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姑》初羽

4、话家常

　　午后，杨氏趁着空闲拿出丝线绣手帕，她的绣工好，绣好之后等有空拿到县城里的布庄去卖，能赚十多文钱一条。

　　张婆子年纪毕竟大了，眼神不好，平日里帮着孙子孙女补一下衣服还可以，可让她绣丝帕去卖却是不行的。见儿媳忙活着，便主动抱了睡醒的李桃花到村里走走。

　　李家村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村落，有超过一半的人家姓李，而且彼此之间都有点沾亲带故。其余的外姓人都是因为几十年前的瘟疫闹得家破人亡才到这里来落户的，慢慢的竟也占了全村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

　　村子中间有几棵合抱的大榕树，农闲时候大多数没事做的妇人喜欢到树根底下乘凉话家常。

　　张婆子这会儿就是抱着李桃花往大榕树的方向走去，桃花好不容易能出门一趟，很是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几近陌生的世界。她历史不好，但也知道这个叫做永辉朝的朝代是中国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不过她觉得这里民风相对开放，应该跟历史上的唐朝差不多。

　　“哟，大嫂，带桃花出门呢？”

　　忽然一个尖锐的嗓音吸引了桃花的注意力，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而且长着一双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三角眼的婆子站在跟前。

　　她认得这人，是她爹的亲婶子，她要叫对方婶婆的，但之前仅有的一次接触让她知道这人跟他们家不对付，似乎是她那个短命的祖父过世时候因为田地分配的事情闹僵了的。

　　“嗯。”张婆子瞥了明显刚从田里忙活回来的黄婆子一眼，便径自往前走了。

　　她对这个刻薄的妯娌也是没有好感，她可还记得大彪他爹刚过世时，这人连同平日里对她十分敬重的小叔子，是如何把他们母子俩的田地占为己有的，若不是她的性子够强悍，恐怕连如今的几亩地都不剩。

　　张婆子爱搭不理的模样显然刺激了黄婆子，她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气道：“呸，不就是生了几个孙子嘛，有啥了不起的。”

　　原本她自认比这个大嫂过的好的，毕竟她家田地多，她也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只可惜娶进门的几个媳妇肚子都不争气，一连生的好几个都是赔本丫头，前两年才由老三媳妇生了个儿子，比张婆子家四个孙子可比不上，她便一下子觉得自己落了下风。

　　特别是这个大嫂在她面前总一副高傲模样，她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黄婆子骂骂咧咧地回了家，一眼看到院子里几个孙女正嘻嘻哈哈地跳格子。“成天只知道玩，养你们这几个赔钱丫头有啥子用，啊？”她向来脾气暴躁，这会被张婆子刺激了，更是直接操起一旁的扫帚直接朝孙女身上打了过去。

　　几个丫头一时没防备，被重重地打了几下，疼得纷纷啼哭起来，自然又引来黄婆子的怒骂。

　　张婆子和李桃花走了老远，还能听见身后传来哭声，张婆子只是默默地感叹了一下那几个女娃娃命不好出生在这样的人家，桃花却不禁打起了寒颤。好可怕，幸好她的祖母还是很温柔善良的。

　　桃花下意识地搂紧了张婆子的脖子，然后在对方脸上啵了一记，她的好祖母哟，非但没嫌弃自己是女娃娃，还这么疼她，可太难得了。

　　张婆子冷不丁被自己孙女亲了一记，待反应过来之后乐得不行。

　　“哎哟喂，咱们囡囡咋这么可爱哟！”她不认为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表达自己的喜爱了，只以为桃花是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脸了，可还是高兴的，笑着又朝桃花的小脸蛋上回了几下。

　　祖孙俩亲亲我我的，很快就来到大榕树下，那儿已经有好几个妇人坐在那里闲聊了。

　　“婶子，你也带桃花来啦？”一个年轻妇人看见张婆子和李桃花，就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咋不见桃花她娘呢？”

　　刘氏是村长的大儿媳，年纪跟杨氏差不多，因为她相公和李大彪平日里关系不错，她和杨氏便也走得比较近。

　　“在家绣丝帕呢！”张婆子在刘氏身旁的树墩坐下，回答完对方的问题之后发现其余几个人的注意力也投了过来，轻描淡写道：“家里就靠大彪一个人干活，她再不勤快些，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人啊，大多数是看不惯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虽然她家还不至于过得那么惨，但说惨些别人还会同情你，否则就要被冷嘲热讽了。

　　她年纪轻轻就守寡，独自一人将儿子带大，期间受了不少人的冷眼。好在，如今儿子有本事，儿媳孝顺，几个小子也算乖巧懂事，日子是过得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茬道：“大彪娘你说的啥话哩，你家大彪就算放在咱村里比，也是数一数二的。”说话的人是住在村西头的赵婆子，因为大儿子在县城里的鸿运客栈当掌柜，自以为了不起，在村子里都是横着走的。“可惜你家就这么一个能干的，确实艰难了些。”

　　她仗着肚皮争气，一连生的四个儿子，大儿子又有出息，一向瞧不起张婆子这种只有一个儿子的寡妇的。

　　说起来，鸿运客栈还是杨氏的亲大哥杨正松开的，张婆子也知道这赵婆子就因为自个大儿子在那里当掌柜就以为自己也了不起了。

　　呸，她还是客栈老板的亲家母呢，小小的掌柜娘得意个屁！张氏脸色难看起来，想要张嘴回对方几句。

　　被刘氏制止了，“婶子别生气。”她小声劝慰道。

　　刘氏不希望看到张氏和赵婆子起冲突，这婆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上回因为点什么事跟村里另外一户人家吵了架，这人就带着几个儿子骂上门去了。虽然后来她当村长的公公过去把人给劝回了家，可那番争吵也着实不好看。

　　张婆子其实也不想和赵婆子争吵起来，担心会吓着自家的宝贝孙女，便忍了下来，只和刘氏以及其他几个妇人说话，并不搭理赵婆子。

　　这些年来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任由他人蹦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