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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阿灵被侧着放在了客舍房间内的榻上,随后的事,她便只是朦胧的感知到一些了。

      她瞧见傅祁同那店伙计说话,却不知他说了什么。

      随后她便再没力气睁开眼睛,唯有听觉和触觉还在。

      不知是谁给自己灌了米汤,暖暖的喝了下去,她又睡过去一阵。

      大约又睡了一阵,屋内又有了谈话的声音,她的右手被握住,手臂被调换好一个姿势。

      “唔……”随着动作,她的伤口又痛得重了,她本能的开始挣扎,同时呻/吟出声。

      又是一阵谈话声,她的手臂又被动了几次,便是便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骤然唤醒。

      “啪嗒”一声,一个铁物被仍在了地上。

      剧痛过后,她又很快感受到了伤处极重的按压感,虽然意识模糊中她也大概知道这是在治疗,但她还是忍不住痛呼,眼泪也顺着眼角滴落。

      傅祁向来是个心善的人,尤其见不得女子哭泣,此时动了恻隐之心,按着她肩膀的双手腾出来一只,轻轻拍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再忍一忍,很快便好。”

      结果却是丝毫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他又收到了一串不知什么语言的辱骂。

      宜禾距离匈奴很近,匈奴人又是出名的精于骑射,故而中了箭来这里找大夫救命的商人百姓估计也不少。倒叫这位大夫磨练出一身替人拔箭看伤的好医术。

      大夫此时用干净的棉布按压着她的伤口处,见这位正在为自己帮忙的公子被骂,自己也不禁心有余悸。

      好在这伤口不算大,大夫动作加快,按压止血后,动手清理伤口。

      接下来要敷药包扎,便不能再将纱布缠在有豁口的衣袖上了,大夫将她的衣袖掀开,为她的伤处敷上了药粉,随后开始包扎。

      这药大抵也有些镇痛的效用,清清凉凉的,阿灵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只是静静的看着。唯有傅祁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幸亏这枚只是普通的铁箭头,没有倒刺也没有淬毒。姑娘如今只是受了皮肉伤,没有触及经脉,但也需要暂养月余,按时服药,伤口不得沾水。”

      阿灵大致听懂了大夫的话,点了点头。

      傅祁接过大夫写下的药方,只略看了一眼,觉得同在洛阳的大夫用药风格不尽相同,但功效大抵都是收敛止血没错,便先送那位大夫出门。

      她行动还是有些不便,但已经有力气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客舍内干净整洁,陈设不多,除了矮榻和一张四角桌,几个矮凳一张胡床外,便没有其他。

      她在枕边摸到了原先系在马鞍上的行囊,便用一只手解开来看,头骨酒杯还在,她便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这件衣衫沾上了血污又已经破损,她正好从行囊中取出一件衣裳,一只手缓缓的为自己换上。

      刚刚换好,敲门声便响起。

      “是我。”

      她应了一声,见到傅祁从门外走来。

      他刚刚出门,给了诊金又拜谢过大夫,便去将药方交给了店家的伙计,顺便又吩咐了一些晚饭的吃食,这才回来瞧见她现在的模样。

      方才拔箭忍了不少痛,她圆阔饱满的额头上出了不少的汗,几缕卷曲的湿发贴在了脸上。因着失血,她的嘴唇依然发白,而那双杏仁形状的大眼睛此时也在看着自己。

      她换上的新衣裳也有别于中原服侍,象牙白的上衣款式窄而贴身,唯有袖口处放松呈扇形,露出皓腕。他觉得稀奇,便多看了两眼。

      但他们没有了共同面对的危机,除了眼神交流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最终还是勇敢的阿灵打破了安静。

      “谢谢你。”她低声道,“虽然之前你擅自削断了我的箭杆。”

      傅祁不忿的解释:“那位大夫方才说了,我帮你剪短了那根箭是明智之举。”

      “可我没听到他这么说过啊。”她回忆片刻,肯定道。

      “他是在你虚弱昏迷的时候说的。”

      她深吸一口气,虽还是在此事上不太信他,但还是道:“不管先生是不是这么说的,多谢你,傅祁。”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和缓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虽然发音还不是十分标准,那音调却有微妙的和谐感。

      一昼夜的辛苦终于换来了这么一句感谢,傅祁觉得通体舒畅。

      “既然阿灵姑娘已经暂时无事,容我先去隔壁换一身衣裳。一会儿店家会送晚饭来,到时候我们再详谈可好?”他是向来爱清净整洁的人,穿着从匈奴兵身上扒下来的棉衣已经够让人难受,更何况之前被扣押时也没有机会好好沐浴。

      她还是点头,又恢复了昨夜没被他削断箭杆前的柔和,“当然可以,我想我也应该在休息一阵。”

      他们进城时已经接近黄昏,那位医者走后,已经是进食晚饭的时候了,客舍的伙房已经忙碌着为投宿的各位客人准备吃食。

      所以当傅祁离开后,阿灵一个人又躺下休息了没一阵,便已经有人再次敲门,前来送餐。

      傅祁好容易抓住机会,好好沐浴一番,终于将尘土洗净,成了衣冠华贵的洛阳傅公子。

      虽然与使团其他人失散,他却没有心焦,甚至还有些愉悦。

      再次敲响隔壁的门,他得到了准许,走了进去。

      桌子上摆着汤饼、蒸饼和冬日常见的葵菜羹,西北的食物做得都比较不精致,但对于已经饿了一昼夜的人来说,却还是有足够吸引的。

      阿灵此时左手中正握着一双木筷,艰难的无师不能自通。

      傅祁看得咋舌,一位贵霜国来的姑娘,还伤了右臂,此时让人家学着用筷子,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

      于是他赶忙上前,将筷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换上了一个锡制的汤匙。

      “谢谢。”她抬头对他笑道。

      “举手之劳。”

      这样的食物她并不熟悉,但一路上她也已经品尝过太多各地风味,她不介意再多尝试一些。

      傅祁亦在合乎礼仪的前提下开始快速进食,同时听到她的问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动身去哪?”

      “去追你的使团,你的同伴。”

      “不急。”

      “为什么呢?”

      傅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走到了窗前,推开了一扇窗。

      顿时间,寒风呼啸着钻进室内,夹带的除了冷意,还有片片状若棉絮的雪。

      她惊讶的“哇”了半声,没想到他们来到客舍不过几个时辰,外面便已经变幻了天色。

      幸好他们及时找到了宜禾城,否则便真要冻死在草原上了。

      用几片雪花证实外面的天气便够了,他很快又掩上了窗,对她道:“我问过也住在此间客舍的商贾,凭他的经验,这样的天气怕是要持续多日,现下是走不成的。”

      阿灵深吸一口气,“那你的同伴们会不会还在野外冒着风雪?那岂不是很危险?”

      傅祁却道:“我不是很担心他们。一来,他们逃的时候,我已经引开全部的匈奴兵,他们不必像我一样被追兵拖慢了脚步,又有马匹,此时应该已经逃出二百里之外,这风雪虽猛,范围应该不那么广。二来,使团中有向导,副使带着出使的文书和节杖,走到西域哪一个国家落脚,都会受到盛情款待。”

      一番说辞,的确将阿灵唬住了。

      “况且,我如今孑然一身,若要继续西行,也要重新准备一番装备与食物,最好还要找到同行的商队或经验丰富的向导,这也需要时间。”

      阿灵终于点头,对他道:“既然这风雪要多日才能消散,估计城中不少商队都会暂缓启程,你正好可以准备。”

      傅祁亦颔首,他心中已经大致有了想法。

      “不过……阿灵姑娘养好伤后的打算呢?可是要准备回家了?”

      阿灵终于用左手艰难的喂饱了自己,这才抬头,眼神坚定的对他道:“不,在回家之前,我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祁连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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