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有女结罗（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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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七言生。
他出生在北国一个小村庄里。
他出生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母亲吓死了，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
于是他被丢弃在雪夜的森林里。
大概是自己长得太丑了，竟然没有猛兽把他吃掉。
可是，北国的雪夜真的太冷了，未着寸缕又那般幼小脆弱的他，就这么冻死在那棵光秃秃的树下。
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他还是活了。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
她让他喊她陶婆婆。
婆婆喜欢一切和陶土有关的东西，她的手很巧，可以把陶土捏成任何形状——
他的身体就是婆婆重新用陶土捏成的。
重生的他没有脸，唯一的眼睛都不见了，五官那里是一片光滑的平整，但他不会死。
他能看见任何东西，嗓子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妖怪。
人类避之不及的东西。
他曾经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孩子，可是对方看到他的脸之后吓得转身就跑。
他也救过在森林里迷路的少年，对方见到他的容貌却一边喊着“不要吃我”一边飞快地跑开。
有一次，他救了两个埋在雪崩里的小孩子。
他抱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凭着淡淡的气味，他来到了他们的村庄。
这是一个除妖师的村庄。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身上被各种利器扎入的痛楚。
“要不是陶土做的身体，你又得死了呢。”陶婆婆一边修复着他的身体，一边说着。
陶土做的身体，怎么会痛呢。
他不懂。
就如同他一直不懂，为什么婆婆不给他一张完整的脸。
这样，或许那些人就不会怕他了……
“言生，你灵魂的执念太强，这脸我也是没办法替你捏出来的。”看着他一日复一日成长的躯体，陶婆婆眼里有着惊喜的光亮，那是对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的亮光。
用陶土做成的身体，不痛不腐，自然也是不会成长的。
只不过他灵魂里的执念使得这陶土做成的身体产生了异变。
这种异变让他越来越饿。
“言生，这些人类都是你的食物，”陶婆婆领着他来到人类的村庄，她笑眯眯地对他说，“人类的灵魂可是很美味的呢。”
他一点都不想吃。
可是他很饿。
很饿很饿。
他也不知道他饿了多久，久到他的四肢都已经僵硬无法动弹了，正好一只刚死掉的小兔子的灵魂从他身边走过。
他也忘了他是怎么进食的了，只觉得那只兔子很是可口。
等他能思考的时候，他僵硬的四肢也可以活动了。
“人类的灵魂比兔子的好吃多了呢。”陶婆婆拿着陶土，两只深凹的眼睛看着他，嘴角是一抹笑。
再到后来，他吃了第一个人类的灵魂。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听说是很有名的女妓。
她被扔到山里的时候，全身赤、裸，浑身冰凉。
“你想吃我吗。”她美丽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害怕。
她的灵魂散发着食物的香气，饥肠辘辘的他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
那个女人朝他笑了，那个笑容比山坡上绽放的花儿还要美，她张开双臂，对着他说，“来吧，我可是很美味的呢。”
他走了过去，她抱了他。
那是个极冷的怀抱。
却无比温暖。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这么抱着他呢。
“吃了我的话，要付出代价的哦。”那女人笑着在他耳边低语。
她要他帮她报仇。
许是眷恋那个怀抱，他并没有把她吃掉。
他跟着她，来到一栋屋子。
这屋子比一般的民居大得多，富丽堂皇，空气里都是一股子胭脂粉末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些许腥味儿。
这里到处是衣衫不整的男女。
他们看到他，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
“杀了他们。”他听到她这般说道。
……
看着双手沾上的鲜血，感受着指尖的热度，七言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吃了这些人的灵魂，那是带着鱼腥味的灵魂。
污秽难吃。
还不如一只兔子的美味。
“你这模样，怕是未曾与人亲近过吧。”那个有着美丽容颜的女人浅笑着，双手摸上了他的脸。
她凑近他，红艳的唇碰上了他的脸。
她的手，扯开了他的衣襟，抚上他的身体。
她对他，做了方才那些男女做的事情。
莫了，她让他割下屋里一具尸体的脸，那是个俊美非凡的男人。
她把脸皮轻轻按在他的脸上。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像是对着挚爱的恋人那般，神色缱绻缠绵。
最后，她对着他盈盈一笑，“把我吃了吧。”
她这般请求着。
吃了，就能结为一体了呢。
……
她的灵魂果然美味无比，他的身上都充满着愉悦的饱腹感。
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人类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个除妖师抓住，那人把他封印在棺材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少年找到了他，他同他签订了契约，替他解了封印。
他让他喊他少主。
少主很大方，总会送给他许多的灵魂让他饱腹。
不过最近，少主好像遇到了麻烦。
他交给他一个任务——
要他杀了公主身边的武士，并把公主带回人见城。
在山谷下，他用刀割下那个叫做影生的武士的脸皮，那是一张极为出色的脸，俊美无铸，棱角分明。
然后，他把刀插入他的心脏。
本来他还想把这人的灵魂吃了，可惜山谷上已经有人找了过来。
他撕下脸上旧的脸皮，把新鲜的脸换了上去。
脱下对方的衣物，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身体，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同对方相同的疤痕。
离开之前，他看到了那人手里一直紧拽着的包裹。
拽出那个包裹，他往山上的方向走去。
……
他看到了她。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她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看着他，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恋。
她眼睛里的温度让他无法挪开脚步。
她擦拭着他的脸上沾上的泥巴，动作那般轻柔。
她身上的气息清冽香甜，闻着若醉。
她拉着他的手，那手柔软得不可思议，又是那般细腻。
她的声音清清浅浅，像是微风拂面。
这女人，竟让他心生宁静。
她俯身用手试着水温，那微开的领口就这么对着他，若隐若现的肌肤吹弹可破，雪白如斯。
让他想起许久之前，那个女妓丰满而赤、裸的身体。
一阵躁动从心间涌来，他压住了想要撕开她衣襟的欲望。
但她的手就这么摸上了他的腰带。
方才驱散的感觉又开始涌动，他不得不阻止她的动作。
他不经意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那般小，竟叫他包在掌心。
手里的温度和细腻，让他越发想要赶走眼前这个女人。
她却亲了他一口。
心头一跳。
指尖摸着被她亲过的地方，不由得轻嗤一声。
她究竟有多喜欢这个武士呢。
等到他看到那一桌子饭菜的时候，他便什么都懂了。
他看过许多的公主，却没有一个同她一样，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住在这种茅屋里，每天做饭洗衣服操持家务。
她对着他，就像是普通的妻子那般对着自己的丈夫。
她甚至还替他做了衣服。
穿上衣服的瞬间，他竟然有种满足的愉悦。
就像是吃了美味灵魂之后的喜悦。
他越来越舍不得把她交给少主了。
捧着她的青丝，他细细地梳着。
她枕着他的膝盖，指尖调皮地卷着他垂落的发丝。
她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脸颊。
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总是让他心池摇曳。
他越来越迷恋她身上的味道。
还有她柔软的唇。
那日，看着她吮吸着草莓的唇，他突然觉得她的唇很是美味。
鬼使神差地，他便咬了上去。
果然如他所料，她的味道比任何食物都美好，那种强烈的满足感从心头涌向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想要得更多！
于是他疯狂地吮吸着她的舌尖，舔着她的唇齿……
可是，还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还没弄清心里那莫名的欲望是怎么回事，他克制住自己，松开了手。
看着她娇羞的容颜，他心头狠狠一跳。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他微微勾起嘴角。
平日里撩他撩得那么起劲，他一主动就受不了跑了呢。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一种这个女人很可爱的念头，七言生心下有些怔愣。
这女人……
“今晚我们就结为夫妻吧。”这女人居然对着他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还自顾自地吻了他。
她身上是让他越发迷恋的味道，她玲珑有致的曲线紧紧地贴着他，心里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焰。
他想要她！
“不后悔么。”他看着身下的女人，看着她如水的明眸，问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问出这句话。
当她吻上他的唇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疯狂在恣意涌动。
眼前这个心心念念要当他妻子的女人，这个满心都只有他的女人，这个给了他那么多温柔的女人，是真的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呢。
她真的很爱那个武士呢……
爱到让他忍不住想要再次杀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爱到他想要狠狠把她压在身下，听着她婉转呻、吟，一边占有她一边告诉她真相……
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想要埋进她的身体里。
想要同她合二为一！
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剧烈。
他撕开了她的外衣。
一抹白色跳入眼前。
他认出了那是女子出嫁时穿的白无垢，是那个武士死都不肯放手的东西。
当初他把包裹带回来，却在她擦着他的脸，牵着他的手的时候，起了把包裹丢掉的念头。
后来又不知为什么只是把它丢在杂物堆里。
而她竟然穿在了身上。
就在他怔愣的时候，她拿着剪刀插进了他的后腰。
他是知道她藏着剪刀的。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阻止。
他是在赌什么吗……
赌她会不会真的忍心把剪刀插到他身体里？
看着她眼中的爱意化成坚冰，听着她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对他说着他不配用“他”的声音说话时，他竟也觉得冷极了。
他想起他被丢弃的雪夜。
想起那些村民看着他的眼神。
心里像是被什么啃咬过一样，他很难受。
难受得想杀人。
许久之后，他才明白，那种难受的感觉叫做嫉妒。
他嫉妒那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他嫉妒那个拥有这张脸皮的人。
不过，“他”已经被他杀死了呢。
从此以后，也就只有他有这张脸了。
这样的话。
她就有可能会爱上他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有女结罗（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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