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2》王一又

33、夜色之下4

　　“……是啊，我不渴，不用麻烦了！”

　　达旦老爷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腿上，鼓足勇气问道：

　　“恕我冒昧说一句，福先生，我觉得你跟过去很不同了，同时，我也看到琥珀跟过去很不同了，我觉得你们似乎是被同一种方式治愈了，你们到底怎么了？”

　　福先生听到这话后不禁笑了，笑容是那么意味深长，放下了茶杯，回过头，轻声地说：

　　“基本上呢，在这世界上，要使一个饱受病魔纠缠的人彻底摆脱病魔，办法只有一个——”

　　达旦老爷竖起耳朵听那种神秘又高超的治愈办法，可是没达成心愿，他便催促道：

　　“是什么？”

　　“就是幸运，遇到一个对的人，就什么问题就解决了！”

　　说完这话后，福先生放下了瓷杯。这同时，他做了决定，要了结了这桩持续了二十几年的恩怨，朝前踱着步，边走边说：

　　“事情过了这么久，也该了结了。想当年，琥珀并未跟你联起手来拒绝借钱给我父亲，她跟这件事无关。我不为难她，可是，你的生命得献出来才行！”

　　伴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忽闪，福先生的杀机已经很明显了，他从袖口抖落一把匕首，轻轻地握在手里。

　　不过，达旦老爷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亮出了武器，还在原地站着，嘟哝道：

　　“这……”

　　“怎么，不肯？或是说，你刚才那些吐露是假的？”

　　“那可不是假的，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其它的惩戒方式？”

　　福先生摇了摇头，谢绝商议，将袖口的武器握得紧了些。达旦老爷又说道：

　　“比如，我家产的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二都给你呢，又或者说，我给你当牛做马来赎罪呢，你同不同意？琥珀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不想让她这么快没了爸爸。”

　　这样的理由是打不动福先生的，他在心底唾弃这种愚蠢的父爱，表情显得无比冰冷。紧接着，他扬起了右手，攻击意图越来越明显。

　　可达旦老爷还是没察觉到异常，他还以为对方要扬起手整理头发，毫不戒备。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门上传来了动静。伴随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在这种干扰下，福先生的攻击没有成功，将匕首给藏进了袖口。

　　进门者是艾勒，他一脸严肃，疾步奔进到达旦老爷身边，张开双臂护着他，说：

　　“达老爷你往后退一步！”

　　艾勒不时地瞄着福先生的掌心，表现得就像已经隔着门看到了室内的一幕似的，十足戒备。达旦老爷不明就里，埋怨道：

　　“你怎么进来了，现在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啊！”

　　“相信我，已经是了！”

　　艾勒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他陡然间闯进门来，带给福先生的惊讶感是巨大的，不过，他绝不是因为看穿了艾勒的真实身份而惊讶，他是在为自己整洁的书房里闯入了一个额外者而惊讶。话说，这人还撞破了他书房的门，他简直有点恼怒。

　　就在同时，缪格也进门了。福先生便对缪格责怪道：

　　“你怎么搞的，把这种人放进来了，缪格？”

　　“抱歉，先生，是我阻挡不及时。想必，这位随从先生干惯了重体力活，力气会很大，才一下子撞破了门。”

　　听着缪格的解释，福先生一脸的烦忧，沉声地说：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缪格？他活着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

　　听到这样的话，达旦老爷才猛然间意识到危险临近了，他能福先生的神情中感觉出来，对方不打算放过他。他心惊胆战，缩着脖子躲在艾勒身后，好获得足够的庇护。

　　缪格也不迟疑，扬起了手掌，将五指分开，朝艾勒靠拢。只见他把那只利刃般的手挥了出去，直指对方面门。

　　艾勒以极快的速度移开了一步。缪格的攻击落空了，他的手击向了后方的玻璃窗。

　　“——哗啦！”

　　玻璃碎了一地。

　　这状况是缪格万没想到的，他见了禁不住暗暗地吃惊。之前，在对普通人的攻击中，他从未失过手，可这一次，他竟然失手了。

　　他意识到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在原地呆立着，想找到出错点在何处。

　　玻璃碎屑溅了一地，福先生有些烦恼，因为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恼怒，只是稍稍地眨了眨眼睛，以示责难，问：

　　“缪格你怎么进攻失误了？”

　　“这……，很抱歉，先生。”

　　致完歉，缪格向艾勒质问道：

　　“你到底是谁？”

　　艾勒轻松地答道：

　　“噢，没什么特别的身份，马夫、渔夫、菜农什么的，只要你高兴，可以随意想象我的身份。”

　　缪格不信这话，断定艾勒身份不简单，准备以行动来检测自己的猜测。他再度扬起手掌，对着达旦老爷猛力挥过去。

　　艾勒带着达旦老爷整体移了一步，及时地避过了攻击。

　　缪格的一掌击中了那边的墙面，他的指甲潜入墙体，这猛力的攻击让墙面也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下子，他确信眼下的男子不是普通人了，因为普通人可没办法负着另一个人的重量避开他的攻击。联想起昨夜在小树林前的相遇，他推测出了艾勒的身份。

　　不过，他心底震惊，却没有立即把心底的那三个字说出口。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来平复情绪，转而向达旦老爷问道：

　　“老实说，达旦老爷，昨晚在小树林前，我跟琥珀小姐离开后，你去了哪里？”

　　“没去哪里。”

　　达旦老爷完全搪塞。缪格笃定地说：

　　“你去了猎手住的地方，对吧？所以，你身旁的那位先生并不是你的随从，而是那些鼎鼎大名的——”

　　眼见秘密就要被戳穿了，达旦老爷想编点谎话来搪塞大汉的盘问，可他还来不及开口，缪格就直接说出了实情：

　　“我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光猎手！”

　　秘密被拆穿了，达旦老爷有点窘迫，顿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从一旁穿来了悠然的声音：

　　“是啊，可真意外啊，我也想不到，这位先生会是光猎手。”

　　发表意见的是福先生。在前一刻，他已经把艾勒拽着达旦老爷避过攻击的一幕看在眼底了，得知对方身份不简单，免不了有点惊讶。

　　不过，他并不是讶异光猎手找上门了，而是惊讶光猎手怎么会这么平凡无奇。在这种情况下，达旦老爷内心的一丝惊讶情绪也被唤起了，他附和道：

　　“不瞒你们说，见面的一刻，我也没料到他会是光猎手！”

　　竟然连达旦老爷都忍不住地倒戈，艾勒听了这话心情有点复杂。只怪他太平凡，没有一个猎手的样子，大家才一致地误解了他。他稍稍地耸耸肩，说：

　　“好吧，几位不用太讶异了，不瞒你们说，连我自己也没料到自己是光猎手！”

　　艾勒自我揶揄了起来，说完，他笑了一下，可是，其余几人可笑不出声来。缪格紧接着问道：

　　“你是从肯都回来的那种光猎手吗？”

　　“当然。不然呢，我还能从哪里回来？”

　　艾勒给了最肯定的答复。这时，其他几人都一阵沉默，以不说话的态度来质疑这句话。艾勒解释道：

　　“我的确是从遗都回到渺城任职的光猎手，我这次是接到达旦老爷的委托，来找琥珀小姐的，麻烦你们把她交出来吧。”

　　福先生慢吞吞地答道：

　　“实不相瞒，我已经将达老爷的千金琥珀小姐放回家了。”

　　达旦老爷表示质疑：

　　“但我没有看到她啊！”

　　福先生悠然地说：

　　“我的确将令爱放回去了，至于你没有跟她碰面，那是你的事。其实，我跟达老爷你也算是旧识了，你应该明白我是个坦白的人，我没必要在这件事情说谎。”

　　达旦老爷向艾勒使了个眼色，说：

　　“那该怎么办呢？”

　　“别紧张，我找找看再说。”

　　说着，艾勒走向前一步，准备搜寻庄园。可是，他刚走了几步，一股巨大的眩晕感便侵袭了他的脑际，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一个人拿着尖锐的利器击打了他的后脑。

　　艾勒有些疑惑，反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却发现自己并未受伤。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觉得那股眩晕感让他无法招架。随着眼皮越来越重，他猛地栽了下去，倒在地板上，一睡不醒了。

　　三

　　夜深了，维岱还是睡不着。她靠在小房间的床头，手里握着那张不大不小的纸条，静静地进行着她的思索。

　　纸条是警长上次送东西的时候留给她的，她没有扔掉它，而是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只要有空，就拿出来看看。

　　这只是一张寻常的纸条，上头写的话不太多，内容也不是太复杂。可它仿佛有神奇的魔力，让她每读一遍，就有一种备受鼓舞的感觉。

　　警长的字很好看，飘逸有力。她看着那字体，就仿佛听到了他那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