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林子的故事(二) ...
-
崔盈盈轻声开始朗读：“‘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 Lewis Carroll. Chapter I. Down the Rabbit-Hole. ”崔盈盈深呼吸一口气，以平稳而流畅的英语读出，“Alice was beginning to get very tired of sitting by her sister on the bank, and of having nothing to do: once or twice she had peeped into the book her sister was reading, but it had no pictures or conversations in it, \'and what is the use of a book,\' thought Alice \'without pictures or conversation\'……”
在崔盈盈朗读期间，四人也没走，就坐在旁边听着。崔盈盈的声音软糯而富有情感，不管是艾丽斯还是兔子的角色，她都装得惟悄惟妙，让人慢慢也沉浸在书中的奇幻世界中。
崔盈盈一边读，一边回想当时听着光盘时的情境，那段时间，是最让人怀念的时光了。这本书是崔奶奶给崔盈盈买的第一本英语读物，当时她小学四年级，刚开始的时候，她看不懂，于是花了两个晚上查字典，然后开始了循环播放光盘，在书上标读音，学习读英文。可以说，崔盈盈之所以对英文产生兴趣，都是因为这本书。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崔盈盈都会给崔奶奶说里面的故事，幻想着有只兔子带她进去如此神奇的地方。
周谨正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崔盈盈递上一杯水，她接过喝一口以后，又继续道，就这样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终于读到了最后一个章节：“and find a pleasure in all their simple joys, remembering her own child-life, and the happy summer days. ”崔盈盈读完了最后一句，把书合上，看向了玲儿，突然发现，玲儿的眼角有一滴泪滑了下来。“她……她……”崔盈盈抓着周谨正的手臂，指着玲儿有点激动。
林子也看到那滴泪了，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飞奔跑出去找医生，凌姨抓着玲儿的手喃喃的祈祷，没一会，医生就过来了。大家都在客厅里等着，只剩凌姨一人陪同着检查。等了一下，医生开门出来了，对着众人摇摇头：“那滴泪应该只是神经反射，并不是真正的有知觉……所以，对不起。”
林子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结果，早已习惯：“谢谢你医生。”
“别客气，好好陪陪她。”医生交待着，“她日子应该不多了。”
林子无言地点点头。
“对不起林子，是我太激动了。”崔盈盈上前去道歉。
“不会，我觉得玲儿是听到你读书而受感动的，我知道她听得到我们说话。”林子露出苦笑，“其实，今天谢谢你愿意来，你把我的心结解了，我一直很内疚，当时把光盘折断的事。之前我常常在想，如果在她离世前，没有再听一次这本书，会不会有所遗憾，现在……都补上了。”
周谨正轻拍一下林子的肩膀，林子微笑以对。
之后，一行人跟凌姨道别，离开了疗养院。
崔盈盈回到宿舍后，对着录音机把书又朗读了一次，要林子播给玲儿听。
三个月后，玲儿走了，据说走得很安详。在告别式当天，崔盈盈他们也出席了，她看到林子失声痛哭。的确，就算预示了死亡，但当死亡真正到临的时候，以为自己承受得了，以为自己能够安静以对，结果却是仍会悲痛万分……之后，林子请了两星期的假，周谨正说他跟父母出国去看时装展了。
两星期后，众人熟悉的林子又回来了，还是那么搞笑，还是那么逗，但崔盈盈总是觉得他多了一份忧郁。
日子照样地过，很快，下学期的等二次考试过去了。崔盈盈在去健体班前就去看成绩了，毫不意外，自己还是第一名，李嘉霖还是第二名，而周谨正……
“又进步两名了。”周谨正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只要我每次进步两名，我们高二下学期就能在一起了。”
崔盈盈回头，有些恍神，在晨光之下，周谨正耀眼得她看不清楚，线条分明的轮廓，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总是微勾的薄唇。她真想不明白这般出众的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你不会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要以身相许吧？”崔盈盈在不知不觉间把疑惑问出来了，周谨正笑得轻浮却带着一点认真，“崔盈盈，我早在你知道我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们之前认识？”崔盈盈对自己的记忆力一直挺自豪的，除了是同学，她对周谨正没有其他印象了。
“是没有交杂的同学。”周谨正给她递上一个馒头，见她还是一脸不解，“等你成为我女朋友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原因。”
崔盈盈看了看手中微温的馒头，抬头看着周谨正：“那我等你追上来，你快一点。”说完就向着操场跑过去，一语双关。
周谨正微愣，随即大笑，对着崔盈盈大喊：“你给我等着。”
最好的关系就是在我进步的时候，你也紧追其后。
考试过后没多久，就是暑假了。整个高一级组织了一次大型烧烤会，地点是Z城的东峰山。以往周谨正他们都是不参加的，但今年不一样了，正因为他们参加，人数破纪录的多，需要的工作人员就更多了，何莉就是这么幸运被抽中了。
出发当天，周谨正问街外的小混混借了一部小毛驴电瓶车，要载崔盈盈。崔盈盈有点抗拒，又怕伤害他的玻璃心，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去了。
“你可要把我抱紧了，你那么瘦，我怕风把你吹走了我不知道。”周谨正认真道。“你先试试看。”周谨正拿起崔盈盈的手往腰上放。
“那我还是乘巴士去了。”崔盈盈说着就要下车。
“别，别。”周谨正转头看着她，眼神像被遗弃的小狗。“不抱紧，不抱紧，愿意抱就好。”
“……”崔盈盈手抓着周谨正的衣服，头靠上他的背，轻声道：“专心点，小心开车。”说完就立刻坐好。
周谨正感觉到背后那一下，嘴角忍不住向上，笑得像个傻二子，只是崔盈盈看不到：“你放心。”你可是自己的宝贝呢，怎么能不小心。
旁边骑着小毛驴经过的杨子和林子，却被吓了一跳。
林子：“刚才那个是老大？”
杨子：“我只看到一个二货。”
林子：“老大是不是中头奖了？笑得那么花枝乱坠。”
杨子：“老大是被射伤了。”
林子：“射伤了？”
杨子：“被丘彼特的箭直中心脏。”
林子：“……”
开着电瓶车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大家来到了东峰山。东峰山是Z城最高的山，一条小溪从山顶直到半山腰，山上一片枫树林最为有名，一到秋天，这里的游人络绎不绝。崔盈盈来了Z城以后，从来没有去过什么景点，难得出来一趟，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
周谨正看着像好奇宝宝的崔盈盈，手摸上她的头：“先去吃点东西，我等一下带你到处看看。”脸上是纵容的笑容，语气极度温柔。
“……”崔盈盈一怔，对他的“美男计”实在没有抵抗力，微微点了下头。
“正正，我也要到处看看。”杨子突然从后方出现，促狭道。
“正正，我也要，我也要。”林子也冒出来，捏着声音装可爱。
崔盈盈知道刚才的动作已经被看到，脸红着垂下头。
周谨正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爆栗，狠道：“你们两个是皮痒了，要打吧！我成全你们。”
崔盈盈看着扭打一团的三人，不禁笑了出来。
早到的同学已经在溪边占了炉子，一片大平原般的烧烤炉，全是学校的同学，炉子周围都是大树，遮荫非常好，旁边又是小溪，微风轻扫，在炎炎夏日显得格外清凉。
“盈盈，这边。”何莉在一个炉子下大喊。她抽中签抽中了要当工作人员，所以早早跟了义务家长的车子到了东峰山，本来杨子也跟着来的，但车的位子不够，只好作罢。
“莉莉，辛苦你了。”崔盈盈一行人走到炉子边，何莉早就生好火，等着他们了。
“也还好，我没做什么。”何莉到了也就帮忙搬了一些小东西，之后就不断有男生来帮忙了，她基本什么都没做，只负责坐着占炉。
其他同学也陆续到了，当中包括了李嘉霖。这几个月以来，崔盈盈都避着他，一是不想正面面对；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李嘉霖和他的同学，和崔盈盈他们打个招呼，就坐在隔壁炉子，李嘉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聚在崔盈盈身上。
周谨正有些不爽，唯有不断喝可乐，压下心头的不满。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林子便提议到小溪边玩，周谨正当然同意，他的容忍快到极限了。
崔盈盈吮了一口橙汁：“我……等一下去找你们。”
“你要去干嘛？”何莉边咬牛排边问。
崔盈盈看向一脸好奇的周谨正，怯懦道：“我想跟……李同学聊一聊。”
“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周谨正不屑道，不想崔盈盈跟李嘉霖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单独的。
何莉则是一脸赞同，她早就觉得崔盈盈不应该逃避了：“要的，好好聊一下。”
崔盈盈和李嘉霖走到角落处，李嘉霖调侃她：“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都不跟我说话呢。”
“对不起。”崔盈盈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思考了一下，“我接下来说的，如果有冒犯，你不要介意。”
李嘉霖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但他不想听，也不想给她机会说：“如果是奖学金的事，你别担心，我一定比不过你。”他扯开话题。
崔盈盈摇摇头：“莉莉说你喜欢我。”又补充道，“对不起，因为我对感情事……不太敏感。”
“那周谨正呢？”李嘉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埋怨她。
崔盈盈的脸微红：“都是莉莉说了，我才去留意的，而且……他有跟我告白过。对不起李同学，我……”
李嘉霖看到她的神态，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吗？”
崔盈盈激动地抬头：“你愿意跟我做朋友？”
“当然。”李嘉霖轻笑，又问，“如果，我在周谨正之前跟你告白，你会接受我吗？”
“我……我……”崔盈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算了。”李嘉霖轻笑，不再为难她，“如果周谨正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不放过他。”
“谢谢你。”崔盈盈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即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周谨正，“拜拜李同学。”
李嘉霖站在原地，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如果自己可以早点……可惜世界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林子的故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