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后创飞全世界》富梨阿

12、第十二章

　　赵月危和萧皇密谈之后的第二日，寒暑殿就下了和亲之意，要宣平王赵月危娶乌羯大公主阿木铎为妻，因阿木铎是乌羯圣女，终身不能离开乌羯，特赐宣平王和王妃成婚之后在乌羯居住。乌羯使团进京事宜由中书侍郎段九徵和宣平王共同主理，鸿胪寺和礼部协办。

　　宣平王和亲在朝中并未有多大波澜，太子失宠已久，他的孩子和亲虽然有些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最让人意外的还是陛下重新起复段九徵。

　　五年前康国公赵摧兴兵谋反，兵败后朝中开展了残酷的大清洗，段九徵因曾经与赵摧有书信往来，虽信的内容不过是闲笔，但也被打成康党，被陛下关入特狱审问，本来必死无疑，但陛下实在爱惜他的才华舍不得杀，但也猜忌他的忠诚，因此将他派往边关的掖县作县丞。

　　谁能想到，段九徵不显山不露水，一夜之间竟然从没品的县丞变成了三品大员，而且还入了中书省，入中书等于入阁，可称一声阁老了，平步青云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升迁速度，人生的境遇实在传奇。

　　段九徵本是仁宗和萧皇的重臣，天下读书种子，门生故旧遍布朝中，如今强势归来，朝中文官清流弹冠相庆，但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作为一个酷吏，王腾在大多数时候所到之处让人闻风丧胆，执掌特狱十年来，执掌生死可为大齐朝的活阎王，可唯在两个人手中吃了大亏，一个便是前不久让他被陛下责罚的宣平王赵月危，一个便是如今马上就要还朝的中书侍郎段九徵。

　　当年他用尽刑讯手段对付段九徵，但这个人却死不开口认罪，本来他可以做假口供的，但陛下说段九徵的供述要让他自己写。段九徵，一个年过四旬的文官竟然扛住了特狱的诸多刑罚，硬是一个字也没写，陛下没有看到他的认罪书，因此终究没有定他的罪，只是将他贬官做了县丞。

　　本来以为做了县丞这辈子官也就做到头了，哪成想竟然还有这东山再起的一天。想起段九徵最后离开特狱时最后看他的眼神，王腾隐隐觉得背脊发凉。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是陛下的幸臣，只要抓住陛下的心，段九徵再有能耐，又能耐他何呢？因此越发使出浑身解数折腾特狱的囚犯。

　　他这边卖力为皇帝制造冤假错案，并不知道后院早就已经起火。

　　周俊奇是推事院的掌事，也是推事院推官王腾的副手，他虽然也是制造冤狱的一把好手，但他这个人人生追求和王腾不一样，王腾是享受折磨人的乐趣，周俊奇则纯粹是为了权钱投上所好。

　　腊月十五这天早上，他一大早就去三阳观拜财神，才出了殿，有个小道士模样的人便给了他五十金的银票，说有人约他客舍相见商谈一笔大买卖。

　　周俊奇是个蚊子飞过去也要拔根腿的主儿，不然也不可能起个大早来拜财神了，既然是笔大买卖，来人又出手如此阔绰，岂有不见的道理？

　　因此便跟着小道士去了后面的一处幽僻的小院，院门口站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守着，那两个家丁气度均不凡，周俊奇心中好奇但是不免打起鼓来，这天子脚下多大的贵人也不奇怪，但是对钱财的强烈渴望还是驱使着他进了客房。

　　客房里一个年轻的公子正在煮茶，玉白的手摆弄天青釉的茶具十分赏心悦目，听到门开了，他朝门口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道：“周大人，进来吧。”

　　周俊奇看着优雅从容的公子，行礼道：“宣平王。”

　　小道士将门关了，门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赵月危道：“免礼，坐下吧。”

　　周俊奇没有坐，他虽然爱钱但也惜命，并不想和日薄西山的太子和马上要和亲的宣平王有什么联系。

　　赵月危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道：“还未感谢大人特狱救命之恩。”章华公主用了两千两金子买通了周俊奇，他们才能在特狱脱困。

　　周俊奇自然不可能承认之前特狱救赵月危的事有他的手笔，道：“王爷说什么，臣不明白。”

　　赵月危闻言，似笑非笑看着他道：“大人只当做好事，但这恩情本王心里清楚。”

　　宣平王嘴上说的虽是感谢的话，但其中不乏威胁之意，王腾现在并不知道赵月危毒箭木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若是有风声透露出去和他有关系，依照王腾那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性格，恐怕他性命不保。

　　周俊奇只得坐下来，赵月危见他坐下来，满意了，道：“大人尝尝我这茶合不合胃口。”

　　周俊奇哪敢说不好，满口应承道：“好好好，宣平王茶艺一绝。”

　　赵月危道：“大人虽然施恩不图报，但我却是个记恩的人，如今朝中要变天了，怕大人不小心站错了队、跟错了人，死无葬生之地，今日特来提醒。”

　　周俊奇久经宦海，既然走不了，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他恭敬道：“王爷别说笑了，朝中的形势臣不懂，也不敢揣摩，臣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吏，只是听陛下的话，干好自己的事也就行了。”他听出来了，宣平王找他是为了对付王腾，他才不会给人当枪使呢，王腾虽然变态了点，但总体上也没碍着他什么事。

　　赵月危道：“在朝为官，最要紧的是为陛下尽忠，但是陛下天威难测，大人就能确保自己一定能明白陛下的心思吗？”
　　说完叹道，“我本是好心提醒大人，却没想到大人这么防备我，那我们也不用再谈了，大人请离开吧。”

　　美人眼神似有委屈之意，虽然周俊奇本人并不好南风，但这样尊贵俊美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周俊奇身体里的奴性激增，心中竟然产生了歉疚的意思，况且现在宣平王让他走，他也不敢走，因此认错道：“王爷见谅，臣是个刑名小吏，大人物跟前不会回话，还请王爷海涵。王爷今日能与臣相见，自然是抬举臣，若是有什么想指点臣的，臣感激不尽、洗耳恭听。”

　　赵月危也不拐弯抹角了，他知道周俊奇这样贪婪的人，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因此道：“本王是个直性子，现下也不绕弯子了，段九徵回来的事情大人肯定听说了吧，五年前段九徵在特狱的遭遇大人比我清楚，那你说位极人臣的段大人回京第一件事会做什么给他在官场上重新立威呢。”

　　周俊奇道：“王腾毕竟是陛下的宠臣，段大人一时也奈何不得他吧。”

　　“宠臣？！”赵月危唇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道，“只怕今时不同往日了。因为章华公主长街上鞭了王腾，王腾便怀恨在心将章华公主的儿子和侄儿陷害下狱，章华毕竟是大齐的公主、陛下的女儿，他为了报自己的私仇，今日能折辱陛下的女儿，明日便敢僭越陛下……陛下英明刚毅（猜忌心重），你觉得她能容忍王腾如此胡作非为？！”

　　周俊奇显然有一丝意动，但却仍然谨慎地没说话。

　　赵月危又不疾不徐道：“偏偏这个时候，陛下起复了段九徵，虽说是为了和亲之事，但既是为了和亲封个五品的鸿胪寺卿也就是了，陛下为什么要封他为三品的中书侍郎，还让他入阁呢？这其中的关窍周大人明白吗？”

　　赵月危说话的时候，手也不停在作茶，娓娓道来的样子仿佛在和他拉家常，三言两语间竟然将朝中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

　　赵月危就差没把陛下打算动王腾这句话明白说出来了，到这个份上，周俊奇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赵月危抬起眼皮看着他，笑道：“富贵险中求，就看周大人有没有这个魄力，若是将王腾拉下来，这个推官可就是你的了。”

　　周俊奇虽然心动了，但是依旧不敢答应赵月危，道：“臣是个无能的，什么也做不成。”

　　赵月危似笑非笑看着他，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道：“大人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王腾下去了，推官总会有人做的。今日就当我给大人提个醒，让大人日后和王腾划清界限，不然若是陛下株连党羽，只怕……”

　　外界都说周俊奇是王腾的狗腿子，王腾如果倒了，他能不受牵连？除非……王腾是他扳倒的。

　　周俊奇心一狠，道：“我只参与扳倒王腾的事，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他拼命还是有把握能拉下王腾的，但是他并不想和赵家有牵扯。
　　赵月危了然一笑，道：“自然，这次合作大人是为了进步，本王则是为了报特狱折辱之仇，这次合作若是成了，大人坐上了推官之位，本王也算还了大人的恩，今后再无牵扯。”

　　周俊奇心中冷笑，这宣平王真是好口才，明明是拿他当枪使，让他冲锋陷阵报自己的仇，却说的好像一心为了他一样。什么也没干，恩也还了，仇也报了。但，他说的今后再无牵扯却合他心意，因此端起桌上的茶杯，道：“那就以这杯茶祝我们合作无间，旗开得胜。”

　　周俊奇牛饮一般喝了以后，赵月危道：“既然已经达成合作，那本王便不打扰大人公干了，日后有事，我会让人传你在这里相见。不过，我们之间的事情，暂时还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章华公主。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风险，事后若是王腾倒了，大人再去公主面前请功，岂不更好。”

　　周俊奇和章华的关系朝中没人知道，他不知道赵月危是不是诈他，装作不明白道：“不知道宣平王是什么意思。”

　　宣平王不语，只给了他一个了然的浅笑。

　　周俊奇并未再辩解什么，行礼之后出去了，关门时看到宣平王的脸隐藏在蒸腾的水汽里看不清楚，就如同他的心思一般。

作者有话说

　　emmm……宣平王确实茶艺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