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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戈壁上的天气多变,可他们进入白龙堆的第一日,天空却一直持续着不阴不晴的模样。

      这简直是阿灵拜过的那些神祇们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所以第一日,他们马不停蹄,粗略估算下来,竟真的走了有五十里。

      日行五十里的消耗对于汗血宝马桃花叱拨来说简直不足一提,但它毕竟只能听从主人的话,也不得不在夕阳落山之前停下来歇脚。

      眼前的一处下宽上窄的高塔显得与周围的白色石丘格格不入,显然,这有门有窗的塔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我们真的很幸运,可以在这里遇到这种塔。”阿灵开始取出他们携带的炊具、火引和草料粮食,一面道,“在之前的路上我曾经两次遇到过这种被荒废的佛塔,没想到在白龙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有。”

      傅祁仰视那建筑良久,摇头道:“这不是被荒废的佛塔。”

      “什么?”

      傅祁抬手摸了摸那塔表面加固用的黏土,“你说过,如今佛教在贵霜兴盛,同时渐渐向东转播,在西域诸国方兴未艾,怎么可能现在便已经出现了被荒废的佛塔?”

      “所以被荒废的是什么呢?”

      傅祁眸色加深,“这是卫朝曾经在此设立的烽燧。”

      郭瀚出使西域回国后,卫朝北却匈奴,渐渐开始掌控了向西的商路,沿途建立了数不清的烽燧,西域都护麾下的的兵卒会镇守于内,使用烟火来将军情从大漠深处直接传达到中原。

      可惜近年来匈奴复又势起,不仅在敦煌祁连一代侵扰汉民,在商路上也起了威势。

      正因如此,傅祁才不得不担心,如今西域都护的势力大不如前,车师国内发生了什么难以再通过烽燧传出。

      不过此时说这些都太早,一切还要等他们走出这片骇人之地再说。

      简单的吃过了一餐,他们进入那处烽燧歇脚。

      阿灵掰着手指数着今日的路程,明日的路程,女神庇佑,接下来几日一定也要是这样适宜的好天气,明日清晨,她只要爬上烽燧的顶端,便能找到明日的路线。

      但是,显然,女神也有自己的想法。

      夜深人静之时,她躺在毛毯之上,又盖着一层毛毯。傅祁只是倚靠在靠近门洞口的土墙边,手中抱着一柄弯刀。

      不知为何,她前几日投宿客舍时都会保持警惕的入眠,此时在这荒野中废弃的建筑里竟然沉睡,以至于毛茸茸的小东西从顶层爬下来,钻进了她怀中最为温暖的地方,她都没有察觉。

      见先钻进这处人类领地的同类没有被丢出来,黑夜中又有一只小东西飞速从门洞准备钻进去。

      傅祁眉角微动,抬起刀鞘,“叮”的一声,他手臂上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被弹了回去。

      随后是一声啼叫。

      阿灵被惊醒,手触到一团毛绒的活动之物,亦开始尖叫起来。

      外面的桃花叱拨听到主人尖叫,也想钻进头来瞧瞧出了何事。

      烽燧中顿时乱做一团。

      傅祁点燃了火把,将烽燧中照得灯火通明,然后赶忙掀开了阿灵的毛毯。

      “阿灵,没事吧?”

      阿灵赶忙站起身来,双手抓住了那只正准备逃窜的东西。

      “这边……还有一只。”傅祈又拎起了那只被自己敲晕的小动物的后颈。

      只见两只小东西都是浅黄色的皮毛,黑色尾巴,四肢毛茸茸,嘴尖眼圆,最为稀奇的……便是那双立着的大耳朵。

      “这是一对兔子。”傅祈不加考证便已经下了结论。

      “才不是呢!”阿灵此时才刚刚从被惊醒的状态中冷静下来,借着灯火看着这对稀奇的小东西,皱眉道,“沙漠里哪有兔子?这是一定是大沙鼠。”

      傅祈虽然对沙漠中的动物不甚了解,但至少知道这肯定不是鼠类,或者是狐狸?

      不过此时他还是闭口不言吧。

      确认了这动物没有攻击性,阿灵放下了它,它便很快走到了同班身边,耐心舔舐同伴的毛发。

      另一只很快也醒了过来。即使因为闯入人类的领地而受了一击,这两个小动物也没想过要逃离,而是瑟缩在了烽燧墙边的角落里。

      “它们好可怜的样子……”阿灵看了心生怜悯,不禁回头怒视傅祈一眼。

      “我……”傅祈实在无辜,他怎么知道敲晕的动物是可怜的狐狸还是凶猛的野狼?

      虽然动物可爱,她却也不打算和这野物亲密接触,便隔着一段距离重新坐了下来,疑惑道:“沙漠中的动物一般都是穴居,领地意识很强,轻易不会主动和人接触的。”

      “也许它们太冷了?”傅祈也坐在她身边,重新将毯子递给了她,自己则饮了口水。

      “不会啊,它们有自己的毛发来保暖。”阿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怕……它们感知到了什么即将到来的危险。”

      “有可能。”傅祈也沉下了脸来,动物的直觉是值得信任的。

      “出去看看。”她再次起身,披上了毛毯走了出去。

      天上一轮明月,周边有淡淡的光晕。

      外面的景象同他们进入烽燧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阿灵走到桃花叱拔身边,在它耳边低语什么,桃花叱拔便不安的来回踩着前蹄。

      傅祈抓起了一把细沙,伸手在空中,一扬。

      每一粒沙子都直直落到了地上。

      阿灵也瞧见了这一幕,惊诧道:“一丝风都没有……”

      这在白龙堆中,实在太反常了。

      傅祈还在低头思索。阿灵却拍打着他的胳膊道:“你看那边……”

      傅祈照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之间一片朦胧的漆黑,如同一团魅影,正在逐渐扩大。

      忽然,风吹了起来,周边的白石和洞窟开始一同悲鸣,准备迎接被黄沙淹没的宿命。

      “快,快回去!”傅祈推了她的肩膀,招呼道。

      阿灵回头看向紧张挣扎着的牲畜们,“要先安置他们!”

      “好,你去取食物和水,我将他们牵到洞窟中。”

      时间不多,他们必须通力合作了。

      走到马和骆驼这边,傅祈先去解每一条栓在石笋上的缰绳,阿灵便去解绑着水囊的袋子,去马车上取食物行囊。

      远方传来了疑似狼鸣的啸音,阿灵已经分不清这是风声还是真有狼叫,只得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铆起劲来一并抬去了烽燧内。

      傅祈牵过骆驼和桃花叱拔,其余的马也跟随在后。

      他顺风向着最近处那最巨大的石山走去,还好在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发现这一处洞窟,如今才得以让牲畜藏身。

      在地上洒了干草,最后给它们喂了一次芝麻油,傅祈拍了拍骆驼的背,“兄弟们,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已经有无数的沙尘被从洞口处吹了进来。即使是有这避风处,沙子依然像小刀子一样分分打在脸上,依然不好过。

      傅祈皱眉,举着火苗微小到随时都要熄灭的火把,用袖口掩着口鼻,勉强走了出去。

      才走出了第一步,他已经被迷了眼睛,更可怕的是,外面天昏地暗,他发觉自己已经连回头都看不见方才的洞窟了。

      沙暴果然可怕。

      烽燧在哪来着?

      他左右环顾也看不见,便只能勉强凭借对方向的记忆迈步。

      “傅祈!”

      忽然,他瞥见了一点极小的橘光,那是荒废的烽燧中的人在为他传递着生路的方向。

      勉力快步冲向了那里,傅祈终于一头扎了进去。

      他进来后,阿灵将两个箱子挪来,将将堵住了那门洞口。

      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模样,阿灵忍不住笑道:“这下你可没办法洁癖了。”

      傅祈专心拍打甩掉自己身上的沙子,没理会她。

      阿灵笑够了,还是走上前帮他一起拍,就是手上轻重没掌握好罢了。

      “咳……阿灵!”傅祈也不知她是在恶作剧还是天生力气大,便不得不出言劝阻,“已经可以了,我自己来吧。”

      阿灵却依然热心,拿过细颈的皮质水囊,扶着他先坐了下来,“还要用水冲冲眼睛,来,我帮你。”

      她一只手摆歪了他的头,然后在他的眼角缓缓的倾倒水瓶。

      傅祈微微睁开眼,感受到一股清凉淌过。

      冲掉了细沙,他眼前渐渐清明,少女跪在他面前,他正面对着她细腻白皙的脖颈。

      他只轻轻呼气,她便不易察觉的向后缩了缩,小心翼翼的。

      他的耳后生了痒意,是她的发梢垂在了那里。

      明明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却忽然飘远了思绪。

      他最终扶起了水瓶,“好了,不要再浪费水了。”

      擦干了眼睛,他恢复了如常的模样,对她笑道:“方才若不是听到阿灵姑娘的呼唤,恐怕真要迷路了。”

      “不算什么。”阿灵摆了摆手。

      外面的狼哭鬼嚎愈发激烈起来,举着火把,小心踩着破败的台阶转上了上面一层,他们又将那瞭望孔也堵塞上。

      四周终于安静了一些,他们在狭小的顶层上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心情却都是沉重的。

      在这无人之境遭遇沙暴,困于一隅,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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