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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惨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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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婺打开门后,立刻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小小的孩子正躺在院子里,浑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
偏偏听到她的动静,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好像终于等到她,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江婺,你来了……”说完,就松了一口气般,晕死过去。
江婺心里疼得一揪,同时又有一股愤怒涌上心头,让她身体都隐隐发抖。
到底是谁?谁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她三步作两步跨出去,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把他抱起来,轻飘飘的重量令她心里反而一阵沉重。
她不敢再耽搁,赶紧把无殃抱回房间里。
这一刻江婺非常庆幸自己上周没有吝啬钱财,买了很多外伤内服的药物带过来,所以这时候固然心疼愤怒,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她赶紧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小心地解开无殃的衣服,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仍然是拳打脚踢加上鞭子抽打出来的,跟她上次发现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刚被打完,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道道血痕中,还有块块淤青,触目惊心。
江婺看得心里难受,差点流下眼泪来。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漂亮又这么安静,她视为弟弟的孩子,竟然过得这么凄惨……
好在这个孩子还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脸上、胸前没有伤,背上、腿上、胳膊上就比较多。
她把无殃放到床上,想先去打盆水给无殃的伤口清洗一下再上药的。可是出去一看,水井四周又落满了枯枝败叶,打起来的水也不清澈。
江婺又急又疑惑,不过是一周过去,怎么又变这样了?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清理水井,又怕这水不干净反而造成无殃的伤口感染,索性不要这水了。
她又快步回房,把自己在药店买的药连同脱脂棉、消毒水一起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
尽管她已经尽可能放轻了动作,但药水沾到伤口还是会疼的,这孩子疼得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但是在昏迷中也紧紧地皱着眉头握着拳头,嘴唇紧抿,一声不吭。
这是个性格倔强的孩子……
江婺心中叹气。
偶尔他疼得受不了了,小手挥舞了一下,不小心撞到江婺的手,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就像抓到了依靠似的,他的神色不自觉变得有些委屈可怜,低语了一句什么。
江婺没听清,觉得他应该喊了一句母亲什么的。
她暗暗猜测,这孩子的母亲大约是没了。父亲要么也没了,要么对他漠不关心,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孤苦无依。
想到此,她觉得他更可怜了,暗暗决定自己以后要对他更好些,动作之间也越发轻柔。
外敷的伤药带有麻醉止痛的成分,所以等伤口都处理过,无殃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眉头没有皱得那么紧了。
只是刚刚她被抓住手腕不方便,掰开他后,他就转为抓住她的衣角。
现在,小手也还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不放,仿佛抓住他仅存的一点点依靠和信赖,不愿放开。
江婺不忍心直接掰开他,覆在他耳边轻轻哄道:“无殃乖,无殃不怕,我很快就回来了……”
哄了一会儿,又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他好像察觉到了这股温柔,手才松开了一点。
江婺连忙给他盖好被子,收拾了脏污的棉花碎衣服出去。
在院子里张望半晌,她有些为难,扔去哪里啊……
最后只能找了根比较尖锐的木头,在院子东头的桃花树下挖了个浅坑,暂且把这些东西埋了。
下次得带把小铁锹过来才行……
江婺这样想着,直起腰擦了擦汗,突然看到上次还是落英缤纷的桃树,现在一片花瓣也没有了,叶子已经长得葱茏,嫩绿间露出许多小桃子,已有两指大小。
这长得也太快了吧?她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但也顾不上多想,转头去清理了水井,清理出来的枯枝败叶就堆到桃花树下,聊做掩饰。然后打出一桶清澈的井水,清洗了带来的小陶炉,捡了些枯枝,放在偏僻的角落烧着。
无殃房内的桌子上,还是有一套青花瓷茶具的,只是江婺来了三次,一次也没见有过热茶。
等水好不容易烧开了,她先仔细把茶具烫洗了一遍,才倒上满满一壶开水。
然后取了一包小米出来,抓了几把淘洗干净,仍旧放在炉子里,加水熬煮。添加了枯枝,看火烧得旺旺的,她才端水进屋内。
无殃还是昏迷着。江婺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有点高,心道果然。小孩子免疫力本来就低,受伤之后更加容易感冒发烧。所以等开水凉了一些,她就取了一些预防发烧的药物,就着水给他喂下去。
然后她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叹气。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他,也不知道他以前受伤生病的时候,都是怎么捱过来的。
才这么点大,又长得这么好看,放在她们现代,肯定是被家人千娇万宠的小宝贝,在这里却吃了这么多苦头……
坐了会儿她突然回神,往次这个时候,那送饭的妇人也该来了,怎么这次迟迟没有听到动静?
皱眉又等了半晌,江婺才明白过来,他们是不打算来了。
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又不给吃喝,这是……要他的命?一个小孩子的命?
江婺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心里一阵阵地往下沉,不禁开始为小无殃的命运担忧。
这孩子是犯了弥天大罪吗?至于受到这种极端的对待?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滋滋……”炉子烧开的声音让江婺回过神来,她赶紧出去。
揭了揭锅盖,然后把没烧尽的枯枝拿出来快速用土掩埋,只用剩下的火炭继续温煮。
随后她目光有些担忧地望向墙角上空,虽然这些枯枝都很干很易燃,没有弄出很大的烟雾,但是她还是不确定,会不会被人发现。
下次要记得买火炭才行,那个没烟……
***
若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这处院落虽荒芜,占地却极大,只是显得空荡荡。且这院落并非独立,外面仍有数不清的楼宇殿室、亭台楼阁、假山曲水、花园河池。只是别处都是姹紫嫣红开遍,又有宫娥内侍勤快打扫,并不像此处冷清。
而在这重重楼阁殿宇的中心,一处宫殿拔地而起,巍峨壮丽,金碧辉煌,正是那天下集权、掌断生死、至高无上之处。
此时殿内静悄悄,只有男人伏案批阅的轻微声响。半晌,他停笔,低沉地问了一句:“今儿个早上,那边又闹起来了?”
此处只他一人,这话倒像自言自语一般。
可偏在他说完这话后,一个黑衣人便悄无声息出现,跪在他案前,语气恭敬而无甚起伏:“是。”
威严的男人放下笔杆,拿起桌旁黄底描金钩藤纹茶杯,轻抿一口,才语气冷淡地问:“怎么回事?”
“禀皇上。今日早晨十一公主在淑妃处受了委屈,心中不痛快,早膳后便带了六皇子、七皇子、九公主、十二公主去那边打骂发泄了一通。”
皇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闭了眼问:“伤得重吗?”
暗卫如实禀报:“九殿下受到几位的拳打脚踢,更兼被十一公主拿马鞭抽打一顿,已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昏死在院中。”
一声响动,茶杯被搁在御桌上,皇上面色沉了些,显出天家威严。
暗卫低着头跪着,一声也不敢吭。
良久,皇上缓缓出了口气,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晚上拿些药给他敷上,别让他死了。”
“是。”
暗卫应了一声,确定皇上没有其他吩咐,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隐匿在暗处。
***
所幸无人半途而来,小米粥安全地熬好了。
江婺用勺子搅了搅,蒸腾而起的热气让她额头冒汗。
她一边心里嘀咕之前还挺冷的啊,怎么才两周就这么热了?一边打凉水洗了洗手脸,才把熬得软软的小米粥倒出来,端进屋子里。
这也亏得她上周误打误撞得了几千块,想着无殃这边简陋,看见什么都买了些,才有这么齐全的物件,不然这里碗都没有一只,唉。
小小的孩子还是昏迷这趴在床上,身上全是伤,可怜极了。江婺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心下稍安,慢慢吹凉了粥,一口一口地喂他。
刚喂了两口,他就醒来了。
虽然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地厉害,只是乌黑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了几分亮光,显然看到她是高兴的,轻轻地唤了一声:“江婺……”
声音弱弱的,如刚出生的小猫叫一样,可怜兮兮。
江婺听得眼眶一红,差点就要落泪了。她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将他额前碎发拨开,温柔地问:“你觉得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她语气和动作都十分轻柔,仿佛他是多么珍贵而易碎的珍宝,令她十分怜惜。
看见这样温柔的她,小小的孩子一时神色有些怔怔,恍惚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一种很难过的神情,仿佛被抛弃被遗弃的小猫小狗一样。
看见他这个样子,江婺更心疼了,以为他是身上痛,轻轻地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姐姐给你上了药,很快就好了。姐姐还给你熬了小米粥,很养身体的,你喝了睡一觉,醒来就不痛了……”
无殃回过神来,却微微偏开头,盯着她隐隐发红的眼睛看,疑惑似的,很虚弱地问了一句:“你……你为我难过吗?”
江婺说不上话来,觉得自己的眼泪要忍不住了,连忙转头擦了擦。
见她不说话,无殃两眼盯着她,固执地问:“江婺,你为我流眼泪了吗?竟然,还有人心疼我……”
这是江婺三次以来,听他说过的最长的话,也是令她最为心疼的话。
这个孩子,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啊。
孤苦无依地被扔在这里,吃不饱睡不暖,无人关心……
她赶紧点头,握着他的小手认真地说:“有的。上次我们说过了的,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了,咱们是亲人了,姐姐当然是心疼无殃的。无殃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姐姐会照顾你的,好不好?”
无殃认真地看了她许久,看得江婺都要再次落泪了,才慢慢地点头:“好。”
江婺就露出笑容来,又端起了粥轻柔地喂他,一边哄道:“弟弟乖,把粥喝了,好不好?你应该饿了。”
无殃就看着她,乖乖地把她喂到嘴边的米粥,一勺一勺喝下去了。喝完一碗,江婺原本想再喂一碗,不过无殃摇摇头,说吃不下了。
江婺就轻轻抚着他的额头,劝他睡觉。
他却抓着她的手,紧紧抓着,说:“你不要出去。”
江婺连忙点头:“我不出去,我陪着你呢,无殃乖,快睡觉吧。”
“你不要出去,不能被他们发现……”呢喃着,无殃抓着她的手再次睡着,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眉头也总算不再那么紧紧揪着了。
江婺忍不住又怔怔看着他出神。
忙碌了这么久,其实她也感觉腹中空空,只是根本没什么胃口。
发了一会儿呆,她想着自己满怀期待带来那么多零食,现在他却吃不上。她得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才行,等他好了可以取出来吃,起码不至于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