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某日的泉奈》潇翎妃

1、某日的泉奈

　　1.

　　暴风，骤雨，惊雷，闪电。

　　那是气候温暖平和的火之国少见的恶劣天气。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被谁捅了个口子，密集的雨幕以一种天河倒悬的姿态向下泼洒，不，用泼洒都不足以形容，至少也是个“奔涌”才行。

　　雨幕之下，几只乳臭未干的豆丁凑在一起烤火。这场雨来得毫无征兆，几个孩子本来正在切磋和被削，突降的大雨将他们困在这里。练手的兴趣是没有了，会土遁的赶紧升起个土阵壁当盖子，风遁拿手的切下最近的树枝，火遁微操好的烘干树枝并点燃。吵吵闹闹地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拧干，其中一个孩子眼尖，首先发现了盲点：“你们认识那个人吗？”

　　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大家看见一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蹬着高齿木屐的男人。那个男人的油纸伞打得很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可他身上的衣服，绘着即使在雨中也毫不褪色的红白团扇家纹。

　　豆丁们都觉得这场大雨实在是太离奇了，特别大特别大特别大，哪怕都站在土墙底下，也不能阻挡一种强烈的、即将被水冲走的错觉。男孩子，无论几岁，都是一种有着玄奇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自信的生物，所以这群唯我独尊们，好奇地盯着那个风雨不动安如山并朝他们走过来的宇智波。

　　这群孩子的孩子王是个姓鞍马的异类，相当违反鞍马一族脆皮毛脚超强幻术师的人设，作为木叶忍校当代胖虎，人高马大体术水平属于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佼佼者指挥豆丁们摆出警惕姿态，自己则站在第一位，挡在小伙伴们面前，语气和善地询问道：“你是谁？宇智波这种时候不是该在你们自己的地方或是在街上巡视吗？”

　　打得很低的油纸伞抬起来，斗笠下露出一张温和的笑颜。太好看了，好看到让人一下子简直能忘记对他的戒备警惕，默认“这是个好人”。他竖起一只手，眉眼弯弯十分可亲，笑道：“嗨嗨，警惕性不错的小忍者哦，我是流落在外的宇智波，走了很远的路来木叶寻亲的，有户籍办开的证明信。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孩子们不太懂什么叫户籍办开的证明信，但是看得懂上面火之国的政府公章。这个宇智波的好看的青年已经证明了他的合法身份，他又和“别的宇智波”不一样，像个好人。美丽而强大的生灵是所有人类的向往，孩子们很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争先恐后地看向他展示出来的画像。

　　然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鞍马胖虎看了一眼自己这帮认怂的小伙伴，踢了最怂的那个出来发表群众意见：“大、大哥哥，这上面，真的是个人不是个蹲在柴草堆底下的尾兽吗？”

　　画作是炭笔涂绘的黑白，一入眼就是闪瞎狗眼的一垛乱柴堆，粗黑的线条自由从心，往四面八方炸起，想怎么奔逸就怎么奔逸，线条之间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简直是艺术界的创举。柴草堆则是一个标准圆，标准圆内描着画风相当克苏鲁的五官花纹，必须极力想象才能与“脸”靠拢的部分向下延伸，则是全部涂黑的晴天娃娃。

　　如此骇人听闻的大作，谁特么能知道你找谁啊？作画者偏还毫无自觉，沉静的黑瞳注视着鞍马胖虎一行人，让几个孩子甚至觉得笑出声来都是罪恶。但是真的……真的看不出来画面上这一坨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到底要怎么才能帮到他？

　　宇智波青年对于询问几个孩子无果并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失望，他好像已经习惯别人对于他的画像的反应了。收起画卷揣进怀里，撑着伞继续前行，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鞍马胖虎和他的小伙伴们目送青年离开，突然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他往火影楼那边去了，可是火影大人和斑大人现在应该都不在吧？前几天不是说他们去国境周边解决怪兽吃人的问题了？”

　　2.

　　春雨本就不该这么大。才走过训练场，拐过一个街区，就到了雨云的边缘。青年伸出一只手承接雨点，落在他的掌心的却是一缕阳光。阳光穿透蒸腾的水汽，青年人的手中停伫着一座小小的彩虹桥。他不禁会心一笑，笑容惊艳，可是唯一的现场观众就只有惊没有艳了：“宇智波斑？你回来了，怎么还变年轻了？”

　　那是位梳着高马尾的千手女子，薄唇细眼，透着藏不住的精明干练的古典美人，已经不年轻了，精气神却和二十年前一样充足。她怀里抱着一摞文件，步履匆匆，眼角瞄见做出奇怪举动的青年，停下来随口问一句，话才出口就发现不太对：这位乍一看认错成斑的青年人，不可能是斑，五官再像也不是。

　　这个年纪，这个长相……不会是……

　　面善的宇智波青年微笑着向她展示一副画像：“我不是斑，听起来倒是挺耳熟的。我是流落在外的宇智波，走了很远的路来木叶寻亲的，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你看起来非常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千手桃华收起了关于“斑的私生子都这么大了才找上门来”的脑洞发散，低头去看宇智波青年的画像，没绷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几次收声不成，看一眼笑一回，笑得直喊哎哟。疑似斑的私生子的青年倒是好涵养，也不催她，坦然自若地收起画卷，等待下文。

　　“我是千手桃华，关于画像上这个人，我没认出来，但是我们的火影大人肯定认识，他无所不知。”桃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你是谁？我正要往火影楼里去，顺路带上你也行，可是得知道你是谁才能带你去见火影大人。”

　　青年人皱了皱眉，像是遇到了哲学三大难题，思索半天，认栽：“我不记得了，如果你问我的名字的话。我在天守阁醒来，身上带着这封户籍办开的证明信，只记得我是个宇智波，我的族人在木叶村。我每天都梦见一个男人，他是我最后的亲人，我就把他画了下来，可惜他不是什么名声显赫的人，这一路没有人认识他。”

　　证明信上的印鉴是真货，桃华也就没拆开，带着青年去了火影楼。火影办公室的门敲不开，青年人看着桃华，想知道是不是没人。桃华大姐姐面不改色地采取了手敲不行那就换脚的战略措施，门板整个向后飞出，文件堆积成山的办公室顿时豁然开朗。

　　宇智波青年：厉害了，原来千手家的日常都是在修行。

　　办公桌上趴睡着一位黑长直，可能是睡姿不对，身披白色御神袍的火影大人发出缓慢深长的呼吸声和细碎的、小小的“大！大！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然后这个人就把自己笑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他还有点懵，揉了揉惺忪睡眼，笑容爽朗：“桃华怎么可能出现在赌场，我肯定在做梦，再睡一觉就没事了——诶疼疼疼！放开我的耳朵！别和水户学这个！”

　　桃华将满怀文件往尊敬的火影大人怀里一拍，恭敬地没好气道：“斑的回报，边界根本没有什么怪兽吃人，是个野生的尾兽，他想收服起来。”

　　柱间露出了明显的“不愧是挚友”的赞赏表情，正要开始吹斑，桃华及时打断：“……但是第一次遭遇尾兽，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打死了。他给村子里发了条急讯，就动身回来，这一两天应该能到了。”

　　“不愧是斑！”柱间果然没有出乎桃华的意料，根本就没放弃吹斑，顶多改一个吹的方向，“实力强大又可靠，多么适合担任火影的人选。”见桃华对他的安利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好讪讪地另起话题，“这孩子是……这幅画像！这个人！不就是斑吗？你看那头发，那双眼睛，那个不可一世的笑容，那身极得精髓的宇智波家的衣服！孩子，你是来找斑的？”

　　他的眼睛从画像被掏出来起就一直黏在上面，此时终于腾出空来看一眼举着画像的人，瞪大了眼睛，怀里抱着的那摞桃华硬是塞给他的文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宇智波青年的笑容分毫无改，依然温和沉静。

　　柱间问道：“你不是斑的儿子吧？”
　　青年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柱间问道：“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青年再次摇了摇头，把画像卷好塞进柱间手里，自顾自道：“见到他，你的疑惑和我的疑惑，就都有答案了。”

　　柱间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青年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打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分钟，好像在比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桃华看不下去忍不住动手前一秒，火影楼下一声嘹亮的“哈希拉马！！”打破难言的沉寂。

　　柱间与青年一起冲出门去，一起卡在门框上，一起用力挣脱，保持着卡门的姿势把门框从门洞上撕了下来，争先恐后地一起跑出去迎接回来的斑。

　　斑：？？？？？？
　　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3.

　　“……泉奈……”那个永远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僵在原地，怔怔地瞧着青年人那张与记忆中最后的时刻分毫无改的容颜，轻轻地、前所未有过的柔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就好像声音稍微大一点，眼前的幻象、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影，就会破灭一样。

　　青年人拍碎了卡住他的半边门框，大踏步来到斑的面前，狠狠地一个熊抱，抱住了这个他梦里见到过无数次并且认真地画下来的男人。

　　当世最强二人之一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泉奈？”

　　青年人抓着他的手腕就要给他一个过肩摔，过肩摔后面肯定会紧跟一个抱臂反手擒拿，再下一个动作必然是膝顶加反关节技。不需思考，多年切磋早就让身体对这样的动作刻骨铭心，先于大脑指挥就已经作出对应的反应：绕臂泄力，驳击手肘，退步错峰，大力压制……

　　……不会错了。

　　自幼一起长大，相互追逐、不相上下的的兄弟，他曾经只剩一个，后来更是一个都不剩了。

　　意识到什么的斑把手里的情报随便扔给柱间，就和好久不见的兄弟切磋起来。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两个人都是比一张桌子高点有限的豆丁的时候。

　　男孩子的友谊往往开启于不打不相识，这也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这样想着，柱间阻止了听到火影楼日常拆房子（1/1√）的动静过来看看的弟弟扉间，决定静观其变。

　　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不过未必是坏事。

　　4.

　　现在已经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打到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地上才停下了。

　　兄弟二人分开以后，斑看了一眼柱间：“尾兽什么的我回来再和你说！泉奈，我来带你看看木叶！”一件在手里捂了二十年的礼物，终于有了送给想送了二十年的人的机会，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带着泉奈去参观新生的木叶。

　　出门听见俩小孩吹牛：“我三舅姥姥的二姑的孙子说的，尾兽进村了！有人拿着尾兽的画像来示警，刚才还有人看见和画像一模一样的尾兽冲击火影楼！”

　　斑：……………………#
　　泉奈：…………………

　　斑抱着手臂问道：“画像？”
　　泉奈也不很明白：“尾兽？”

　　俩小孩继续吹牛：“后来才知道，不是尾兽，是斑大人的私生子来找爸爸了，没想到超凶的斑大人也会有孩子，还以为他从出生就那样，会一直到老呢！”

　　被俩小孩盖戳认定母胎solo的斑：………………
　　从弟弟突然降级成私生子的泉奈：………………

　　兄弟俩决定换个方向认识木叶，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说不过去，再听下去又太辣智商，可以说话的地方多得是，没必要一定待在这里。

　　斑什么都没问，说起了分别以后发生的事。火影颜岩，南贺川，死亡森林，训练场，宇智波聚落，各族散居的居住区，商业区，学校，小吃街，脚程其实非常快的两个人慢慢地走了一天。

　　泉奈也什么都没问。听着斑像介绍自己的孩子一样，将这个与旧时代的忍界百族乱战时期生活完全不同的、“和平”的村子，充满骄傲地介绍给他，听得非常认真，满怀赞美之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永驻。

　　5.

　　日薄西山，晚霞将颜岩对面的一切建筑与自然造物镀上了一层金光。

　　兄弟二人各自盘膝坐在地上，相似的面容上表情毫无相似之处。泉奈要比斑年轻很多，就好像他依然是二十四岁的模样，并且永远都是二十四岁的模样。

　　“生日快乐，泉奈。”斑祝福了他的弟弟，忐忑地说道，“我曾经在这里，和柱间约好，建立一个村子，把弟弟保护起来。木叶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泉奈，你喜不喜欢？”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读作“喜不喜欢”，应当写作的是“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泉奈抬起头，笑容满面，慢慢地、慢慢地望进他的兄长的眼睛里，万千星光在他的眼中闪耀，光芒刺痛了斑的心，让这位一世之雄几乎克制不住流泪的欲望。为了掩饰这种心情，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假装被风吹进了沙子。

　　太阳落山了。雨云消散了。

　　斑睁开眼睛，对着风轻轻地吹拂过去的山岩，伸出了手。

　　风带来的落叶停留在他的指间。

　　斑对着空荡荡的风说：“生日快乐，泉奈。欢迎回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