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2》王一又

23、初现端倪10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怪逻辑啊！达旦老爷听了，讶异得瞪起了眼睛，说：

　　“琥珀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把恨意折一半？我对你妈妈都没有恨意，怎么可能对你有恨意呢。我再一次地强调，我跟你妈妈是因为感情不合才分开的，绝对没有其它的原因。”

　　听着父亲的话，琥珀沉默着，用不说话的态度表达驳斥。达旦老爷看出琥珀在质疑自己，解释道：

　　“没错，你身上的确流着你妈妈的血，可更是流着我的血啊。事实上，你不仅流着我的血，还姓着我的姓氏，是我达家的一员，我没有理由不爱你啊。”

　　琥珀斜过视线瞄了瞄父亲，接过话茬，挖苦地说：

　　“是啊，你可是个很爱自己的人，按照这种逻辑来看，你是有可能爱我的。”

　　达旦老爷听了这样的话，楞了一下，才理解这是琥珀的揶揄，解释道：

　　“什么话啊，琥珀，我爱你可不单单因为你身体里留着我的血液，我爱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一个男人会爱孩子这是没有条件的，这么说吧，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而只是我收养的孩子，我也不可能不关心你。……琥珀你要知道，自从你哥哥出意外离世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我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怎么可能不爱你呢？你‘去世’后的那段时间，我万念俱灰，也差点活不成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达旦老爷提到了自己的长子，也就是琥珀的哥哥，他是在两年前跟友人外出游玩时罹难的。当时，琥珀听到了这个消息，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在之前，哥哥是最关爱她的人，可他却遇到意外突然离世了，这打击对她来说可想而知。那段时期，她的病情加重了许多，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对琥珀来说，哥哥去世带来的悲伤一直都在，别说当时了，就算现在想起哥哥，她的内心也隐隐作痛，不好受。达旦老爷却显得坚强许多，不为丧子之痛困惑，继续向琥珀劝解道：

　　“如果你还不能明白我的话，那就打个比方吧。假定，琥珀你跟某位男子结婚了，之后生活在一起，并生了孩子。可有一天，你跟丈夫的感情却出现了破裂，你跟他争吵、冷战，甚至是离婚，那么，你对孩子的爱会改变吗？”

　　琥珀并不答话。达旦老爷又说道：

　　“我想你不会，你还是会无条件地爱孩子，对吧？你绝不会因为跟孩子父亲的矛盾牵扯到孩子。我对你就是这样，不论我跟你妈妈出现了什么问题，是不会牵扯到你的，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达旦老爷说出这一段的用意是，希望琥珀能有所领悟，可没想到，琥珀的表现背离了他的初衷，她简短地说道：

　　“我无法体会！”

　　“为什么呢？”

　　达旦老爷十分想要知道答案，神情中带着急切。琥珀眼露深光，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我早已经将跟一个男人共组家庭这件事从我的生命中略去了！”

　　不需要仰赖感情就能生活，这是琥珀在漫长的生病生涯中悟出的真理。她不相信感情，打定了主意，要将感情排斥在外，独自地过完一生。她的样子十分坚决，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她的话把父亲再度地惊诧了一次，达旦老爷瞪起眼睛，问：

　　“你怎么会这么决绝呢，琥珀？你从没想过要跟一个爱你的男士在一起生活吗？”

　　琥珀眨了眨眼睛，说：

　　“没想过，我确信那样的男士不存在，从不作无谓的联想。”

　　“可别这么坚决吧，琥珀！”

　　琥珀苦笑了一下，说道：

　　“别坚决？可别这么劝我了，你以为我不坚决点，能摆脱死亡吗？我一直是一个人，这样很潇洒，没必要改变生活轨迹。”

　　达旦老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一直的孤独扼杀了琥珀对感情的念想。他显得十分怜惜，说道：

　　“琥珀呀，我是理解你的想法的，你经过这些挫折，所以，对人生的大事情都看得淡了。看淡一点是好事，但看得过淡就是一种错误了。一般人家的女儿，不管相貌如何，到了年龄自会有人说媒，可却没有人到我们家来提亲。但是，你要谅解他们，换个角度想一想，换了是我们，也不会到一个生重病的家人家说亲事，是吧？”

　　琥珀缩了缩目光，沉声地答道：

　　“是啊，我谅解他们，完全谅解他们，我从不怨天尤人，爸爸你几时看我怨天尤人过了？我向来都是怨天尤你达老爷！”

　　“这是什么傻话啊，琥珀！”

　　达旦老爷有些发愣。琥珀用余光撇了撇父亲，说道：

　　“先不管我是怨别人还是怨你，我的意思非常明确了，感情不是一切，一个不仰赖感情的人照样可以活下去。”

　　琥珀用最诚挚的口吻，把自己不仰赖感情的态度说了出来。达旦老爷不同意这观点，露出极度不赞同的表情，摇了摇头，说：

　　“要是你是个男孩子，我还赞同你的话。男孩子要以事业为重，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年龄到了娶一个女人回家就行了，爱不爱她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她能为自己生儿育女。可是琥珀你是个女孩子啊，你这么想就是错误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嫁给一个男士可以说是她的出路，也是使命，你不仰赖感情，还要怎么活下去呢？”

　　琥珀安静地眨了眨眼睛，说：

　　“我必须声明，我的观点跟你不同，如果我是男孩子，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去耽误一个女孩子！你在感情上都已经挫败得一塌糊涂了，你还指望我跟你一样吗？爸爸你说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仰赖感情会活不下去，我问问你，如果我并没有痊愈，而还是过去那种状态，病入膏肓到连路都走不了，你会这么说吗，说嫁给一个男人是我的出路也是使命？”

　　达旦老爷嗫嚅着嘴唇，答道：

　　“当然不会。”

　　“我再问问你，如果我一直生病，也并没有死去，你会永远养育我吗？”

　　“当然，我会养育你一辈子！”

　　达旦老爷颇为坚定。琥珀点了点头，对父亲的不满消退了些，意味深长地说：

　　“所以啊，那你说的那一段就根本无意义了。的确，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孩来说，嫁给一个男人是她的出路，也是她的使命，可是，我达琥珀跟常人不同，不必有那种理念。记得在小时候，每次要打针，我都会害怕，哥哥就对我说，因为我是特别的小姑娘，所以才要经历这些，我十分赞同这话，早就把自己当特别的人来看了，不需要跟其他人相同。”

　　达旦老爷立即说道：

　　“那是你哥哥安慰你说的话啊。琥珀你要明白，在过去你一直在生病，没有条件，现在有条件了，你完全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爸爸已经老了，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只有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才行啊！”

　　在琥珀看来，她最大的幸福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好好生活下去，嫁给一个男人这件事不在她的预计中。她不赞同父亲的话，反问道：

　　“真的吗，如果我嫁给一个男人，去到他家里，跟他的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而后忙着那个家里的家务，久而久之，自我的一面都已经淡了，变成了别人，那情形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听着琥珀讲述的状况，达旦老爷心底流淌过一丝酸楚。他确实认为琥珀所述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他还是掩饰掉自己的酸楚，强装出笑容，说：

　　“是啊，是我想看到的，琥珀你该有的人生，爸爸该有爸爸的人生，只要时机合适，你就应该去努力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不必顾及我。爸爸明天就把全城最优秀的青年介绍给你认识，你会有幸福的明天的。”

　　全城最优秀青年，到底会是谁呢？琥珀眨了眨眼睛，察觉到了一点端倪，瞄着父亲，问道：

　　“听你那种口气，你似乎要把城市首富家的公子介绍给我？”

　　“当然了，只有首富家的公子才能配得上我的女儿啊！”

　　这么说着，达旦老爷满是自得，仿佛确定琥珀会被首富家的公子相中。琥珀却还是一脸冷冰，并没有为父亲的提议心动，轻描淡写地说：

　　“别白忙活了，别说这座城市了，就算你把这片大陆首富家的公子介绍给我，我也不稀罕！”

　　“琥珀你何必要这么绝对呢，我跟首富有一些交情，我主动去说这门亲事的话，他可能会答应的。”

　　达旦老爷满是憧憬。琥珀扬起嘴角苦笑了一下，说道：

　　“可别找上门去丢人现眼了，被人拒绝了可不好收场。话说回来，爸爸你好像忘了我的处境啊，我现在是民众眼中的女杀手，过不久要面临绞刑的，你说这些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