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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诱导 ...

  •   大街上依然很冷清,除了几个放着鞭炮玩耍的小孩子以外,仍旧没有看见一个大人。整个街道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不同的是:各家各户的门前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往秋收后,那庄稼秸秆之类的东西就会占据大半个街道。哪怕村长在喇叭里吆喝上三天:“请不要把秸秆堆在街上挡住道路,要注意环境卫生!”也没有人搭理他,照样堆得小山似的,勉强能过去一辆车。就算村长家的人再多也没有用,总不能因为这么多年的老习惯和村民发生争执。再说,村委换届时还要靠这帮街坊邻居老少爷们儿们画他一票呢。这两年我没在家,不知道那种状况是否还存在,也许今年会有所好转?
      前面,几个小孩子不停地跑着、跳着。他们手里拿着火柴和鞭炮,一边打闹,一边燃放。
      我历来胆小怕放炮,一看见有放炮的就连忙捂住耳朵跑得老远。还好,那几个小孩儿一见我走过来,便缩回了想点燃鞭炮的手,瞪大眼睛看着我,等我走过去了,他们才敢点火。只听“啪”的一声响过,他们便又蹦又跳、撒着欢地大叫起来。
      走进家门,只见母亲依旧在厨房里忙活着,父亲依旧坐在灶火前烧着地锅。我满怀心事地走进堂屋,翻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心事。
      或许是电视剧演完了,或许是弟弟看累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一声不响地走到我面前,用着一根鸡毛撩拨我的脸。开始我以为是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睁眼,只是抬起右手挠了挠发痒的脸颊。可是,刚挠过,那种痒痒的感觉又出现了,最后,还竟然痒到鼻子里头去了。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开双眼一看,只见我那调皮的弟弟正在站在我的床前挤眉弄眼地冲着我笑呢。
      我立即翻身起来,做出要打他的样子,弟弟连忙举手告饶:“好姐姐,好姐姐,别打,别打,我给你闹着玩呢。”
      “我看你就是欠揍!”我绷着脸说。
      弟弟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挨着我坐在床上。
      “怎么不看电视了?”我用手捣了一下弟弟的胳膊问道。
      “没意思,不想看了,想和你说说话。”
      弟弟装出一副与我最亲的样子拉着我的手。
      “是吗?不会是电视剧演完了,你才感觉到没意思的吧?”我斜了弟弟一眼嘲笑他说。
      弟弟抬起手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弟弟偎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说道:“姐,给我讲讲你们学校的事呗。”
      “我们学校没什么可讲的,和你们的校园差不多啦。”我故意逗他说。
      “怎么可能!肯定比我们的学校大多了!想必环境也好,生活也好。哼,你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姐,我已经长大了,过了年就要上高中了!”
      弟弟不满地抗议道。
      弟弟真的是一个大小伙子了。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浓黑的眉毛,很英俊的一个小帅哥!
      “是吗?你已经长大了?我怎么不觉得?”我故意逗弟弟。
      “不信?咱俩比比个子。”弟弟说着把我拉了起来。
      “瞧,姐,我都快比你高出一头了,还说我是小孩子呢!”
      弟弟用手比划着不满地对我说道。
      “是呀,你长大了。看你的个子,真的像个大人了。”
      “什么像啊,我就是大人了,别瞧不起我!告诉你,我什么都能干。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帮爸爸妈妈干了好多的活!”
      弟弟很神气地对我说。
      “我知道,就凭这一点儿,弟弟你真的算是一个大人了。可是,弟弟,那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有点儿----”
      我故意拖长了声音。
      弟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朝我笑了一下说道:“姐,怨我没有下劲儿。我如果下劲儿的话,成绩肯定比这强。”
      “呦,你自己知道原因哪,故意的?是不是下一学期还这样?”
      我白了一眼弟弟揶揄道。
      “这个问题嘛,我以后考虑考虑再说了。”弟弟故意用大人的语气回答我。
      “哼,那你就好好地考虑考虑吧。哼!”
      我假装生气故意不再去看他。
      弟弟一看我不理他了,就连忙拉住我的胳膊问我:“姐,你刚才干啥去了?”
      弟弟这么一问,我那被打断的思绪又回来了。我连忙问他:“弟弟,咱村里那几个女人还经常和咱老妈吵架吗?”
      弟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如果她们再敢和咱妈吵架的话,看我不毁了她!”
      “你不要给咱妈添麻烦!学好你自己的习就是了,不要没事找事,知道吗?”我一脸严肃地对弟弟说道。
      “哼!”弟弟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他想了想又对我说道:“那好吧。不过,要是他们打咱妈的话,那我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我脸色一正说道:“她敢!”
      想了想我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问道:“你平时就不知道咱妈为什么和那几个女人吵架吗?世仇似的!”
      “不知道。”弟弟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看见妈妈哭着和爸爸说些什么。可等我一进屋,他们两个就什么话也不说了,就像怕我知道似的。”
      “你就没有问问为什么?不会是爸爸妈妈吵架了吧?”
      “不像。我问了,妈和爸都说没有事。”弟弟摇了摇头。
      “哦。”
      那是为什么?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了。
      每次我遇到母亲和别人吵架,她总是匆匆忙忙地把我拉回家来,不让我管她的事儿。爸爸知道了,也不吭一声。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里,不吵翻天才怪呢。
      “真是奇怪了!”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姐,什么奇怪了?”
      听见弟弟问我,我连忙说道:“没啥,没啥,我在想我们学校的事情呢。”
      看着弟弟,我突然想到了在街上玩耍的小孩子,其中还有桂枝的儿子张晓军,也许他们会知道一些什么?
      “弟弟,咱爸给你买鞭炮了没有?马上过年了,咱家也该放鞭炮了。你以前不是最爱放炮的吗?”我看着弟弟的脸问道。
      “放炮?那些都是小孩子们爱干的事啦!”
      弟弟不屑一顾地说道,好像自自己多成熟似的。
      “嗬,还真把自己当大人了!”我带着嘲笑的口风说道。
      “你看你,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就不想让我长大呢?我长大了对咱们这个家不好吗?”
      弟弟对我的话十分地满意。
      “你长大了对咱家肯定是好事。你五大三粗地往那儿一站,他们肯定会被你吓得一哆嗦。好事,当然是好事,百分之百的是好事!我还巴不得你立刻就长大了,正好给咱家立门事树威风!”
      我好话孬话一起说,可弟弟却高兴地笑了。
      “弟弟,咱家到底买鞭炮了没有?”我又问道。
      “买了。昨天我和咱爸一起买的。不过买得不多,就两挂鞭,还是最便宜的那种。咱爸说了:花钱买炮放最不值了,‘砰’的一下子,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白扔了,不划算。所以,就花五块钱买了两挂鞭,准备除夕晚上放一挂,大年初一早上放一挂,意思意思就行了。”
      弟弟说着,摊开了双手,向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弟弟凑到我脸前问我:“姐,咋的,你想放炮了?我记得你最害怕放炮的呀?”
      我有点脸红了,狡辩道:“说什么呢?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我是大人了,早就不怕放炮了。不信,你放两个试试看!”
      我给自己壮着胆子说道。
      弟弟不相信地撇撇嘴,可也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
      “你想放吗?你要是想放的话,我去代销点给你买去。”我热情地对弟弟说道。
      “你有钱吗?”
      弟弟反问我。
      “有”我肯定地点头说。
      “你那钱还不是咱爸咱妈给你的?!还是算了吧,我这么大了,早就不喜欢那玩意了。”
      弟弟对我摆了摆手,双手一掐腰,那姿势很是潇洒。
      “姐,你睡吧,我出去玩一会儿。”
      还没等我答应,弟弟两三步就跳出了屋门,飞快地冲了出去,一眨眼就没有了踪影。
      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肯定有问题,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想起妈妈那种担心的神情和对我闪烁其词的话语,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这句话。
      究竟能有什么问题呢?
      我左想右想理不出个头绪,也判断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于是,我就自己嘲笑自己:“是不是自己多疑了?爸妈本来就是那种本分的庄稼人,他们的性格天生如此,不爱多事,也不会对人说什么好话,也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最后,我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奇怪了,这个定论出来之后,我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于是,我走到外间打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要过春节了,娱乐节目还真不少。不过,要说有所突破的还数歌曲。最近歌星也新推出了不少。尤其是中央电视台举办的《同一首歌》栏目,很受欢迎。通过这个栏目,我重温了许多经典老歌。只可惜我只会听,不会唱。在学校,每逢举办娱乐活动的时候,我都不参与,只当观众。高兴的时候我也能哼上两句。可是,我的同桌好友孟玮嘲笑我说:“别唱了,那歌曲到了你的嘴里,简直就像经过了十八道轮回,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典型的噪音!典型的噪音!!”
      每次想起孟玮这句夸张的话我就来气:“干嘛那么说我?你不想让我唱,我偏唱。等我学会几首流行歌曲唱出来让你听听。哼,我也是有音乐细胞的!”
      情不自禁地,我随着电视机唱了起来。
      “通通通”,一阵脚步声响起,转眼间弟弟到了眼前。
      “嗬,姐,你唱歌呢?不过不好听!”
      弟弟在桌子上找到了一个打火机,一转身,只几步,就又跑出了屋子。
      我正想叫住弟弟问他干什么,还未等我开口,人早就没了。
      “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出于好奇,我关上电视机,想去看看弟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刚走到大门边,只听院子外边“通”地一下,传来了一声大炮的炸响,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连忙捂住耳朵,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大门进行观察。
      大街上,弟弟和几个半大的小子正在燃放鞭炮呢。只见一个年龄较小的男孩子又递给弟弟一个大炮让弟弟燃放。弟弟接过炮放在地上,等小伙伴们都散开了之后,他就弯下腰去点炮。我看到弟弟点燃大炮后刚转身还没有跑两步,那炮就“通”的一声炸开了,把我吓得急忙大声地喊叫:“小弟!小弟!”
      弟弟好像没有听见我的叫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连忙跑到跟前,大叫了一声:“小弟,崩住你了没有”
      只见弟弟揉了揉耳朵,对我笑了笑骂道:“TMD,这炮还真响,震得我耳朵嗡嗡地直叫唤!”
      我好气又好笑地指着他吼道:“不许你再放了,听见没有!崩住你了咋办?大过年的,不准你再放了!”
      弟弟一见我生气了,连忙说道:“好好,不放了,不放了。你别生气了,姐,我不放了。”
      弟弟闪到了一边,看小伙伴们继续燃放。不过,刚才递给弟弟大炮的小孩子,举着手里的炮还在看着弟弟,弟弟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他这才慌忙地把手背在了身后。
      我走上前一看,那个小孩正是和我妈妈吵架的张胖子桂枝家的孩子张小军。我怕让他妈知道了再生出什么事端,就连忙哄弟弟说:“你快回家看电视去吧,电视剧开始了。”
      弟弟一听电视剧开始了,撒腿就往家跑,只几秒钟,就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看着弟弟进了家门后,我才转身来到张小军面前蹲下问他:
      “弟弟,放炮很好玩吧?”
      张小军开始还对我有点敌意,一看我笑着和他说话,就胆大了起来:“嗯,好玩。这炮大,我不敢放,让哥哥替我放。”
      “呦,那你妈放心吗?以后可别拿那大炮放了啊,崩住了可不得了,你妈该心疼了。”我哄他说道。
      “我以后让我爸爸放。”
      张胖子家一共五口人,张小军上面有两个姐姐。据说,她妈桂枝东躲西藏了大半年才生下了他,之后被乡里罚了好几千块钱才算拉倒。不过,桂枝从此因为生了个儿子,头就高高地仰起来了,在乡亲们面前说话也硬朗了,走路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了。

      提起李热闹家的爱莲和张胖子家的桂枝,全村的老少爷们没有一个敢惹的,尤其是这个张胖子家的桂枝更是不讲理。
      这张胖子是村长的一个堂兄弟。他父亲和村长的父亲一个爷,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了。张胖子还好一点儿,知道个远近亲疏,可他的媳妇桂枝就不行了,谁惹了她都不干。不管亲近与否,只要她看着不顺眼的,就要唧唧咋咋地说出来。
      记得有一次桂枝和村长的弟弟媳妇抬杠,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惊动了好多人围观。后来,村长来了,一声吆喝:“干啥呢?吃饱没事干撑着了?都给我回家去!”
      呵斥完毕,她的弟媳妇乖乖地回家去了。可那桂枝双手往腰里一叉,瞪着铜铃似的双眼对村长喊道:“你咋胡个啥?你村长咋啦?你村长就了不起了?咋啦?我还不能说话了?我说话也犯法了吗?你让我回家我就回家了?我想回家我就回家,我不想回家我就不回家,那是我的自由!你村长咋啦,你村长也管不了我!我就是不回去,我看你能咋的,你还能把我法办了不成?!”
      只气得村长翻了翻白眼,转身走了。村长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听见他轻轻地嘟囔了一句:“毛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懒得理你!”
      桂枝如同斗架得胜的公鸡,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得意地说道:“哼,你村长也不能咋着我!我又不吃你的,我又不喝你的,我又不让你养活我,我还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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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弟弟把他们家的大炮给放了,万一被桂枝知道了,她再跑到我们家不依不饶地闹将起来就麻烦了,母亲再被她气着了可怎么好?好不容易过个春节,好气氛可不能让她这个不讲理的老娘们儿给搅和了。
      想到此,我连忙蹲在小军面前哄他说:“小军弟弟最好了,可听话了,姐姐最喜欢你了,咱村的小孩儿就数你最懂事!”
      小军一听我这话,非常高兴,裂开嘴笑了。
      “弟弟,你家里的大炮还有没有啊?”我笑盈盈地问他。
      “有,多着呢。我爸爸买了两大盘呢。我才拿出来三个,让哥哥放了两个,看,还剩一个呢。”
      说着,小军伸出他那黑漆漆的小手让我看他手里的大炮。
      “哦,那就好。那你妈知道你出来放炮不?”
      “知道。我妈在家蒸蒸馍呢。”
      “那你回家了咋给你妈说呀?”
      “我不说是星星哥放的,就说是我自己放的,我妈不会吵我的。”小军吭吭哧哧地说道。
      我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弟弟!那大炮以后你就别放了,危险!你还小,崩住了可就不得了了!还疼,还流血,还得去医院打针吃药。是不是?”
      “姐,大炮我不放了,我放小的。”小军小心翼翼地说道。被我这么一说,小军有点害怕了。
      “弟弟,前天你妈和我妈他们几个吵啥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他想了想说道:“她们都说你妈是‘野’的,于是,她们就吵起来了。”
      什么?骂我妈是“野女人”?不要脸的东西,你们才是“野女人”呢!
      我心里骂着,脸上却笑着说道:“弟弟,回家后什么也别说,不然的话,你妈该打你、骂你了!”
      我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站起来往家走。
      几个小孩子又欢快地聚在了一起,玩起来了打陀螺的游戏,叫声、喊声响成了一片。
      我恨恨地走回了家。
      母亲已经把大蒸馍都给蒸好了,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正坐在厨房门口择韭菜。母亲看我回来了,让我和她一起择韭菜。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拿着几根韭菜漫不经心地择了起来。
      “你看你,怎么把黄叶子放盆里,把韭菜扔外边了?”母亲把黄叶子从盆里捡了出来,又把韭菜放了进去。
      “怎么啦?想啥呢?”
      母亲一边择菜一边看着我问道。
      “没有啥。”
      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韭菜。
      “好了,你别择了,够了。一会儿我给你和弟弟炒韭菜鸡蛋,再做一个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
      母亲端起来盆子就去洗菜。
      此时爸爸仍旧坐在灶火前。他不时地用火棍在锅底里来回翻腾着。我看着父亲,一种莫名其妙的烦闷袭上心头:妈妈真的是那种野女人吗?父亲知道吗?也许别人说母亲是“野女人”他可能还不知道吧?父亲要是知道了他会怎样对待母亲?会不会抓住母亲一顿暴打?到那个时候,我和弟弟劝还是不劝?
      父亲抬起了头,看见我正在看着他,就慈祥地对我笑了笑说道:“乖,你爱吃烤红薯,我就给你烧了两大块红薯。一会儿就烧熟了,肯定比街上卖的烤红薯还香呢。你再等一会儿,等会儿熟了我叫你。”
      一看见父亲那慈祥的笑容,我的心猛地抽搐了起来:如果别人说的是真的,那对父亲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我站在灶火前呆呆地看着父亲,一不小心被锅底里冒出来的烟给烟住了。我咳嗽了一下,两只眼睛也被烟得流出了眼泪。
      父亲见状连忙说道:“你站在这儿干啥?快回堂屋去!”
      母亲正在切菜,听见父亲说话,就扭过头来看我。她一看见我用手揉眼睛,就连忙走过来递给我一条毛巾让我擦眼泪:“烧锅的时候别站在那里,容易烟着眼的。赶紧回堂屋去,和你弟弟一块儿看电视去。”
      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毛巾,没有说话,轻轻地擦了一下眼睛,又把毛巾递给母亲,双眼却始终没有从母亲的脸上移开。
      母亲看我一直盯着她看,就看了我一眼说道:“赶快回堂屋去,别傻站在这里了!”然后转回身继续切菜。
      看着母亲那温柔的举动,我有点不相信张小军说的话了。从我记事起,母亲都是那么温柔。她轻轻地干活、轻轻地做饭,细心地养活我和弟弟,从来没有见她和父亲吵过嘴。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都不会反对父亲,她怎么会是那种人人指着骂、人人都看不起的“野女人”?
      我感觉头脑里好像倒进了一盆儿浆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了。像一个机器人一般,我机械地转身走回堂屋里,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通”地一下,我的屁股硌疼了。我忘了我家的沙发是“硬垫”的了。
      看见这沙发,我想起了父亲连天加夜赶制沙发的情景。
      我还上初中的时候,我们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治买了沙发。沙发在当时是一种富有的象征,连我那小同伴仙花家里都有了一套,她在我面前说起话来非常地自豪。
      “樱桃,樱桃,俺家买沙发了,可好了,坐上去软软的,可舒服了。你家也买了吗?”跟我一起上学来、放学一起走的同伴仙花无限骄傲地问我。
      “---”我欲言又止。
      仙花看见我那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说道:“哦,是你家没有钱吧?”
      “不是!沙发有啥好的,还不是和凳子一样坐呀?”我不屑一顾地回敬她。仙花没有说话,只是捂住嘴“嘿嘿”地笑,笑得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晚上放学回到家里,我对爸妈埋怨道:“咱家也买一套沙发吧,你们看好多人家都有了,就咱家没有。”
      听到我的话,爸妈都没有吱声。我生气地不再理他们,睡觉去了。
      第二天晚上放学后,我一进家门,看见院子里堆了一堆刨花,父亲正在使劲地用刨子刮木料,解好的木料板已经堆了一小堆。
      我好奇地问父亲:“爸爸,你这是在干啥?”
      父亲一边吃力地刨着木料,一边说道:“给你做沙发。”
      我吃惊了:“什么?什么?做沙发?你会做沙发?”
      父亲吃力地说:“等几天就做好了。肯定比人家买的还好看、坐上去还舒服。”
      “真的?”我有点不相信地看着父亲。
      “嗯,真的。”父亲仍旧吃力地说道。
      五天后,我下晚自习回到家里,院子里已经摆放着父亲做好的沙发:一个长的,两个小的。据说长的叫“双人沙发”,那短的叫“单人沙发”。沙发皮套是棕红色的革布,还带着一种暗格格在上面。沙发垫的厚度约有十厘米,里面是一层软和的海绵。
      妈妈看见我回来了,满脸开花。她高兴地对我说道:“乖,快看,你爸爸把沙发做好了。你赶快坐上去看看舒服不舒服?”
      我又惊又喜地坐了上去,的确感觉很舒服。看着我使劲儿地点头,父母亲都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我也自豪地对仙花说道:“我家也有沙发了,是棕红色的,可好看了!”
      仙花不相信地问我:“真的?”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不信上我家去看看!”
      父亲做的沙发让我自豪了好一阵子。可是,几年过去了,那沙发垫被坐得塌了下去再也弹不起来了,可能是料子不好的缘故吧。我上了高中以后,不再羡慕别人家有的没有的,也不再对家里的一切指手画脚了。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才深深地感觉到父母亲对我的疼爱:不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量满足我的。
      回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弟弟听见了我的叹息声,好奇地问我道:“姐,你咋啦?”
      “没事!”
      我歪躺在了那个双人沙发上。
      弟弟不解地看了我一会儿,由于还惦记着电视剧情节,就不再说话,自顾自地看他的电视剧去了。
      我心烦地闭上了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诱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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