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雪》朽木枯舟

28、前尘旧事

　　岳灵儿生的好，柳眉杏眼，皮肤白皙，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唇色嫣红，不上胭脂也好看的很，一身大红嫁衣穿在身上，岳灵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小儿女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她要嫁人了，青梅竹马的爱人，岳灵儿想着很快就能成为方孝杰的妻子，小脸红的比涂了胭脂还要红，喜娘说着吉庆话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等着接亲的新郎接走他的小娇妻。

　　然而，岳灵儿并没有等到新郎，只等来了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方孝杰死了，从断情崖上纵身一跃，结束了他短暂的二十年的生命。

　　没有人知道，在成亲前的那一夜，这个年轻人经历了什么，会让他放弃如花美眷，选择一条没有回头的路，死路。

　　从那一日起，岳灵儿就疯了。

　　岳天龙叹了一口气，孙女婿自尽，孙女儿疯了，这一声叹息，有多少无可奈何，无人得知，就叫他自己也不知道。

　　洛君痕默默的啃着馒头，听着岳老堡主讲后来发生的事。

　　“灵儿疯了之后，我遍请名医，却没有一个人能医得好她，没过多久，灵儿的母亲也去世了，思儿续弦，给灵儿娶了个后母秦氏，秦氏待灵儿不好，那时候的灵儿痴痴傻傻，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头清楚，只是说不出来罢了，又过了两年，秦氏回娘家，路上被一伙强盗给害死了，思儿死了两任妻子，年纪也大了，只想着照顾好一儿一女，加上灵儿的疯病时好时坏，他也绝了续弦的心思。老夫寻思着，能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了，谁承想……唉，造孽啊。”

　　楚子佩没有追问，岳天龙还有秘密，但是如果他不愿意说，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楚子佩在等，等岳天龙自己愿意说出口的时候。

　　洛君痕吃了东西，疲倦很快涌了上来，在鬼城的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除了昏厥过去，他不敢睡，怕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楚子佩摸摸他的头，让他休息一会儿，洛君痕问：“师兄，我睡着了，你会不会不在这里了。”

　　楚子佩笑道：“别怕，师兄不会丢下你的。”

　　崔月映对着洛君痕做了个鬼脸：“胆小鬼。”

　　洛君痕看不见，他对着墙壁道：“去去去，你才是胆小鬼。”逗得崔月映笑个不停，连岳天龙的脸上都带了笑意。

　　楚子佩道：“好了，睡吧。”

　　岳天龙长叹一声，面对着墙壁，躺在了石床上，楚子佩靠着墙壁盘膝而坐，左右两边躺着洛君痕和崔月映，他看着岳天龙佝偻的背影，心事重重。

　　小姑娘醒的早，扒在床边看还在睡着的洛君痕，楚子佩很早的就出去了，等洛君痕醒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

　　楚子佩把小瓷瓶交给崔月映，和上一个一样，叫她收好，崔月映不知道楚子佩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但还是乖乖的藏在身上。

　　楚子佩把从外面带来的吃食分给大家，依旧是冷硬的馒头，不过在这地方，能吃到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洛君痕咬着硬邦邦的馒头，他的眼睛还是看不见，不过却能感觉到光，他师兄说，服了解药后，不出五天，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东西，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岳天龙吃了一半的馒头，就吃不下了，他问楚子佩：“楚兄弟，外面现在怎么样？”

　　楚子佩把手里的馒头，递给已经吃完一个的洛君痕，道：“进来的江湖人士，已经被抓了一大半。”

　　岳天龙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洛君痕费力的咽下嘴里的馒头，急切的问道：“师兄，那叶姑娘她们……”

　　楚子佩笑了一笑，他虽然面带疲倦，但一双眼睛，却依旧亮得如天上的星辰，他安慰洛君痕道：“放心吧师弟，以云十三公子和叶姑娘的武功，再加上容少侠和云阳子前辈，那些人不会轻举妄动的。”

　　洛君痕想到了在破庙里，听到夜峤鬼君和女子的谈话，他问道：“师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幽冥殿？”

　　幽冥殿这三个字一出口，岳天龙猛的一颤，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楚子佩的余光看到岳天龙脸上惊恐的表情，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对洛君痕道：“等我们离开滁州，师兄再告诉你。”

　　现在的滁州城，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安全，他们现在老的老，小的小，受伤的受伤，只剩下楚子佩，一个人在外面查探消息，给他们弄点吃的。

　　崔月映年纪小，又刚刚失去父母，胃口不是很好，精神也差，她吃了一小半馒头，就靠着洛君痕睡着了。洛君痕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这样还能舒服一点。

　　楚子佩对岳天龙拱了拱手道：“岳老堡主，在下还要出去一趟，舍弟和这小姑娘就托付给堡主了。

　　岳天龙道：“楚兄弟放心，老夫定不负所托。”

　　楚子佩走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洛君痕担心师兄，虽然他没说出来，但他脸上焦急的神色瞒不了人，岳天龙安慰道：“洛小兄弟，别担心，你师兄能在滁州城待这么多天，想必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法子，能躲过那些人的耳目，他会平安回来的。”

　　洛君痕喃喃道：“可是，这么久了，师兄还没回来，他身上还带着伤。”

　　岳天龙：“或许，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吧。”

　　楚子佩的确遇上了麻烦，他碰到一个难缠的女人。

　　如果洛君痕在，他一定能认得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他在破庙见过的那个罗刹女。

　　“呦，这不是温公子吗。”

　　白衣女子拦住了他的去路，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旁轻声道：“温公子，这是要去哪呀。”

　　女子眼波流转，吐气如兰，偏偏那一张脸，让人生不起旖旎的念头来。

　　楚子佩往后错了一步，女子的手从他的肩头滑了下去，她似乎浑不在意，依旧笑得妩媚风流，然而也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

　　楚子佩在退了一步后，突然意识到，他现在不是楚子佩，而是温杳，千面公子温杳。他几乎是在做出判断的瞬间，拉住了女子的手，往怀里一带，女子半推半就的靠在他怀里，指尖轻轻的戳着他的胸口。

　　楚子佩道：“温某应冥主邀请，到这鬼城，自当做出点什么来，否则怎么对得起，幽冥殿奉上的金银珠宝和粉红佳人。”

　　女子眼波流转，一双俏生生的臂膀搂住他的脖子，她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脂粉的香味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呛得他几乎要打个大大的喷嚏，幸好，他的耐力还算不错，只是皱皱眉，忍住了喷嚏。

　　女子冷哼一声：“公子就不怕粉红佳人变成了红粉骷髅，幽冥殿的人……呵，幽冥殿的女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楚子佩：“哦，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莫非玉罗刹玉姑娘也是吃人，不吐骨头？”

　　玉罗刹娇笑一声，在他耳边轻咬：“奴家吃人，可是要生吞入腹的呢，不过还是要看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吃法了。今夜我在破庙等公子，公子不来，奴家可不依。”

　　楚子佩：“呵，你这小妖精，温某若不来，你就不去找别的男人了？”

　　玉罗刹的纤纤玉指，用力的点了下他的额头：“公子好狠的心呀？夜那么冷，公子不来，还不许奴家去寻些温暖，是想要冻死奴家吗。”

　　楚子佩突然变了神色：“说吧，你家主子有什么要交代的？”

　　玉罗刹轻咬着嘴唇，一双含情目，轻飘飘的看着他，见他仍是一副郎心似铁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从他怀里起身，整了整散乱的衣裳道：“好生无情的千面公子啊，冥主有令，请温公子到幽灵窟一见。”

　　地下的暗室里，不见天日，不知时辰，洛君痕的眼睛能看见些东西了，只是影影绰绰，不大真切。岳天龙看了他一下午，怕他出去出了什么事不好跟楚子佩交代，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又逢遭巨变，很快就精神不济，打起了瞌睡。

　　洛君痕摸索着从石台上下来，他扶着墙壁往外走，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去，所以他只是走到地道的入口，在那里听外面的动静。

　　然而那里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洛君痕有些失望，他正要往回走，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仔细的听着地面上的动静，有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人。

　　“就在这附近，给我找！”

　　洛君痕心里头闪过一个念头，师兄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