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2》王一又

61、指点迷津7

　　破天荒地，科尔竟然在称赞维岱。维岱听了这话还是毫无反应，她向来沉静，不会听了一句尚不能确认真假的话就澎湃。在以往，她是如何将异性的谩骂从耳底略去的，在这时，她就是如何将科尔的赞美从耳底滤去的。她表现得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一动不动地站着，神情很淡。

　　维岱完全冷静，倒是鱼儿，听了夸赞后止不住地雀跃了，凑到科尔跟前，说：

　　“我就说嘛，维岱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少爷一开始还不相信，到现在，你总算发现了真相，这并不迟！”

　　科尔对维岱的欣赏似乎是假的，当鱼儿一这么说，他神色中的欣赏意味立即消失了，对沉沦的鱼儿批评道：

　　“别蹦蹦跳跳了，鱼儿，这座市场旧了，你不跳，它都可能出意外，更别说你跳得这么用力了！实不相瞒，刚才那句夸赞是假的，就算我这双眼睛再看维岱一百年，都无法认定她跟美这个字眼有关系！我那么说只是试探她一下，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对本少爷改变态度，没想到她还是一样的，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说到这里，科尔感慨万千，将双手插在腰间，仰起头来抒发自己的感慨，说道：

　　“话说回来，本少爷还从来没有遇到不对我沦陷的女人呢！在以往，根本不用任何实质性的赞美，我只需要一个眼神，女人们就会情不自禁地对我沦陷了，哭着喊着要挤到我身边来，可我们的兰小姐居然这么不同，一点都不对我倾心！”

　　这陡然冒出的自我夸赞让鱼儿极不不赞同，她在一旁小声抗议道：

　　“我就没有对你沦陷啊，少爷！”

　　科尔也不赞同鱼儿说的话，懒洋洋地撇了撇嘴角，说：

　　“你能算是女人吗，鱼儿？你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头又蠢又胖的海洋生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言！”

　　这奚落让鱼儿一阵脸红，她垂下了头，后退了一步。科尔又露出感慨万千的表情，说：

　　“话说回来，我真怀疑是你们这群女人的目光是不是集体出了问题才这样？维岱是美人，还用万分笃定的口吻说这话，这怎么可能呢，哎，可真是匪夷所思啊！”

　　话题越说越远了，维岱不知道这样聊下去还要聊多久，想尽早结束这对话，小声提醒道：

　　“时间不早，你该去找莉儿小姐了吧，少爷？”

　　“是啊，我就为这件事到这里来的啊，该去找莉儿了。”

　　说着，科尔理了理外套的领口，就要动身。他刚迈开步子，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底闪现，他又回头望了望维岱，内心有小小的挣扎，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念头说出来。

　　到了最后，他还是决定把心底的那个念头说出来，走回到原有的位置上，压低声音对维岱说：

　　“有一句话我并不想说，可看在你这么诚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

　　“什么？”

　　维岱冷静地望着科尔，等着对方把话说出来。科尔将声音放得更轻了，说：

　　“别太过于敬仰我的母亲了，这是肺腑之劝。我母亲她对我呵护备至，可对别人就不是，你跟在她身边一阵子了，应该很能了解这件事吧？话没有说得太明白，因为我不想太倒我母亲的戈了，但我相信，兰小姐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很能明白我的提示，是吧？”

　　维岱把这段话听在耳底，却不打算遵从吩咐。在她落魄的时期，嫣嫣夫人把她聘在身边当女护卫，这恩情她不会忘了。科尔准备离开了，对鱼儿说：

　　“走吧，鱼儿，我们去找莉儿。”

　　“好吧，少爷。”

　　鱼儿立即跟上了科尔的步子。在动身之前，科尔又想起什么，回过头，问维岱：

　　“对了，我跟莉儿快要订婚了，你会祝福我们吧？”

　　“当然，我会的，我祝福你跟你莉儿小姐一世幸福。”

　　这祝福的话语是诚挚的。科尔听了这话满心得意，又问：

　　“知道我什么特意把我跟莉儿的婚讯近了这件事说一遍吗，维岱？”

　　维岱摇摇头。科尔又说道：

　　“莉儿一直对你有种莫名的钦佩，上次得知我打了你，她很恼我，甚至有三天都没跟我说话。其实，看着莉儿难受，我也不好受，觉得心里像有一根刺。现在得知你如此祝福我跟她的婚姻，我也可以回去告诉她，你已经原谅我了，相信她也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说我的不是了。我也相信，我跟她之间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一世幸福！”

　　听着解释，维岱点点头，露出由衷祝福的表情。科尔转头向鱼儿吩咐道：

　　“该走了，鱼儿，我们走。”

　　在离开前，鱼儿又向维岱说道：

　　“那维岱，再见了，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维岱点点头，说道：

　　“你也一样，鱼儿。”

　　紧接着，科尔和鱼儿去了市场的另一头找寻莉儿，维岱则是提着买来的物品，向市场大门走去。她步履平稳，很快到了门口，那时，她看到一个女孩。

　　那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倚在电线杆旁站着，手里拿着一块画板，手握一支画笔，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市场人来人往，这女孩并不受影响，一直默默进行她的描绘。

　　维岱觉得对方与众不同，默默地注视对方，过了不久，那女孩的注意力也从画板上移开，朝着她所在的方位看了看。双方对望的时候，极有默契地一笑，又点了点头表示问候。接下来，女孩又投入到绘画的过程中，而维岱没有再注视对方，径直前行，最终离开了眼前的街道。

　　四

　　这个晚上，维岱又失眠了。与之前数个失眠的夜晚相同，房间内没有开灯，她静静地靠在床头，进行着她的思索。

　　从院落透进来的光亮落在她脸上，惹得她的脸颊一半明亮，一半斑驳，她看起来是那样美。这种美是但凡异性正确认识到，都不可能会拒绝掉的。可是，从未有异性正确认识到过这美貌，维岱一直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男子们一直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她，他们斥责她，挖苦她，跟她过不去。

　　——只有一人是例外的。他从没有骂过她，更没有打过她，他从一出现就带着微笑，关心她，带给她帮助，让她体会到至深的感动。这人正是索伐警长。

　　一想起他，她就感动。其他异性那样嫌弃她，他却对她那样好，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她很难无动于衷。她无法拒绝那种关切感，这种感觉就跟在沙漠中长行的人无法拒绝雨露是一样的。沉思之下，她又回头望了望窗户。

　　警长送的玩偶一直挂在窗框，她伸出手摸了摸它，那毛茸茸的触感让她觉得舒适，她舍不得收手。也是这一刻，她看到了奇迹的一幕，那便是，什么都没有的窗户上，出现了索伐警长的影子。在之前，除了已经去世的父亲，她未曾从窗户上看到别人的影子，她知道这是惦记感太深了才会产生的错觉，这下子，更是心乱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现在可不是想个人感情问题的时候，还有更大的问题摆在她跟前呢，在警长跟苑之院之间，她必须选定边站了。的确，拖拖拉拉了这么久，是时候把这难题给结束了。

　　那么，到底是帮警长呢还是帮苑之院呢？

　　这是一道难题，并没有第三个选项的，要么站在警长一方，要么站在苑之院一方。她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了，逼着自己做出选择。她静下心来，将脑中杂念抛开，问自己，如果这次的事件中，警长是别人，她会不会这么彷徨？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警长是别人，而是一个从不对她流露微笑且从不关心她的人，她一定不是现在这种两难的状态，会毫不犹豫就站在苑之院侠盗组织的一方了。认清这事实后，她知道该作何抉择了，自顾自地说道：

　　“要站在苑之院的一方，我早就该这样做了！”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第二天的傍晚。这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受天气影响，前来观剧的顾客并不多，维岱的工作量少了一半。就在六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她替前来观剧的顾客停好了最后一辆马车，回身一看，街道上走来了两道影子。

　　看到双方，维岱觉得有点意外。她认出，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是苑之院的大胡子男子，另一人她不认得，那并非那晚行动队伍中的一个人。

　　不过，虽然不认得那人，但维岱推测，那是另一名“侠盗”。双方的装扮很类似，都穿着黑色西服，带着黑色礼帽，像是外出参加聚会的样子。维岱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就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等两人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