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2》王一又

43、才明爱意1

　　一

　　艾勒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前方那暗棕色的墙面。

　　墙面光秃秃的，映着火光，有些影影绰绰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一个封闭的室内。

　　这是个密不透风的密室，墙壁上没有窗户，头顶上也没有天窗，仅有的一道铁门也被锁得死死的。那铁门是深绿色的，其上锈迹斑斑，毫无光华，能叫人联想它距离被铸出的时间已经非常久了。

　　艾勒朝门口使劲瞄了瞄，期待从门缝中看到一点线索。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有用的线索，那道门锁得非常紧，既阻隔了视线，也阻隔了声音。

　　正因为一无所知，有一瞬间，艾勒非常茫然。

　　他的头有点痛，他想揉揉太阳穴，稍稍动了动手，这才发现手腕处传来一股沉重感。他垂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条巨型铁链锁着。原来，他正身处在一个坚固的十字架刑架前，像囚犯那样被绑了起来。

　　锁住他的铁链可非常粗大，他感受着它超常的重量，皱了皱眉，喃喃地说：

　　“居然动用这么粗的铁链来锁住我，这到底是绑人，还是绑船呢，也太高估我了吧！”

　　如此嘀咕着，有一丝疑惑闪过了艾勒的心尖，——他怎么会昏倒呢？

　　这可是个最关键的问题，他明明没有受伤，怎么会昏倒呢？

　　揉不成太阳穴，舒缓不了头痛的感觉，他只得强忍着不适，去回想昏倒前一刻的感受。他想到了那杯小却关键的茶水，他没有放过这个关键点，认定问题出在了那杯茶水上，缩了缩目光，笃定地说：

　　“一定是那杯水被动了手脚！”

　　这一刻，艾勒开始不理解自己了。他开始在心里反省自己的行动，怎么会讨一杯茶喝呢？

　　喝了对方做过手脚的茶水昏过去，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境地，这可不是小错误啊！一想到这里，他就有点自责，兀自摇了摇头。这时，又有另一丝疑虑划过了他的心尖，让他更加不安心了。

　　他猛然间记起，达旦老爷去哪儿了呢？

　　他立即朝室内望了望，看到右侧的刑架前有一道影子。室内很暗，仅由一个跳动的火把带来朦胧的光亮，可这不妨碍艾勒作出判断，他知道，右侧刑架前的人就是达旦老爷。

　　达旦老爷也一样，是囚犯般的状态，身处在十字架刑架前，双手被铁链绑着，只不过，绑着他的铁链要细多了，远远无法跟绑住艾勒的铁链相比。艾勒借着火光看到，达旦老爷双眼紧闭着，他无法判断他是睡着了，还是处于昏迷中，试着喊道：

　　“达旦老爷，快醒醒啊！”

　　达旦老爷听到声音后，眨动着眼睛醒了过来。原来，他只是睡着了。艾勒见状，免不了地松了口气。达旦老爷看了看密室四周，显得有点意外，问：

　　“我们这是在哪儿呢？”

　　“在福山先生的秘密审问室里。”

　　这其实是艾勒随意构想的内容，毫无依据。达旦老爷听闻后却当真了，他显得更加惊讶了，问道：

　　“秘密审问室？”

　　“我只是开玩笑才那么说的，福山先生有没有修建一个审问室，我不知情。我认为，这里是一个地下囚室的可能性比较大。”

　　其实，艾勒还是有猎手风范的，在这种场合下还保持着轻松，自在对答。听着这解释，达旦老爷总算松了一口气，又问：

　　“那我们还在庄园吧？”

　　艾勒在回答问题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想从周遭的气息中确认什么。接着，他得到了答案，略带神秘地说：

　　“是啊，我们应该在庄园里，我能感觉，空气里那股特有的气息是没变的。更何况，我认为福山先生没必要把我们运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再锁起来，那多麻烦啊！”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艾勒迟疑了一下，原因在于，有一丝异样感突然涌上了他的脑际。这是一丝不良的感受，惹得他轻松的表情消失了。他望向了达旦老爷，一脸庄严地问：

　　“对了，达老爷，你没事吧？”

　　“噢，我没事。”

　　达旦老爷在有限的空间内试着动了动筋骨，发现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不适之处，如实地说明了状况。可艾勒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再度地提醒道：

　　“请达老爷你仔细感受一下全身的各个部位，看看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艾勒满是慎重。看着他那煞有其事的样子，达旦老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度地动了动全身的筋骨。这一次，他还真的发现腿部的某个部位传来了不适感，说：

　　“还真的有——”

　　“说真的，达老爷，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艾勒显得很紧张，瞪大眼睛望着达旦老爷，似乎是在做着聆听不好消息的准备。达旦老爷答道：

　　“我的脚趾头有点痒。”

　　“……好吧，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艾勒心底的大石头落地了。达旦老爷问：

　　“脚趾头痒不算是不适吗？现在这种状态又没办法挠，可真难受啊！”

　　“不是。——起码，脚趾头痒跟被呲人类伤害的感觉比起来，真的不能算是不适。”

　　当艾勒提到这话，达旦老爷记起了之前那可怕的情形。缪格攻击力太强了，一双大手既可以轻易击碎玻璃，也可以击裂墙面，要是不小心挨上一记攻击，不知道会有多严重呢。为此，达旦老爷不再觉得脚部的小小瘙痒感是不适了，说：

　　“是啊，要是被那大块头攻击一下，后果应该会很严重，说不定我这把老骨头会因此丢了命。说起来，多亏了你救我，我才能脱险。”

　　“不用谢，达老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艾勒笑了笑，以示友好。达旦老爷想着之前的情形，对缪格的能力产生了求知欲，又问道：

　　“我想问问，那种家伙怎么会有那么强的能力？”

　　“他是呲人类，能力当然不同。”

　　“……呲人类，就是那种会吃人的人类？”

　　达旦老爷跟艾勒聊开了。他还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以往，他都养尊处优，现在，身处在不见天日的秘密囚笼里，并没有太多的绝望，还在认真地探寻着谜题的答案。艾勒也足够有耐心，答道：

　　“不一定，绝大部分的呲人类是不吃人的，吃人的只是小部分。其实，吃人的又何止呲人类，普通当中也有这种人。”

　　“这话题就有点远了吧。”

　　达旦老爷的脸色有些凝重。艾勒立即投以笑容，说道：

　　“抱歉，我只是有感而发。你知道吗，达老爷，要成为呲人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你必须经历一次感染的过程。”

　　“什么感染？”

　　达旦老爷竖起耳朵，听那神秘的感染过程。艾勒露出稍许的沉重，仰头望着关押室低矮的房顶，答道：

　　“被呲人类体内的血液感染。呲人类体内的血液是能感染人的，如果一个普通人受伤了，伤口处混入了呲人类的血液，就极有可能被感染。这时，就会出现两种结果。第一种结果是，他的伤口会恶化，病菌会在短时间内蔓延至他的全身，他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死去。第二种结果就特别了。”

　　说到这里，艾勒稍微停顿，似乎在组织合适的话语，好把那种特殊的状况形容准确。达旦老爷等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问：

　　“第二种情况是什么呢？”

　　“那人会活下去。”

　　“是吗？”

　　达旦老爷颇为惊讶。艾勒点了点头，说：

　　“是啊，他们会活下去。前提是，他们身上有伤口，呲人类的血液确实感染了他们。这时候，会发生一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他们会抵御过感染的侵袭，然后活下去。”

　　呲人类对达旦老爷之前的人生来说，是陌生的话题。他从一个猎手的口里听了这描述，变得十分惊讶，问：

　　“真的吗，他们会活下去？”

　　艾勒笃定地说：

　　“是啊，是那样的。不过，在之前，他们还得经历一场艰难的变身过程，之后才会活下去。不幸的消息是，绝大多数的伤者敌不过感染，会真正死去，受到感染后能成功变身的只是一小部分。”

　　达旦老爷对描述听了个大概，满心疑惑，问道：

　　“那么，那些人变身后成了什么？”

　　“当然是新的呲人类。不会死去的那部分人被呲人类的血液感染后，会经历一个假性死亡的过程，之后才变身为呲人类。”

　　在之前，达旦老爷对呲人类的了解仅限于流言，他可不知道真正的呲人类是什么样子。但现在，他已经跟呲人类有了近距离接触，变得颇为感慨，说道：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从来不了解呲人类的事，从昨天到今天，不止听到了，还见到了，内心可真觉得受冲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