了黑:“你这是耍赖么？”
　　“没有啊……上次你不高兴，我……”灵神见他又不高兴，心里也跟着着急上火，怎么——怎么哄他都摆着张臭脸。
　　“万灵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都要将它狠心抛弃，是不是你利用完我以后，也会……”明神说的语速极快，声音越发沉闷。
　　“我没有抛弃它，我只是转给你保管而已。”灵神心急如焚，抬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又跑了，又忽然心里一亮。
　　明神一听，怒意消了大半，一双深邃的眼瞳这会儿又紧张的看着她，手下紧紧掐住她的腰部，似生怕她不兑现承诺似得。
　　“你过来一些，我够不到。”如果真是灵神所想，明神这会儿应该乖乖将唇递过来让她亲，如果不是，他大可一走了之。
　　结果，明神真的照做了。
　　看见近在咫尺的面孔，灵神呼吸一窒，脑子嗡嗡作响，气血倒流……
　　之前都做的得心应手，怎么这会儿就好像上刑场啊。
　　明神的那双眼睛生的极美，眼尾的双眼皮又深又宽，睫毛又黑又长，眼角轻微上挑，如狐狸一般勾人夺目。这会儿正专注的注视她，这让她一时紧张的不知所措，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干脆闭上眼睛，凑了上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脑子里浮现出那饱满又垂涎欲滴的唇瓣。
　　耳边似有风声，等到她再次睁眼，周遭的景物都变了，且眼熟的景。
　　“这里不是……唔……”明神竟将她带到了仙界太子府内——太子以前的居所。
　　室内放着一张小榻，被精致的屏风隔着，漆红的柱子支撑着房梁，雕花漆木的小窗被紧紧关着。
　　内里的烛火劈里啪啦地爆着灯花，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的气氛陡然增高，墙上的人影紧紧叠在一起。
　　明神反客为主，不由分说贴上她的唇瓣。
　　灵神能感觉到他的失控和疯狂，并且自己也正被他引领，一点点陷进未知的漩涡。脑子里像是有噼里啪啦烟火绽放。
　　灵神能感觉到他越发的不满足，从她的唇上到耳垂一直流连辗转，耳垂被他揉拧得发了痛，她才有那么一丝丝清明，迷迷瞪瞪望着他，意外瞧见了他眼里汹涌澎湃的渴望。
　　手下也不怎么老实了，一直在暗示她什么。
　　所以他把她带到这里的最终目的是……
　　顿时灵神彻底清醒了，他要做什么，答案呼之欲出，而于此同时，他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那样看着她。
　　看得她莫名心虚，她没想过两人会走到下一步，可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蛮蛮……蛮蛮……”明神哑声的话语里含杂着复杂的情绪，似请求、似无可奈何、似无可救药……
　　蛮蛮一词她许多年未曾听到过了，那还是自己年幼时，被长辈唤的小名，不知明神从何而知。
　　明神见她没反应，手划到她的衣带处。
　　“不！”灵神推开他，连滚带爬，准备开溜。
　　被明神紧紧攥住脚腕，开溜失败。
　　灵神警惕回望他。
　　明神长吐了口浊气，半晌眼波归于平静，才道:“我走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