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入本丸（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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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树坐落于本丸的庭院之中，枝叶繁茂，绿荫葱葱。
初春时节，樱花树上长满了茂密的绿叶，有些许已经冒出了新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安倍晴明走在庭院的石子小路上，远远地望着那棵樱花树，回忆起了老家庭院中的那一棵，从大小高度上来看，似乎还及不上眼前的这棵。
不过本丸中的樱花树，在本丸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于这海岛之上，指不定有上百上千年的历史，自家栽种培育的，还当真比不上。
安倍晴明继续往前走着，樱花树让他想起了不少往事。
数月之前，安倍晴明赌气参加了审神者的选拔，由于家眷也在赌气，硬是憋着没拦他。唯一一个吵着闹着不让他走的小妹神乐，也没能拦住被冲动蒙蔽头脑的赌气鬼。
作为审神者委员会的最高责任人，审神者不得擅离本丸，连回家探亲也得打报告做申请，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两趟家。加上路途遥远，从本丸到老家平安京，需要走上半个月的海路，真正能在家呆的时间，屈指可数。
听说前任审神者在本丸做了二十余年……
毕竟是上任第一天，安倍晴明晃了晃脑袋，决定暂且不想此事。
走到了樱花树的树荫之下，安倍晴明伸手摸了摸树干，正想发表一下对老树的感慨，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乎是从树干的另一面传来的。
这樱花树的树干粗壮，大概需要五六人才能环抱的过来，有人躲在树的另一侧，还真看不出来。
安倍晴明扬了扬眉，缓缓地绕着树干走了起来。
另一头又传来动静，似乎是在跟着他的动作移动。
安倍晴明笑了笑，突然加快了脚步，掠影一般冲到了樱花树的另一侧。
“啊！”这树后躲的居然不止一人，而是有足足十来人。安倍晴明这一招来得措不及防，好几人来不及跑路，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连带着把同伴也拖下了水。一阵混乱之中，唯有一人轻巧地躲过了重重危机，稳稳地站在了人群之中。
安倍晴明有些惊讶，能出现在本丸的，必然是刀剑。先前见到的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他都觉得有些太过稚嫩，而眼前这一群，却完完全全能称得上是小小少年了。
唯一站着的那一位少年看起来年纪稍大些，他冷静地看了一眼安倍晴明，低声道：“审神者大人。”
安倍晴明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了一下，回答道：“药研藤四郎。”
五分钟后，安倍晴明和药研藤四郎把摔成一片的小少年们挨个扶起，然后围坐在了樱花树下。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安倍晴明问道。
一个橙色头发的少年一边嫌恶地掸着身上泥土，一边脱口说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密谋……”
话说到一半，橙发少年感觉哪里不对，他张着嘴，转了转眼珠，朝着药研藤四郎的方向蹬了蹬脚，在他的背上踩了一个泥脚印，不满地说道：“当然是密谋暗杀药研。”
药研藤四郎幽幽地看了橙发少年一眼，还没来得及为他优秀的反应速度鼓掌，另一位粉色头发的少年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展现猪队友的风采：“不是药研哥啊，是新……”
橙发少年一掌把粉发少年拍在了地上。
安倍晴明一笑，好奇地问道：“暗杀我吗？”
这回彻底没人说话了。
安倍晴明倒也不在意，像哄小孩一般放柔了语气，说道：“我们来做自我介绍吧。”
那橙发少年名叫乱藤四郎，粉发少年名叫秋田藤四郎，在场的小少年们都是短刀出生，所以看起来体型会小一些。大家虽然长得都如少年一般，实际年龄却相差甚远。其中药研藤四郎是最大的前辈，是二十年前第一批进入本丸的短刀。
药研藤四郎不仅最为年长成熟，也深受其他短刀们的信赖。
短刀们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被安倍晴明看上几眼就会不自在。这时候，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给药研藤四郎，接收到鼓励的眼神之后，又会重新鼓起勇气。
安倍晴明忍不住多看了药研藤四郎一眼，这孩子聪慧沉稳，是个可塑之才。
“我叫晴明。”听完所有人的介绍之后，安倍晴明也接着做了介绍，“你们直呼我的名字就好，叫审神者大人有些不太习惯。”
说完之后，一群人中都无人再开口，气氛瞬间降温。
安倍晴明琢磨着可以聊一聊生活中的事，了解一下本丸群众的生活习惯，谁知还没起头，就听到了一声压抑的惊呼声。
“我，我的小老虎……”那是坐在角落中的五虎退，方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细声细气的，看起来有些胆小。
“小退？”坐在五虎退边上的乱藤四郎凑了过去，“你怎么了？”
五虎退的怀里抱着一只玩偶，他摸着玩偶的脑袋，表情显得有些惊慌，“小老虎的……”他正想开口说话，谁知一抬头就发现所有人，包括安倍晴明都在看他，顿时脸色一白，嘴巴一扁，低下头缩成了一团。
“小老虎怎么了？”乱藤四郎对五虎退这一惊一乍的性格早已见怪不怪，他伸手想去拿五虎退怀里的小老虎，谁知五虎退却把脸埋进了玩偶的身上，死拽着不肯放手。
什么情况？
乱藤四郎有些疑惑，不确定地回头看了药研藤四郎一眼。
药研藤四郎也不明状况，微微皱眉，对着乱藤四郎点了点头。
乱藤四郎得令，往五虎退的方向挪了两步，伸手捧起了他的脑袋，结果却看到了一张眼泪鼻涕横飞、五官模糊的脸，瞬间就想给塞回玩偶身上。
周围的短刀们都抽了一口气，秋田藤四郎小声道：“多久没见小退哭了。”
身旁的平野藤四郎赶紧拉了他一把：“嘘。”
药研藤四郎已经起身走了过去，对一切观察入微的安倍晴明摸了摸下巴，也绕到了五虎退的身旁。
五虎退已经重新把脸埋进了小老虎的身上，乱藤四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小退，小老虎怎么了？”
“……”五虎退发出了昆虫般嘤嘤的声响，“掉，掉了……”
“什么掉了？”安倍晴明在五虎退的身侧蹲下，单手搂住他的肩膀，使了些力，让他的重心往后，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五虎退失了平衡，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松开了抱着小老虎的一只手，扶着安倍晴明的肩膀保持住了平衡。乱藤四郎抓准时机，把五虎退单手抱着的小老虎拿了出来。
“哦——”乱藤四郎拿着小老虎玩偶研究了一番，说道，“眼睛掉了。”
这是一只卡通版的老虎玩偶，左眼上缝的是一颗黑色的塑料纽扣，边缘处还带了一圈白色的光晕。右眼上则拖出了一段线条，显然是眼睛掉了。
见到玩偶被人拿走，五虎退一愣，突然发力，飞扑到了乱藤四郎的身上，伸手就去抢那小老虎。
乱藤四郎措不及防受了一击铁头功，向后倒退了两步，后脑勺撞在了樱花树的树干上，顿时两眼一黑，直接撞晕了过去。
“……”
安倍晴明没想到这孩子能有这么大冲击力，赶紧伸手将五虎退拉了回来，扶着他坐在了地上，顺手把小老虎也捡回到了他的怀里。
五虎退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抱着小老虎，有些焦躁地站起身来，却被安倍晴明压着肩膀按了回去。五虎退抬头看了安倍晴明一眼，安倍晴明神色柔和，对着他摇了摇头，又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慰。
五虎退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回了头，一声不吭地盯着怀里的小老虎，轻轻抠起了那只独眼。
被这突发情况惊到的药研藤四郎快步走到了乱藤四郎的身边，单膝跪地将他扶到了怀里：“小乱？”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问道：“乱哥怎么了？”
“这两天乱哥好像一直在喊头晕，不会生病了吧？”
“上周出任务的时候，乱哥从二楼摔下来，磕到过脑袋。”秋田藤四郎欲往前又不敢往前，站在一旁低声地说道，“审神者大人说过，让乱哥静养两周的。”
此言一出，安倍晴明愣了一下。
“秋田。”药研藤四郎冷静地开口道，“你们先带小乱回去。”
秋田藤四郎和其他几名短刀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从药研藤四郎怀中接过乱藤四郎，一起抬着他回了院子。
剩下的人围在了五虎退的身旁。
小老虎玩偶是前任审神者送给五虎退的告别礼物，正如加州清光对待护手霜一般，五虎退也对小老虎视如珍宝，放在家里怕弄脏，抱在怀里怕摔坏，掉根毛都能哭上一场，更别提是掉了只眼睛。
在短刀们连哄带劝的安慰之下，总算是从五虎退口中听全了事情的经过。
五虎退早上出门的时候，小老虎是毫发无损的状态的。他们在樱花树下密谋的时候，小老虎也是完整无缺的。而当安倍晴明出现，一场你追我赶之后，小老虎就成了独眼瞎。
“眼睛应该是掉在这附近了。”药研藤四郎蹲在地上，轻声说道，“别太担心了，大家帮你一起找。”
“嗯。”五虎退已经止住了哭，他抽了抽鼻子，把脸埋得很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片刻之后，他低声道，“可是……眼睛掉下来了。”
药研藤四郎突然陷入了迷之沉默，侧头看了站在他身后的今剑一眼。
今剑瞪了瞪眼：“我不行的！”
药研藤四郎道：“你不行谁行。”
“没人行啊。”今剑苦着脸说道：“要不然等岩融回来吧。”
“岩融下个月才回来。”药研藤四郎的余光朝着五虎退的方向扫了一眼，“你觉得呢？”
今剑耷拉着一张苦瓜脸，无奈地点了一下头：“那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今剑的肩膀：“你们先带小退回去，我留下来找。”
目送着一行人闹哄哄地离开之后，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转身想去找眼睛，突然发现安倍晴明正靠在樱花树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晴明大人。”药研藤四郎微微颔首。
安倍晴明点头道：“大家都很信任你。”
“我比他们来本丸的时间要早。”药研藤四郎说道，“小退来的最晚，不过才七年，所以有些小孩子脾气，大人莫要介意。”
“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孩子。”安倍晴明问道，“平日里的任务都很危险么，小乱身上有伤？”
“他那不是任务受的伤。”提到乱藤四郎的时候，药研藤四郎冷漠的表情上带了一些波动，略带嫌弃地说道，“他是去爬屋顶去抓鸟，不小心摔的。”
安倍晴明：“……”
“任务根据危险程度，分四个等级，我们短刀一般都去三级、四级的任务，基本就是做一些巡逻调查，时间溯行军的数量不多。”药研藤四郎说道，“一级、二级的任务会有一定危险性，出征的时间也比较长，大多都是太刀带队。二级任务大家都跟过，一级的只有我、今剑和小夜去过。”
安倍晴明点了点头，药研藤四郎又道：“晴明大人若有疑问，可随时来找我。现在小退还在等我找眼睛，恕我失陪。”
“喏。”安倍晴明摊开手，掌心上赫然是一枚黑色的纽扣，正是那小老虎掉的眼睛。他笑着说道，“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在树边捡的。”
药研藤四郎愣了愣，抬头看了安倍晴明一眼。
樱花树下铺满了嫩草，小小的纽扣掉下去，八成会被掩埋在草丛之中，可不是随便一看就能找着的。
方才忙着安慰五虎退，药研藤四郎并没有关注安倍晴明，但似乎也没见他俯身在草地上翻找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不过能成为审神者的人，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的。
药研藤四郎没有多说，从安倍晴明手中接过了纽扣：“多谢晴明大人。”
安倍晴明一笑：“赶紧去吧。”
药研藤四郎离开之后，安倍晴明收了收袖子中的小纸片式神，望着樱花树的方向静默了几秒，随即转身踏上了石子小路，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入本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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