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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浅眠 ...


  •   潘洵本质上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他这些天来的暴躁让一众跟了他多年的心腹有些摸不着头脑。

      风信子从外州被匆匆召唤回来,和留守的几位同伴碰了头,得知财团最近没什么大麻烦,各方面都在蒸蒸日上,越发肯定了问题就出在那封从西弗寄来的信上。

      只是这件事情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经过手,一时也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这三天家里的鸡飞狗跳,总结起来看......

      与其说家主很暴躁,不如说是浮躁,像是在忐忑不安着什么。

      这就离奇了,执掌潘家控制着整个蔷薇财团,这世上对于家主来说还有什么为难事值得如此吗?竟找了些由头将火气撒到他们头上。

      “风信子。”台阶上,潘洵的注意力忽然转移。

      台阶下,风信子正在心中默默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上首的男人就点了名。

      “家主。”心里活动半点没暴露在表面,风信子严肃神情到了正下方行礼问候。

      潘洵抬了抬下巴,“这趟过去不需要带这么多人。”

      “您的意思是?”

      “不要对外暴露行踪。”潘洵缓声道:“就你们几个跟着我走一趟。”

      这也是突然决定的,潘洵心中打定了主意,手指随意点了几个人。

      风信子谨慎道:“保镖呢?”

      潘洵面无表情摇头。

      风信子皱眉,隐晦扫了眼紫罗兰,尽量劝阻道:“您知道西弗那地方......”

      “行了。”潘洵并不想多说,从台阶上走下,直接坐进车中。

      风信子很快回过神,与一旁几位同伴默默交换眼神,长龙般的车队最终只剩下两辆车,一前一后从潘家大宅中驶离。

      潘洵上了车径直闭上眼,风信子自己换下开车的司机,紫罗兰上了副驾,木棉则和以前一样,无声无息坐到潘洵身旁。

      车子从潘家离开后开了大半个钟头,离开城镇拐上了公路,因为路上的车辆变少,风信子加快了车速。

      潘洵就在这时候睁开眼,视线悠悠落在道路旁,“所以他是被那对兄妹收留的。”

      因为他的突然出声,风信子愣了下,紫罗兰的反应倒是快,信是早三天前就收到的,具体的消息却是今早才到他手上,“是,白先生......”偷瞥了眼,发觉家主对这个称呼没有不满之意,紫罗兰继续往下说道:“白先生到了西弗后一直没有落脚地,有一年左右的时间都在街上流浪,后来不知怎么的认识了那对兄妹,被他们收留后就一起住在了棚户区直到今天。”

      “棚户区?”

      “也没有房子住,”紫罗兰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中抽出几张照片,侧身往后递去,“就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塔桑吉人聚集起来搭的帐篷,慢慢的形成了规模。”

      “那对兄妹也是塔桑吉人?”

      “是。”

      木棉从紫罗兰手中接过照片举着放到潘洵眼前,风信子感到好奇,然而因为开着车无法分神。

      潘洵的目光从车外收回。

      比起拍到白浅眠的那两张,这几张拍摄棚户区的照片清楚多了,能够看到成片的帐篷绵延向远处,有炊烟从帐篷缝隙中升起,镜头前不远处还有四五个光脚的孩子用麻绳牵着易拉罐在身后当玩具,正你追我逐的撒欢跑。

      木棉举着手中照片,过了会主动换上一张。

      潘洵没有任何指示,第二张照片的角度低了些许,能够看清帐篷间拥挤的街道,还有街上敞开式的下水道。

      木棉举着照片等了会,再次换上一张。

      比起看前两张的无动于衷,潘洵这次动了唇,“这是什么?”

      第三张照片正对着一个坐在帐篷前的老人拍的,对方胡须全白,上半身穿的破破烂烂,为了抵御严寒,身上挂满了碎布片,手中拿着根类似破报纸卷成的棍子,正对着嘴,和双眼的麻木不同,脸上的表情倒是享受。

      “这个啊......”紫罗兰显然做过功课了,扫过木棉手中的照片道:“他们自己做的烟,西弗各种物资都紧缺,像他们这些棚户民能够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

      潘洵点了下头,忽然不想再看了,“往下说。”

      “是。”紫罗兰将照片收起来,“三年前,那对兄妹中的妹妹查出生了病,为此白先生跟他那位朋友将手头的积蓄都花光了,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拼命赚钱,不过还是差的有些远,因为一直要住院,所以......”

      “什么病?”潘洵的声音中透着冷漠,他从口袋里摸出块破旧的怀表,握在手心盯着指针的移动。

      紫罗兰被打断,马上往后递过资料,“这是从当地医院里拿来的相关病历。”

      木棉忙将车中的小桌板放下,将病历本在上面铺开。

      “这毛病在西弗有的治?”只大概扫了两眼,潘洵就摆了摆手,木棉很快将纸张收起来。

      “治不了,”紫罗兰的声音有些冷酷,他已经提前咨询过相关方面的医生,“留在西弗的话,就算进了州最好的医院也只能拖延时间,想必她的哥哥就是因为清楚这点,才铤而走险到陈八刀的地盘上卖忘忧水。”

      “忘忧水?”

      “是在西弗和拉汗辛等地区流行的一种药物,”紫罗兰做足了功课,这会说起来头头是道,“因为这些地区常年处于战乱,经常会有很多受伤的人得不到及时医治,忘忧水中最主要的成分原是一种高浓度麻药,吃下它之后能够帮助缓解疼痛,后来就有有心人从中发掘利用,慢慢的又添加了其他几种药物进去,将它们溶于某种液体,分装进拇指大的瓶子里进行贩卖。”

      小桌板上又多了张照片,拍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忘忧水”了。

      透明瓶子里的蓝色液体看着格外漂亮蛊惑,不过随着紫罗兰的继续讲述,慢慢的就成了恐怖。

      “因为打着喝了能够忘却烦恼的幌子,会有很多普通人去购买,这种忘忧水极容易上瘾,喝那么一两次就离不开了。”

      蔷薇是最正统不过的财团,他们看不上也不会和黑路打交道,对这些乌烟瘴气的事物知之甚少。

      潘洵幼年的生活虽不容易,倒也不曾堕落到沾染这些。

      “这种忘忧水的价格是逐年在往上涨,很多上了瘾的人们为了得到它,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不说,甚至甘愿成为他人的杀人工具,对于这些人,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紫罗兰有那么点唏嘘之意,“还有,这忘忧水喝多了,人的思维与动作会越来越迟缓,最终变成半死人。”

      “半死人?”风信子虽然在开车,这会忍不住插、嘴了。

      “就是丧失了肢体的行动能力就那么瘫软在床上,虽然人动弹不得,但瘾还在,那种情况下,他们一般只会请求两件事情。”

      “什么?”风信子恨不能完全扭过头来听。

      “继续给他们忘忧水,又或者是杀了他们。”

      “就是说,想死自己都死不了?”

      “差不多是那意思,”紫罗兰拍了人肩膀一下,示意其好好开车,“不过真到了那步,他们也活不久了,就算得到药水,顶多也就再撑个半年一年的吧。”

      “这可不是好东西。”风信子摇头。

      一直以来都很沉默的木棉也跟着轻声道:“卖这东西的更不是好人。”

      “你刚说到陈八刀,”潘洵的注意力不在忘忧水上,“这人什么来路?”

      “漠卡城有三大地下组织,找军政府办不了的事就得找他们,其中一伙领头的就是这陈八刀,”紫罗兰翻了翻膝上资料,“这个人真名叫陈务,刚四十出头,为人心狠手辣,因为早年跟人斗殴打架被人连砍了八刀也没死,所以得了陈八刀这个绰号,他个性凶悍野蛮,倒也讲点江湖道义,他名下的电影院还有娱乐歌舞厅等,都不允许有忘忧水的买卖。”

      潘洵若有所思的摸着怀表盖子上人为用小刀刻出来的名字,“所以那封从西弗寄出的信上说白浅眠活不了几天了?”

      “是,冯金自以为做的小心,可是根据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来看,陈八刀那里早就已经听到些风声了,按照他以往对付那些人的手段来判断,和冯金有着莫大牵扯与关联的白先生很难洗清逃脱。”

      “陈八刀什么时候会动手?”

      “估摸就这几天了,人之所以还按捺着,估计是想挖一挖冯金的身后还有没有什么人或组织。”

      “家主,”开车的风信子沉了声,“漠卡城的情况可能比您想象的还要混乱和复杂,这趟出来,您就带了我们几个人实在是不安全,要不要提早和神圣军那边进行一下接触,这样起码保障了.......”

      “不用。”潘洵没让下属说下去,右手拇指在桌面上叩了声,木棉忙将小桌板收起。

      与此同时,漠卡城中。

      午饭过后,上空飘起了大雪,眼看着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逐渐消失了,估计没有客人会再来,留守看店的老板提前关了门,白浅眠和几位师傅得以提早下班,他踩着积雪往回跑,到了棚户区,外围不少粗略搭建的帐篷被雪压塌了部分,一些搭建在帐篷外的锅灶则被彻底掩埋住。

      这种天气里没人会生火做饭,白浅眠想着怀中还放着中午买来的馒头,一会放到木炭上烤烤对付一下晚饭。

      有披着头巾的妇女拿着扫把打帐篷上的积雪,更多的人这会全蜷缩到了帐篷里,白浅眠一路跑过去,能够听到从一些帐篷中传出的沉闷咳嗽声。

      每年冬天,因为严寒和生病,总有一些人要熬不过去,这些人通常死的无声无息,等到天亮了,被家里人从帐篷里拖出来,用三钱令买来的灰色袋子装好,抬到收尸车上。

      告别仪式也很简单,亲人们轮流在袋子上放上朵小黄花,这苦闷的一生就算走完了。

      没人有时间哭,收尸车一早上要跑不少地方,西弗的人认为让尸体照到午后的太阳是很不吉利的,加上大多收尸人的脾气都很暴躁,你若多耽搁一会会,没准对方就会扯起大嗓门开骂,没人愿意在亲人朋友离去的场合招惹这样的晦气,于是一切都很匆忙,像是丢掉件垃圾。

      白浅眠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加快脚步,他跑了一路,身子热,脚和双手却冰冷,待到了家,迫不及待掀开帘子钻进去。冯金说了今晚要回来一趟,他得提早打扫一下。

      帐篷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些,白浅眠第一件事就是掀开火盆上的盖子拿过一旁的火钳拨弄了下炭灰,把怀中冷硬的馒头放到上头的铁网上后,他起身收拾了下地面,待到吃完馒头天色彻底暗下来,冯金还是没回来。

      他心中不安,坐在被褥上继续等,雪在那之前就停了,可风还继续刮着,因为等的犯困,白浅眠起身活动了会,刚准备去火盆边烤烤手,老远的,轰隆隆的摩托声终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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