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照明妃》璋华

57、王位（一）

　　天一瞬变得灰蒙蒙的，地上青草亦覆着一层冷霜，昭君神色漠然，一步一步走向姑夕王帐。

　　“宁胡阏氏。”帐前守卫见着昭君，恭敬地行了一礼。

　　昭君在帐前顿了一下，方利落的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中的姑夕王正背着身擦拭着一把利刃，听着动静，蓦然转身，见是昭君，本紧绷的额头顿时舒展，“宁胡阏氏？”

　　昭君对于姑夕王的惊诧漠然，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待昭君走近，姑夕王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微妙的气氛，抚了抚头，顿作痛心道:“可怜的左贤王，正是年轻气盛，怎么就……”

　　“唉……也不知大阏氏现在……”

　　“大阏氏已经魂归先祖了。”昭君不待姑夕王说完，一字一句道。

　　“什么！”姑夕王听了，立时僵住，长叹一声，“这……唉……”

　　“昭君前来，就是想与姑夕王商议，左贤王突遭变故，乌禅幕大叔与左伊秩訾王远在右地，王庭群龙无首，长此以往，恐生大变。”昭君盯着姑夕王的眸子，试探道。

　　姑夕王心中一跳，对上昭君那不可忽视的眼神，握了握掌心，少顷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

　　“姑夕王在王庭德高望重，对于这继位人选，必是比昭君周全，还请姑夕王教昭君一二。”昭君稍屈了一礼。

　　“不敢。”姑夕王忙右手抚胸，回道:“单于位关乎匈奴大运，的确是马虎不得。”

　　“那姑夕王以为，何人能担此大任？”昭君逼视着姑夕王，直言不讳道。

　　姑夕王皱眉，抚了抚下额，叹道:“要说这继位人选，左贤王是再合适不过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单于遗留子孙皆尚年幼，年长的且糜胥方才十四，这……”姑夕王皱眉摇了摇头，“只怕他镇不住这王庭上下呀。”

　　“那……”昭君心中冷笑，面上不动神色追问道。

　　姑夕王瞧着昭君清瘦的面庞，心底突得生了个念头，浅笑道:“小伊屠智邪斯王子，快半岁了吧。”

　　昭君心猛得一惊，面上却沉静道:“再一月便是了。”

　　“宁胡阏氏可有想过让小王子继任王位？”姑夕王有些希冀的望向昭君。

　　昭君惊愕的向后退却一步，轻斥道:“姑夕王莫不是在说笑？”

　　“阏氏身处大位，小王子乃单于所出，何为说笑？”姑夕王向昭君迈步，悠悠道:“宁胡阏氏从汉朝远嫁匈奴，背井离乡，又是为了什么？”

　　“你——”昭君蹙眉，对姑夕王似乎看不懂了。

　　“小王子继位，阏氏在匈奴的地位将无人可比。”姑夕王眸子生亮，对着昭君诚恳道:“只需一人相助，即可。”

　　“谁？”昭君握紧手心。

　　“远在天边。”姑夕王望着面前站立的女子，不知为何，不想再压抑自己许久的渴望，手轻抚向昭君鬓边的发丝，眸中黑的生亮。

　　“放肆！”突如而来的男性气息，昭君一惊，猛得向后退步，冷冽的望向姑夕王。

　　他竟敢？

　　姑夕王嘴角微动，也再无顾忌，跨步上前便将昭君紧拥在怀中，轻轻呢喃，“你可知，本王第一次见你，便再也移不开眼。”

　　“放开！”昭君不曾想他存了这样的龌龊心思，通红着脸拼命挣扎着，横在胸前的手臂却丝纹未动。

　　大哥……

　　昭君心中只这般想着，便已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不、此刻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刻。

　　昭君紧掐着手心，闭上眼，再无力挣扎。

　　姑夕王察觉怀里的人儿不再挣扎，轻笑，复抱紧了一分，轻呼着热气在昭君的脖颈上，“小伊屠智邪斯继位，我发誓，定会如亲父般爱他，尽心辅佐他成为匈奴一代英主。”

　　“只要……”

　　“如何？”昭君尽量忽视脖颈处的颤栗与恶心，平静道。

　　“只要你——”低沉的嗓音萦绕在昭君耳边，充满了野心与欲望。

　　“你——”昭君冷眉对上姑夕王的眸子，见他波澜不惊的面庞，强忍住内心的屈辱，诘道:“匈奴男儿一言九鼎，姑夕王方才所言，可……当真？”

　　姑夕王不料昭君会如此说，握着昭君的双臂推开了一分，惊喜中带着一丝不确信的质疑，竟如情窦初开的小伙，“你……”

　　昭君轻吸了一口气，嘴角淡笑道:“昭君从未忘过自己和亲的使命，若伊屠智邪斯继位单于，汉匈便永是一家，何乐不为？”

　　“是。”姑夕王大笑道:“本王就知道阏氏是个绝顶聪明的。”

　　“日后，我们母子，还需多仰仗姑夕王了。”昭君轻柔着嗓音，尽量显得羸弱。“只是大阏氏方去，且汉朝重礼，姑夕王若喜昭君，一切便依汉礼，定要明媒正娶才是。”

　　“自然，自然。”姑夕王已冲昏了头脑，见着昭君，一切都只点头答应。

　　昭君轻轻一笑，眼角朦胧泛着水光，一眨眼，又瞬而不见。