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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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濑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在临时进驻的营地中，在这片几乎快被炸成废墟的两层小楼里连滚带爬地找路，他发誓他第一次升空作战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炮火声停歇下来的时候，他的长靴与木质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佩戴在胸前的勋章与镶嵌在口袋上的金属扣碰得劈啪作响，简直为他身后的人提供了再明显不过的指引。然而他已经没空管这个了，能多活几秒是几秒吧——毕竟他不想成为新军规颁布后头一个死于军队斗殴，还是被捏死的人。
“小黑子！让我躲躲！”炮弹一般地扑进屋子，黄濑惨烈地大叫，仿佛他已经被身后的人踩住了尾巴。
正在换衣服的黑子扭过头看向他，解扣子的动作悄悄地停了，声音稍微提高了些：“黄濑君？”
“小黑子！你要是不救救我我肯定会被分尸丢在波兰人的马蹄下的呜呜呜！快帮帮我！”身材高大的日耳曼军人脸上还沾着些黑灰，被此刻的表情一衬就显得格外狼狈，不过实际上也不是显得，而是他就是如此地狼狈。
虽然搞不太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温和的蓝发军人还是立刻把对方塞进了床底，并且在对方“这地方太小了我塞不进去啦”的声音中不慎对着他的脸踹了一脚：“对不起黄濑君，这是现在这个房间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
“唔！疼！”黄濑泪眼汪汪地捂住嘴，蜷缩在对他而言拥挤不堪的床底。下一秒，被他撞得摇摇欲坠的门再一次被拍开了，魔王的阴影笼罩进来，黑子简直可以看到那实质化的愤怒：“黑仔！黄仔是不是跑你这里来了？！”平日里悠悠闲闲说话都拖着拍子似的同伴好像是头一次在吃东西之外的事情上生气到这个地步，不过面对此情此景，黑子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并没有，紫原君。”
“我明明看到他往这边了！这边他唯一能找的就是黑仔你了！一定躲在这里！”紫原稍微弯腰才进了房间，恶狠狠地环视一周。
黑子淡定地把衬衣的扣子一颗颗扣上，他确定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大概没办法完成换衣服这个工作了：“紫原君，如你所见我正在换衣服，如果黄濑君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现在应该被我丢出门外然后被你抓走了。”
“说的也是。”紫原不多做怀疑，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地走远了，过了十秒钟黑子也依旧能听见那怒气冲天的“黄仔你今天要是被我揪出来就走着瞧吧”。
黑子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确认他已经走远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合上了门。然而可能也就过了五秒钟，木门再一次被狠狠撞开了，他确定这次有灰尘落下来了：“黑子，黄濑那家伙呢！他肯定在你这边的吧！”
黑子看了看承受着同伴怒火的门，将目光挪到几乎能黑出水的这位军医脸上，无辜地摇摇头：“说实话，绿间君，刚刚紫原君也在找他，不过黄濑君不在我这里。”
绿间手里的手术刀都快被他捏得变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那家伙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如果绿间君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黑子面无表情地想着搪塞的说辞，而外面遥遥地传来了救命的声音：“绿间医生！不行了！又送来了好几个伤员，我们要撑不住了！”
强行压下脑门儿上十字的绿间深吸一口气，银亮的手术刀反射出一丝银光，撂下最后的狠话：“让黄濑洗干净了给我等着！”于是“嘭”的一声，门被狠狠地甩上了。虽然粗暴了点，但暴怒中的绿间君好歹也还记得要关门呢。黑子默默地盯向床底，解开了袖口的纽扣。
下一秒，门被狠狠地踹开了，红发的军人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黑子看了看已经掉下一半儿的门，为它默哀一秒。
“赤司君……”
赤司目不斜视地走进屋，步伐铿锵有力，带着奇异的韵律感，他抬手示意黑子不用再说，直直地走到床边，弯腰伸手一把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濑拽出来，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比赤司高了一个头还多的黄濑在他手底下可怜兮兮地缩着肩膀，求饶都不敢：“小赤司……”
赤司的目光凉凉的，扫了眼黄濑被黑子那一脚踢出的红印子都没消掉的脸，冲黑子道：“这个人我领走了，一会儿去绿间那儿给他收尸吧。”一句话直接宣判了死刑。
“小赤司不要啊！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啊呜呜！想想我们在西班牙共事的情谊啊！”黄濑大哭。
赤司右脚扫向他的脚腕，黄濑扑棱着往地上倒去，而赤司飞快地抬起左腿，膝盖狠狠地抵进他的腹部，黄濑喷出一股酸水，眼前险些一黑，赤司再一抓，提着他的领子直接拖走：“从你把炮弹丢到我脑袋上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情谊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黄濑已然无力挣扎，黑子面对着大魔王赤司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黄濑被带走了。他唯一庆幸的是青峰不在，否则这四人围殴，谁能吃得消啊。此时，赤司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在门口停了一停，半回头道：“不用担心大辉来凑热闹，他出任务还没归队，凉太做的事跟他没关系。”
黑子挠挠脸颊：“话说……我也还不知道黄濑君到底做了什么。”
赤司微微一笑，然而黑子却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黑气：“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随后拖着萎靡不已的黄濑离开了。
被粗暴地硬拖到营外空地上的黄濑早就清醒了，捂着屁股颤巍巍地站起来：“小赤司，你……”
赤司冷冰冰地站在他对面可能有个五米的地方，把手套摘了往地上一丢，白皙的手指落在扣得一丝不苟的腰带上，解开扣子把它扯开丢到手套旁边，随后享受这个待遇的就是熨得平平整整的外套，虽然因为连日的作战有些脏了，不过比起黄濑那身皱巴巴的军服简直就像是新的一样。
“小赤司你要做什么！禁止私斗的！禁止！”黄濑忙不得地退后两步，赶紧摆出防御姿态。
赤司异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残酷的笑意，他微微仰起下巴，单手解开衬衫最顶上的那颗扣子，扭了扭脖子，再揉了揉手腕：“谁说这是私斗，这只是……单方面的教育而已。”话音刚落，他就猛地冲向了对面的黄濑。黄濑两手交叠在胸前，硬生生接下赤司的飞来一脚，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向后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对方又奉上毫不犹豫的一拳，黄濑被腹部的剧痛激得要呕出隔夜饭，习惯性地弯腰时，脑袋就挨了一下，失去平衡跌到地上。
“小赤司……再打我明天就飞不了了……”黄濑蜷在地上，眼冒金星。他虚弱地请求这位昔日的同僚住手，想唤起他的同情和理智，而赤司蹲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冷冷道：“在你向军长的飞机开那一炮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天的结果呢？”
“那么大的雾，我、我也看不清啊！”黄濑泪汪汪地辩解。起飞的那一天波兰起了大雾，能见度低得什么都看不清，而且一起就是三天，发生的误伤事件并不止黄濑这儿独一份。
“他们难道就没有给你信号么？出发之前你难道就没注意过双方飞机的区别么？你一个开着轰炸机的，居然还敢追过去炮击？你以为开着战斗机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之前本来就是开战斗机的！”
赤司一声冷笑：“好意思说自己是战斗机飞行员吗？我现在真是想把你的眼睛给抠出来。起来！”他把黄濑抓起来，因为身高的原因，对方不得不弯着腰，踉踉跄跄地跟上他的步伐。“看清楚了！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也别告诉我你看不清，别让我以为视力测试时走的过场。”黄濑的脸贴着黑色的飞机外壳上红底白芯的卍字图案，被按得动弹不得，“要不是飞行员机灵，你现在已经被押回去坐上军事法庭了知不知道？”
“……我错了小赤司。”黄濑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敢还手，只能乖乖认错。
赤司又是一哼，把他揪回原地，正打算继续“教育”，紫原的声音忽然传来了：“啊啊啊黄仔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这个家伙！！”身高足足两米的紫原工程兵踏着沉重的步伐跑过来，那速度快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他的大手抓着黄濑的脑袋把他提起来：“黄仔！你是眼瞎的吧！一个炮弹把浮桥给轰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游了整整两公里才回到驻地啊！”
黄濑费力地垫脚掰着像钳子一样的大手：“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紫原更加愤怒地凑近：“现在全军都知道啦！你也知道啦！”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误伤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做了啊！我道歉！道歉了啊！！”
赤司抱着手臂冷哼一声：“第一航空队那么多人，这么多蠢事就给你一个人干全了！好歹是从西班牙回来的第一批飞行员，你对不对得起拿着的勋章吗？要不是要继续行军，教官能从东普鲁士回来毙了你。”
“怎么连教官都知道了！？”黄濑简直崩溃。
“谁让你是名震全军的黄濑凉太呢？敦，明天他还要执行任务，别揍过头了。”赤司把地上的外套、腰带和手套捡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我知道的赤仔，我会把他好好送到绿仔那里，这一战下来他的营里多了好多伤员呢，相信他会好好‘照顾’黄仔的。”
黄濑立刻哀嚎：“不！小赤司！小紫原你冷静啊！冷静！”
紫原恶狠狠道：“我游了两公里！超冷静！”
“不！——”
最后黑子找到黄濑的时候，他是个只能躺在病床上痛哼哼的悲催状态。他走过去摸了摸黄濑的额头：“他还好么？明天不就继续行军了么？得跟上赤司君他们才行啊。”
绿间把镊子剪刀什么的收回盒子里：“赤司知道轻重，虽然黄濑害得他被骂得狗血淋头，考虑到作战的原因这次还是完全没有让黄濑伤筋动骨。”
“可后来紫原君……”
“只是按着他在水里泡了两个小时罢了。”绿间叹了口气，“大家都得抓紧时间修整，没空瞎折腾。青峰呢？”
黑子找了根凳子坐下来：“按照时间算，青峰君明天就能跟我们汇合了。前提是赤司君他们不会夜间行动。”
绿间点点头，随后看向黑子：“你这个打扮是要连夜出任务？”
“嗯，潜入行动总是适合黑夜，我只是在出发之前顺便来看看黄濑君。”黑子抬手看了看手表，“我差不多该出发了。”
“按照赤司他们的行军速度，明天一天能推进四十公里以上，到时候你们肯定会一起行动的。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带的物资够不够，我们的后勤要追上古德里安将军的步伐实在是够呛，你得注意一下，我可不想等我们追上他们是给他们收尸的。”
黑子站起来，轻装之下他看起来有些单薄，他郑重地答应道：“我明白了，绿间君。”随后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之中。绿间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到门背后，略显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真是操不完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