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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先帝是个会享受的,建都的京城偏南。

      现如今已十二月,漠北已飘了大雪,而京城却还能见到草色,路上行人匆匆挤满了长安大街。酒家商贩不停的吆喝,各式各样的街边小摊站着三俩行人,刚出炉的梅花糕,圆乎乎挂满糖浆的糖葫芦。卖着绢花的小贩灵活的在人流中窜到小娘子面前,三言俩语便哄骗的姑娘们买了他的绢花。

      贺昂驹虽是自小生长在京城,未回来久了,也不得不叹京城的繁华。匆匆安排好下属,换了衣服出了门便翻身上马,连那六年未见的亲爹也没大声招呼便朝那与谢明庭约好的地方奔去。

      镇北大将未有皇命,不得回京。

      这次贺昂驹得了皇命回京,一回来便自然要立刻进宫复命。

      贺昂驹骑着马远远望着站在宫墙外面的谢明庭,嘴角不由扬起笑道:“哥哥可等久了?”

      谢明庭瞧着马上的少年,漠北六年的历练无疑给这少年以及大的磨练,远远望去便觉得身上戾气深重,现在眼前明明是一张明媚的笑容,却还是让谢明庭觉得这少年笑容有种僵硬的虚伪。

      像是努力扬起灿烂阳光的笑,但眉目眼梢的冷唳又出卖了他。

      谢明庭复杂地看着少年道:“倒是没等多久,既然来了便随我进宫去吧!”

      贺昂驹笑眯眯的看着谢明庭:“哥哥也要随我一起去吗?”

      谢明庭看着少年艳若桃李的笑容忽然觉得有点心虚道:“那是自然。”

      贺昂驹盯着他望了一眼,眸光流转道:“怎么?哥哥怕我一去不回,所以要来看着我?”

      “自然不是,怕你六年未回生疏了皇宫走错了路。”

      贺昂驹勾唇一笑:“那哥哥大可不必担心,我没去漠北之前,大半时间都是在宫里度过的。就算在漠北驻扎十二年也不会忘了皇宫的路,哥哥还是在这去等我回来吧!”

      见谢明庭又要在说什么,贺昂驹颇为戏谑低声道:“难道是哥哥舍不得我?”

      谢明庭掀起眼皮淡瞥了一眼贺昂驹:“贺将军,慢走不送!”

      “哥哥好生冷淡,明明在漠北还叫我阿贺呢!”

      谢明庭瞅着面前对他笑的颇为风骚的贺昂驹,突然想到谢幼枝曾对他说过:“贺将军在漠北虽时常流念花楼却也只是叫姑娘们给他唱曲倒酒,从未和姑娘们又更密切的交往。”

      按理说在漠北那蛮荒却姑娘的地方,照旁人都可能抱上儿子了,贺昂驹没对姑娘们抛媚眼献柔情的,却对他多加言语戏谑,难道贺昂驹真如谢幼枝猜测的一般……

      想到这,谢明庭突然在袖下狠掐了自己一下,想让自己从这诡异的猜测中醒来。

      贺昂驹看着谢明庭忽然的愣神,也猜不透谢丞相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笑着对谢明庭道:“那哥哥我便进去了。”

      皇家的东西自然比寻常威严肃穆,朱红色的宫墙绵延数里。昨夜下的小雪还未消,趴伏在宫墙上,无声无息地融化。

      贺昂驹眯着眼笑看着那朱红色的宫门,下马一步步踏入那长长不到头的宫路上。俩边的宫人都憋着气,低着头不敢正望着那少年杀神。偶尔有几个胆大的斜着眼看着贺昂驹也很快垂下眼紧盯着地面,生怕一个不留神,脑袋便被那杀神看不顺眼便掉了地!

      低头看了看手,手指修长如玉,指甲圆润看不出一点血污的痕迹。

      贺昂驹轻笑一声,第一次砍下那主帅人头的血似乎还停留在手上。

      这一条宫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反正当贺昂驹进入那扇宫人推开的那扇朱门前还是没回想起文宣帝的模样。

      当年贺骜与先祖交好,就连那不争气的贺恭也沾了光,当了太子也就是文宣帝的伴读。

      贺恭也是个厉害的,这功名倒是没赚几个,倒是差点哄骗的文宣帝与他拜把子。按礼仪规矩自是不可以的,但贺昂驹从小就受文宣帝宠爱,硬要他叫文宣帝一声皇叔叔。

      贺昂驹十二岁便征战漠北,自然而然对文宣帝的印象也就断断续续的。

      比如他参加狩猎将手中兔子献给文宣帝将文宣帝哄的眉开眼笑的样子,自己闯了祸文宣帝对自己纵容笑的慈祥的样子,当然还有那年文宣帝狠戾宣布放弃爷爷的样子。

      想的多了,倒是记不起来文宣帝本来的样子了。

      要说这文宣帝也是个混账主子了!

      自己学了贺恭一身吃喝玩乐的毛病不说,还将小时候的贺昂驹宠的无法无天,贺昂驹如今这幅德行也有文宣帝一半功劳。

      “臣贺昂驹参见陛下!”贺昂驹跪下行礼,年轻的脊背挺得笔直。

      文宣帝从书案上抬眼望了地上的贺昂驹一眼嗤笑道“在漠北呆了几年,倒是学了不少规矩,连行礼都学会了。”

      贺昂驹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像是一点也没有听见文宣帝的话。

      文宣帝这才面带笑容,像是轻松了不少舒声道“起来吧!”

      贺昂驹听了这话才缓缓起身“谢陛下!”

      帝心难测,尤其文宣帝这从小养在深宫里,除了学习帝王术之外,其余心思全用在臣子上了。

      贺昂驹手握重兵,年轻气盛,文宣帝难免怕贺昂驹一时想不开,想来他这皇座上坐俩天。

      “好了,莫与朕打官腔了,在漠北过的如何?”

      “臣一切都好!”

      “你从小就是个霸道的,自然容不得别人踏到你头上!朕给你的赏赐已经在贺府了。”

      “谢陛下。”

      文宣帝等贺昂驹一板一眼行礼过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次回来可不许再想小时那般胡闹,你长大了,也该承担责任了,朕怕是也护不住你了!”

      “臣知,谢过陛下。”贺昂驹抬眼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心里有点失落。

      文宣帝这几年被漠北的事情闹腾的有点厉害,双鬓已见灰白,细长的凤眼下也可看出乌青的痕迹,脸上带灰,明显身患有疾。明明比贺恭还小些,看起来却像是贺恭的兄长。

      这座人人惊羡的皇宫对于这个不惑之年的皇帝来说,倒像个牢笼,将文宣帝的一生与这个处于风雨之中的国家紧紧锁在了一起,一点一点消磨他的精力与寿命。

      贺昂驹感到难过,但他说不出来啊是因为什么难过。

      年少时敬仰的人在他现在的眼里正逐渐变老,压垮他的不是岁月而是人心,甚至这里面还有他的大部分功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岁月这条河上,年轻的总要送走年老的,甚至白发送黑发,然后一代接着一代,这是自然不可抗拒的循环往复,贺昂驹在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文宣帝望着底下的贺昂驹,忽然无力道:“你可知朕这次为何唤你回京?”

      贺昂驹摇头:“不知。”

      文宣帝望着地下挺拔俊秀的少年,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贺昂驹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惹天惹地,放肆地让他在后面为他收拾烂摊子的小孩了。想到这额,文宣帝那颇为浑浊的眼珠忽然闪过一丝疲倦,连声音也哑了不少:“你可见过你父亲。”

      贺昂驹不知为什么文宣帝转移了话题,但也不好多问,毕竟他与文宣帝可不是叔侄了,是正正经经的君臣。

      “还没有。”

      文宣帝叹了口气,儒雅威严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疲倦道:“算了,你回去看看你父亲吧,要不然又要念叨了我扣留他儿子了!”

      贺昂驹看着文宣帝估摸着文宣帝是不是良心发现让他见他最后亲人一眼,面色不显恭敬道:“臣告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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