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青暮雪》前朝明月

2、第二章

　　小小的人影一直头也不敢回，一直往人少的地方跑着，直到跑到另外一片安静的地方才稍微停了下来，摸着激烈的胸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在刚刚那个人眼睛里看到了很不喜欢的感觉，和那个孤儿院院长一模一样的眼神，让她像被蛇咬住一样害怕，一想到孤儿院院长，她的内心就止不住的一阵阵恶心和害怕。

　　等静下来环顾四周，好像是跑到了一个公园，前面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弯曲小道，不远处还有几张供人们休息的石桌，和一些彩色的健身器材，看到前面有一个跑步的人准备跑过来，她马上闪身躲进旁边的小树丛。

　　虽然大多数大人都没有恶意，可是他们冷漠又复杂的眼神总是让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加上总是被一些小孩子欺负，造成她现在直接害怕全部人的接近。

　　一直躲在小树林里，默默地看着安静温柔的天空，她好像突然就什么都不害怕了，也不去想为什么父母要抛弃自己，也不用去想下一顿吃什么，也忘记了刚才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天空真的好温柔好温柔，一直安静的看着自己，傍晚的晚霞颜色绚丽多彩，倒映在她的眼里，似一团跳动的小火苗。

　　一直等到天很黑，公园没有什么人了，她才出来走到一个自动饮水处，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才一手按着绿色的按钮，一手撩开头发小口小口喝着水，12月份的天气一到天黑还是很冷的，幸好这公园的这些水都是温温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在附近等没人的时候来喝水。

　　记得有一次躲在公园里，看到有一个女的这么做后，她很好奇，也出去按了按，突然听见一个小女孩好奇的声音：“妈妈，妈妈，这个人在干嘛？”小孩子的妈妈赶紧拉着小女孩的手离开：“别理他，我们去别处玩，这里的水以后不准喝知道吗？喝了拉肚子知不知道！”她羞红了脸，再也不敢呆在这里，飞速的跑开了，从那以后，她都是等没人的时候才敢出来喝水，她喝过厕所外面洗手台的水，可是喝了以后她会拉肚子，然后就不敢了。

　　等喝饱了水之后，肚子暂时就不会饿了，她擦擦嘴角的水迹，摸摸鼓鼓的肚子，想着今天应该可以去找小河拿东西吃。

　　小河是她认识的第一个算是朋友的存在，不知道小河认不认，反正她捡到什么好看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拿去送给她，可是小河从来不要她的什么东西，总是很大声说哎哟我的祖宗别拿东西来啦之类的话，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她就知道小河不喜欢她拿东西过来，第三次后就没有拿东西过来了。

　　小河人很小只，可是声音很大很清脆，嘴皮子功夫厉害，一张小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也不用听别人回应，反正她说个够本就行了，隔老远就可以听到她的叫喊声，所以在饭馆里老板一直让她负责喊菜的工作，慢慢的也从小服务员干到现在的主管的位置。

　　出来在送货的后门吸烟的小河隔老远就看见对街那个熟悉的身影了，还是一样的破红色薄羽绒，又肥又大的黑裤子，一双老旧破球鞋却刷的挺干净，头发估计上一年自己帮她剪了就没再动过了，那人小心翼翼看着四周，悄悄的过着马路，然后在一根电线杆停住了脚步，悄无声息看着自己，虽然看不到脸，可是小河知道那个人肯定脸又红的不得了了。

　　“傻站着干什么啊？赶紧过来，包子都凉了我告诉你！今天可是核桃黄金包，都热好几回了。”小河还是很大的嗓门，可是却刻意放柔了语气，最后一句却小小声，像在喃喃自语，又像在无声抱怨。

　　她听到小河的声音就开心，非常的开心，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着，撩开长长的刘海儿，整个人扭扭捏捏的走了过去，果然看到熟悉的“香麦园饭馆”的袋子递过来，袋子里是几个热乎乎的包子，而且是里面包着核桃蜂蜜馅的包子，微笑的嘴角又加大了几分，并且纯净的像泉水一样的眼睛盈满笑意投向小河，红扑扑的脸蛋是最好的胭脂水粉都达不到的自然效果。

　　小河也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切了一声，嘴角也有笑意，又吸了口烟掩饰下，粗声道：“赶紧吃你的，傻□□笑干嘛？”说完斜着身子依靠着墙面，继续一口一口抽着烟，就是速度放慢了。

　　两人一人站，一人蹲，一个人抽着烟，一个人吃着包子，后门灯光比较暗，左手边有一辆五菱小货车，不远处还有几个蓝色潲水桶，冬天的晚上总是有点萧瑟，又安静，不过今年过年不是很冷，气温都维持在18°、19°左右，前几天还在担心这个小土拨鼠会不会饿到，毕竟过年自己也要回家，这几天都不知道她怎么过的。

　　想到里面的客人，小河一个深吸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扔地上右脚将它踩灭，从围裙里抽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利是封，递到土拨鼠面前，“不准嫌弃小，也不准不收，这是过年红包，我的一点心意，你快快长大，别被其他人欺负，再大几岁就来和我一起做事。”

　　颤抖的小手过了好久才接过红包，清澈无比的大眼睛瞬间湿漉漉的看向小河，连嘴角都微微撇了下去，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她用力点点头，仿佛要用心记住此时此刻，她觉得这一刻非常的幸福，她居然可以收到小河的红包，而且得到她的祝福，小河居然要求自己和她一起工作，她一定会快点长大，然后和小河一起做事的。

　　小河进去后就在想，怎么会认识这么奇怪的一个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每隔两天都出来后门给人带吃的，看不到还会挂念着，一开始是餐桌剩下的一些瓜果糖饼，再后来就是自己固定买的一些包子和家里吃不完的点心之类的。

　　好像第一次见到是去年的六月份，她还是饭馆的一个小服务员，下班经过一家面包店，想着买点面包回去做早餐，进去就在靠门窗左边的玻璃架上挑着面包，拿着夹子刚刚夹住一个偏里面的黄桃奶油包时，小河就看到夹子正对着玻璃窗外的一双眼睛，差点叫出声来，却被那双眼睛吸引了心神。

　　那时候眼睛有多美反正形容不出来，就感觉线条非常的清晰流畅，眼底清澈无比，又水水的，睫毛非常卷翘纤长，几乎担心夹子会碰到睫毛那种，黑润的眼睛跟着黄桃奶油包走，然后就撞见了小河陌生的带着打趣的眼神，眼睛闪过一丝慌乱，瞬间人影就不见了。

　　又一次买面包的时候，小河进门前看到了一个身影趴在左边的门窗上，故意走到那边夹了两个黄桃奶油包就走，走出门外往左走，果然又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窗外，大约到自己胸部以下，头发又黑又长，就是蓬松了点，长度几乎到小孩大腿处。

　　“喂！”

　　小孩听见大喝一声犹如被打了一枪，整个人害怕的直接滑倒在地，手臂还遮掩着脸部，仿佛怕被打一样。

　　“怕个球啊怕，姐又不会吃了你。”小河也有点内疚自己没控制嗓门，说完就蹲下去，拉开小孩的一只细瘦的手腕，也没管为什么大夏天还穿着厚厚的薄羽绒和大黑裤子的小孩儿为什么头发能长成那样也没有家长管一下，只把面包袋捏的啪啪作响，“喏，买多了给你吃的。”

　　小孩儿停止了抖糠筛一般的发抖，左手还遮掩着自己的脸，微微抬起头，用眼睛看着小河，以及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面包，真的好香呢！自己没猜错。

　　小孩儿肚子传来好大一声“咕噜”的声音，小河就看见小孩儿遮掩不住的脸皮瞬间红了一大半，连露出来的手腕仿佛也染上了一点淡红。

　　小河就大喇喇撕开纸袋，露出奶油包一角，猛地塞进小孩儿嘴里，也跟着坐下来靠窗，拿起另一个放进嘴里嚼着，“快吃啊，瞎□□看着干嘛？都碰到你嘴里了还不吃！？想浪费钱吗！？”然后自己大口咀嚼起来。

　　小孩儿缓缓坐正了身子，盘着腿，双手护着奶油包，没有着急吃，而是捧着，细细看着面包的纹路和包装袋的样子，然后试探性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表面白色的绵绵的东西，眼睛瞬间睁圆：“好次！”说完急着分享似的看向小河，双手还虔诚地捧着面包。

　　小河被那软软糯糯的奶童音和纯粹为了一点奶油就开心的不得了的美丽眼睛弄得也莫名有点激动，“好吃吧！姐最喜欢吃这个口味，每次都吃不腻，吃完还是觉得瞎□□好吃！”

　　小孩儿又转过头去，把面包整个取出，小心翼翼伸出舌尖，一丁点一丁点勾着去舔着顶端冒出头的奶油，每次都不会舔很多，也不会弄到嘴角，姿态非常虔诚和恭敬，舔着舔着眼睛还偶尔看向小河，满满的感激和感谢，红通通的小脸蛋弄的小河脸也微微红了，心里喊着：真是太瞎□□可爱了！

　　想起家里大姐刚刚出生的娃，幻想着要是长大有这么可爱就好了，以后天天给买黄桃奶油包吃，不不不，这么可爱想吃什么买什么！每天不带重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