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铺子》挖坑埋糖

4、《微风吹走了我的少年》

　　【此篇be慎入】

　　文案.

　　我想，后来的陆知大概有了位优雅体贴的陆太太，他们还会有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哥哥叫陆长逸，妹妹叫陆长欢。

　　而我孤身一人，成了老姑娘，像是书里恶毒的女配一样，心里怨恨着过得比我好的的初恋。

　　*
　　十八岁的生日，陆知问：“沈栀，你喜欢谁？”

　　我望着清湖水畔，笑道：“陆知，我最喜欢陆知了。”

　　二十三岁的生日，陆知问：“小栀，你最爱谁？”

　　我望着粼粼波光，依旧笑着：“陆知啊，全世界最好的陆知。”

　　二十八岁的生日，再没有人会在我耳边问了，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求个答案。

　　01.

　　我和陆知，大概算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吧。

　　青砖瓦房，幽长小巷，都承载着我们的童年记忆。

　　小小的乡村医院病房里，一声婴儿啼，然后是我们俩同时落地。

　　人们都说，女人生孩子就像是走了趟鬼门关。

　　而我的母亲，没有熬过那一场鬼门关。

　　“有娘生没娘养！”

　　小孩子的不懂事，表现在他们只会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不过，我向来不在乎他们的嘲弄。

　　因为我算是在陆家长大的，除了一声“爸妈”没叫，其他好像没什么差别。

　　而我爸沈大爷，勤于赚钱，抠门到连给我找后妈的想法都没有。

　　“沈栀，你动作快点儿！”

　　陆知靠在我们教室的后门，他没背书包，校服领子像是被人用力扯过，随意地耷拉着。

　　谁能知道，长大后众人眼里温文尔雅的陆知学长，初中时可是“打遍附中无敌手”的老大。

　　“哦。”

　　附中分快慢班，我按入学成绩是在二班，而他是隔壁一班。

　　“好了。”

　　我瞧见了他等得一脸不耐烦，却依旧慢吞吞地整理好书包。

　　“走吧，回家。”少年一把从我手里拎过书包，甩到肩上。

　　白净少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肩上却扛着粉嫩嫩的书包，形成极大的反差。

　　我在后面跟着，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准笑。”他凶巴巴地说着，回头瞪了我一眼，头上的一撮卷毛因为转动幅度过大，正前后摇晃着。

　　可我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凶，还很可爱。

　　不过，我也不会和他说我觉得他可爱，因为不是说男孩子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可爱吗！

　　我怕他又生气了。

　　02.

　　“下次要是让我再听到，可就不只是这样了！”

　　学校后面的巷子里，阴暗潮湿，唯有一少年痞痞地笑着，只见他颧骨处泛红，似是破了点皮。

　　少年面前的地上，趴着几个岁数相当的男孩子，一个两个都是捂着肚子捂着手。

　　“如果以后学校里再让我听到半点沈栀的坏话，我就找你们几个算账。”

　　隐匿在黑暗里的少年，最后一点光晕染开在他的眉眼。

　　我以为的风平浪静，原来是一直有人在背后相护。

　　我是听说陆知被取消保送资格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初三是我住在陆家的最后几年，那天晚上，我拿着试卷打算去找陆知房里找他。

　　其实主要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忽然被取消省重高保送资格。

　　陆知房门没关紧，里面破天荒地开了大灯亮堂堂的，我正想着推开门进去时，听到了陆妈妈的声音。

　　“那件事，说来你和他们双方都有过错，所以学校网开一面，没记处分。”

　　“你虽然为小栀出头是对的，但方法用错了。”

　　“和他们打架，要是严重点，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

　　“下次可别这么鲁莽了，有事和爸妈说，知道嘛？”

　　我没再听下去后面的谈话，我大致弄明白了陆知的这件事。

　　其实，我从未想明白过，为何一个人从小失去了母亲，竟是一个值得人嘲笑的点。

　　03.

　　高中时，我和陆知依旧没同班，他学了理，而我选了更擅长的文。

　　不过每周五的放学，他依旧空手站在我们班教室后面，等着拎我的粉书包。

　　“陆知，打篮球啊！”

　　“陆哥，快来啊，一起啊！”

　　我们出校的路要经过篮球场，铁栏里一片吆喝声，我看到刚刚那个人跳起来投篮却遗憾没进的动作，想到了高二时的篮球赛。

　　抽签，结果第一轮就是文六对理二。

　　理科二班是陆知他们班，往日里出操，一眼望去唯他们班高高大大的男生最多。

　　而我们文六班统共五个男生，还都是清瘦的类型。

　　这是我看到的又一场碾压式胜利，刚开始我们班的女生还秉持着“集体精神”，为自己班队员呐喊。

　　后来，后来大概是比分太尴尬了，我们班这片熄了声，安安静静地看了场看不懂的比赛。

　　而我的眼里，只记得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携着篮球突破重重围城，躲避对方的攻势，最终赢得精彩。

　　“沈栀！沈栀！”

　　我回过了神，才发现篮球场里许多人看着我们这边，而身边陆知叫了我许多声。

　　“啊？”我一头雾水。

　　“回家了。”

　　他扬唇笑了声，伸手揪了下我的马尾，才道。

　　我瞬时涨得满脸通红，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喧闹声，跟上了他的步伐。

　　周一回到学校，我才从旁人口里得知，他那时说的话是什么。

　　他说：“我得带我家小朋友回家了。”

　　04.

　　陆知在学校和在家，是两个模样。

　　在学校，他是不羁的少年，在早自习结束时才来，第一节课永远在发展，喜欢在晚自习偷偷跑去打篮球。

　　而在家里，我常常见他在凌晨依旧开着盏台灯，手上笔刷刷写着，像是在计算什么题目。

　　其实，陆知的基础学得扎实，再加上脑子灵活运转得快，考个中上游的成绩对他来说并不难。

　　高考结束，也是我十八岁生日的临近。

　　我记得那天是回高中拿材料，陆知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迎面而来的微风不燥。

　　“沈栀，你喜欢谁？”

　　上课铃响，高一高二的在校生都匆匆去上课了。

　　清风拂过湖畔，掠过我的心尖。

　　“我喜欢陆知。”

　　我抬头盯着这个将我困在此处只为寻求一个答案的少年，他的眼里藏着满满的我，然后是蓝天白云。

　　“陆知和沈栀，你看，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他指着同时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上的名字，笑得开怀。

　　我们小学六年，同校不同班；高中三年，依旧同校不同班；而大学四年，还是同校不同专业。

　　他是临床医学八年制，而我则是学了心理学。

　　陆知已经不是曾经的叛逆少年了，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很多人眼里的光。

　　大一时他在西校区，而我在东校区，偶尔听别人说“某某某向陆知表白”时，我总是生闷气。

　　不过，他是最了解我的，几句聊天他就察觉了不对。

　　然后周末坐了趟校车来找我，再然后我莫名就不气了。

　　室友说我被他吃的死死的，要是以后他放弃我了怎么办？

　　说真的，我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早早融进了彼此的生命里，我从未想过没有彼此的生活会如何。

　　05.

　　我和沈大爷一年见面的次数不多，支付宝兴起以后，他与我的聊天记录，大多是类似于“转账xxx元”“生活费够了吗”这些话。

　　心理学这个专业，国内发展的暂时没国外好，所以大四开学，我领着名额出国留学去了。

　　两年的异国恋，我们俩只见了两次。

　　一次是第一年圣诞，外国人过年，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回家来。

　　还有一次，则是陆知来找我。

　　那前几天，因为聚会，我朋友圈连着发了好几天的和同学的合照，有男生也有女孩。

　　他说：“再不来见你，怕你把我忘了。”

　　他还说：“小栀，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丢在国内。”

　　终于在二十三岁生日前，我学成归来。

　　生日那天，我们俩回了高中母校。

　　阳光正好，微风拂面，携着零食的学弟学妹匆匆奔向教学楼，很像是回了十八岁确定关系的那天早上。

　　陆知说：“小栀，你最爱谁？”

　　他平常是个遇事冷静井井有条的人，唯有这会儿，总想个长不大的孩子。

　　偏生要把我问得恼羞成怒了，才作罢。

　　“陆知，我最爱陆知了。”

　　“那个全世界最好的陆知。”

　　06.

　　那时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落地窗外阳光洒在地板上。

　　我仿佛看到了我们的未来，一片明亮。

　　“如果我们以后生的是女孩，就叫陆长欢。”

　　“如果是男孩，就叫陆长逸。”

　　“安逸欢乐，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我考了教师资格证，回到高中当了一名心理老师。

　　再过三年，陆知临八也毕业了，他是那届优秀毕业生，进了市医院实习。

　　“好啊，那我在家里等你。”

　　沈大爷和陆家爸爸妈妈在高中旁边买了套对门的房子。

　　沈大爷依旧住在外头，我也除了睡觉，基本都呆在陆家。

　　“陆妈妈，阿知他今晚有聚餐，不会来吃饭了。”

　　我俩都有彼此的钥匙，一回到家，我就和陆妈妈说不用准备他的晚餐了。

　　陆爸爸的身体近几年越来越不好了，用过晚饭，他就先上楼休息。

　　“从小啊，就只有你陪着我看这些电视剧。”

　　“以后啊，你可也得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陆妈妈握着我的手，微微内凹的眼眸依旧清明，温柔亲昵的笑容掩去了细细的皱纹。

　　“陆妈妈，你还不老呢！”我轻轻皱了皱眉表示不赞同，笑着依偎在她身边。

　　“以后啊，我会陪着您看这些的。”

　　“也不行，你们两个有自己的生活，还是生两个孩子给我带带吧！”

　　“这些事，还…还早了呢！”

　　我们还在憧憬着未来，可现实总是令人崩溃得这么猝不及防。

　　我多想，多想其实后来他还好好地活着，只是丢下了我一个人。

　　我多希望他只是背叛了我们的爱情，那我还可以骂他、恨他。

　　而现实，还是这么残酷。

　　07.

　　后来的无数个夜晚，泪水浸湿了枕头，却依旧唤不醒沉睡的爱人。

　　我常常半夜梦醒，有时候梦到陆知依旧是少年模样，站在清湖畔笑着问我：“沈栀，你最喜欢谁？”

　　有时候梦到他牵着个小女孩在我面前，神情温和，呼唤着我：“小栀，快来抱抱长欢。”

　　那一日，城里的网红烧烤店，一夕之间，成了废墟。

　　从无意失火，到煤气罐爆炸。

　　而陆知和他的一名同伴，因为救人落在了最后，最终消失在了这场火海里。

　　我在家里等他，却最终等不来他。

　　白发人送黑发人，陆爸爸和陆妈妈一病不起，唯有我坚持着硬撑下去。

　　整理陆知房间时，我发现了他衣柜角落里的一本旧日记。

　　上面的字虽然潇洒，却还没有如今这般潦草，约莫是初高中时的日记。

　　我随手一翻，他只写了日期，没写年份。

　　“9.30 今天小姑娘不让我帮她拎书包了，不知道小姑娘又在气什么？可能怎么办，只能哄！”

　　“5.25 那群人还TM敢乱传谣言！揍了一顿就不敢吭声，根本不配做男人。”

　　“6.30 小栀今天又吃冰淇淋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会肚子疼吗？到时候又得麻烦我照顾她了，唉，自己选的媳妇儿，只能自己照顾！”

　　“7.15 出门忘记带伞，小丫头记性越来越差了！”

　　“……”

　　我没再一页页翻下去，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我们曾经相处的点滴。

　　本子不厚，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与前面不同，这一面没有密密麻麻的记录。

　　这一面字写得工工整整，是往日里难见到的。

　　“沈栀，如果你看到了这本日记，那我想问一下，你愿意嫁给我吗？ ——陆知”

　　我紧紧咬着唇不哭出声，眸子里的泪珠不断地掉落在纸张上，逐渐晕染开他的字。

　　“沈栀和陆知，是天生一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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